小孩儿瞪大眼睛,最终还是没忍住诱惑,小手唰地一下伸出来,又唰地缩回去,然后人也像是地鼠那样缩回去了。
沈青松左右看看,四下无人,他把包挎在腰上,做了个起泡动作,三下五除二翻墙进去。
院子里乱糟糟的一片,沈青松小声道:“谭老师?”
“我是沈红飞的哥哥,之前红飞来问您,要不要跟她一起走,您拒绝了,可是红飞不放心,这次我恰好来省城,想问问您愿不愿意跟着我去找红飞?”
屋子里还是很安静,没过一会儿,里面传来哒哒哒的有规律的敲击声。
沈青松思考两秒,连忙推门进去,他是怕老人家出了什么事,不能出声,只能用这种方法求救。
一进去,屋子里面乱糟糟的,他试探喊道:“谭老师?”
敲击的声音又从房间传来。
他走进去,只见一个老人躺在床上,虚弱得不行。
走近了,才能勉强听到她的声音:“我感冒了,浑身没力气。”
沈青松道:“那我们赶紧去医院。”
谭老师摇头:“你帮我放开客厅椅子下面,那一块砖下面有一些对症的药。”
沈青松:“好。”
怪不得他觉得这个家乱起来似乎又有点有序的样子,可能老人家早就安排好。
他把砖块下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是个药箱,打开一看,除了有药,还有一些干粮。
沈青松从自己随行的包里拿出水壶,去厨房找了个能盛水的碗,倒出一杯水。
吃了东西,再吃了一些药,谭老师才恢复了力气。
她对红飞很熟悉,面前的中年人和红飞有七八分像。
况且,方才的情况已经轮不到她纠结这个人是好是坏,要是再不吃东西,估计就得饿死了。
“红飞在那里还好吗?”一说出口,骂她就觉得自己白问,在亲哥哥那里,当然好了。
沈青松点头:“很不错。她始终挂念您。”
“谢谢。”谭老师心中百感交集。
从小养大的莫仁不可靠,倒是莫仁娶的媳妇更像是她和老伴养大的。
“我也不瞒您说,莫仁的好日子要到头了,您的情况应该会好很多。但红飞让我询问您愿不愿意去我们那儿生活,她会赡养您的。”沈青松温和道。
谭老师这次毫不犹豫:“什么时候能走?我随时都可以离开?”
沈青松放碗的动作微微一滞:“您这么快就决定了?”
谭老师百感交集,叹了口气,“这段时间我也明白了,再待在这里,就算莫仁没了,那也会有其他人。比起其他人,我更相信红飞。”
都这把老骨头了,红飞骗自己有什么用?
能离开这里,安安稳稳地度过生命余下的日子,已经很好了。
“好,可以,我们收拾东西,趁早搭火车走。”沈青松也不想留在这里多做纠缠,以免多生事端,莫仁背后的事情有市长就够了。
谭老师:“劳烦你帮我去厨房灶台旁边,那里有一块转头也是松的,里面的东西你可以拿去用。”
沈青松点头。
等人出去,老太太抽出床旁边的转头,里面是好几块首饰,有金有银。
沈青松回来的时候,见到老太太已经穿戴好了。
他道:“需要背您吗?”
老太太也不矫情:“好,麻烦了。”
谭老太太从前帮了红飞很多,他是真心把对方当成自己的长辈的。
两人趁着巷子没人,飞快从家里出去,一路上,两人也不说话,到了火车站,堪堪赶上最后一班车。
到了火车上,两人才到放松下来了。
“等到了村子,我就说您是我们远方表姨,没人会知道的。”沈青松道。
谭老师从前是医科大学的老师,刚好今年退休,碰上莫仁搞她拿政绩。
“好。”或许是身体知道脱离了危险的地方,谭老师整个人都累得很。
沈青松让对方在硬座上好好休息,等回到村子里,再让红飞好好检查检查。
一天后,沈青松背着谭老师走到村子口,彼时还早,村里口雾气蒙蒙。
谭老师一直在城市中长大,从来没有到过农村,这也是她之前没立即跟沈红飞回来的原因。
村口的一大块石头,写着“团结、坚韧、良善”六个大字,笔锋遒劲有力,石头背后的青草油绿,背后的屋舍若隐若现,空气也十分清新,谭老师感叹:“其实,挺不错的。”
她没好意思说,她以为的农村是遍地田粪,屋子都破破烂烂。
沈青松笑道:“嗯,慢慢您就习惯了,而且我们会变得越来越好的。”
因为魔芋作坊和红砖作坊都挣了点钱,很多人家也趁着过年或多或少地修葺了一下房子,原本破旧的屋子看上去都好了很多。
这就是谭老师看到的场景。
现在是野菜最好吃的季节,很多人家都是趁着早上还没开工,去挖点野菜回来,这样一天的青菜也就有了。
顾细一家人也不例外。
现在家里的活,都有分工。
沈追凤负责去照料菜园子和摘菜回来,莫雯辅助,徐小甜负责家里扫地擦桌等轻巧但零碎的活计。
其余家务都是卫则和沈追龙两个人搞定。
顾细和沈红飞负责做菜,因为她们做的菜最好吃。
沈青松要是在家,就加入卫则和沈追龙的工作群,不在家,就有两个年轻人负责。
因为最近野菜多,所以挖野菜的时候,都是几个女孩子一起出去。
昨晚一家人早就说好了,今天吃野菜小馄饨。
几个孩子都知道,顾细和沈青松总能去镇子上带回一些猪肉和白米面,他们偶尔也能吃几次,心中对父母更加感念。
卫则和沈追龙已经揉好面了,想吃好吃的,就得全家人一起动手。
顾细拌好野菜的馅,其他人正准备学一下包小馄饨,门口突然传来动静。
她探头一看,沈只见青松扶着一个老人进来。
顾细一笑:“回得早不如回得巧,今天有小馄饨吃,谭老师,您来的路上还顺利吗?”
谭老师听到顾细这熟稔的语气,仿佛自己不是踏入这个家,而是真是久别重逢的亲戚。
沈红飞和莫雯迎上来。
“谭奶奶!”
“谭老师!”
谭老师左右看看莫雯和沈红飞两人,眼眶都红了,“红飞,雯雯,好久不见。”
一句“好久不见”,道出百般思念。
“没事就好。”沈红飞也忍不住哽咽道。
谭老师连连点头:“对,没事就好。”
能平安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礼物了。
沈红飞收拾好心情:“我带你去洗漱一下吧?”
“好,麻烦了。”谭老师后面这句话是对顾细沈青松还有沈追凤几个年轻人说的。
几个年轻人忙摇头,顾细笑道:“衣服都准备好了,您只管当成自己家。”
沈青松也去后院洗漱。
等谭老师走后,沈追凤八卦的眼神再也藏不住了,忙问:“妈,这是?”
顾细没想过要隐瞒这几个孩子谭老师的身份,“你们别说漏嘴,在外面就说这是你们的远房姨婆就好,就说你们以前也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大家都知道利害关系,当然全都答应下来。
半个小时后,餐桌上坐得满满当当的。
谭老师看到这色香味俱全的小馄饨,眨眨眼,好像恍惚间回到了从前的安定日子。
不过,现在也很好了。
小馄饨很好吃,顺滑入口,馅鲜汤美。不光是谭老师,其他人全都吃得满足不已。
沈追凤放下碗,忍不住舔舔唇:“妈,您这手艺,真的绝了,要是能天天吃就好了。”
顾细神秘一笑:“想天天吃啊?”
沈追凤小鸡啄米那般点头。
顾细神秘一笑,没说什么。
现在沈青松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出去,两人都有了时间,红飞那边的家也差不多弄好了,等办完了红飞的事情,她就正式开启家里的学习计划,谁考得好。就有好的东西吃。
“谭老师,待会儿让红飞带您去我们村子逛逛,刚才红飞应该也给您说了咱们家的亲戚情况吧,你还有另外两个侄子呢,一个在村里,一个在县里。”顾细开玩笑道。
这两个侄子,自然就是沈蓝棕和沈归黄。
谭老师的真实身份,他们没必要知道,把谭老师当成真的亲戚,反而对他们的心理负担更小。
谭老师心中早就打算好了,沈家人帮她这么多,她一定会找机会回馈的。
她本来就不是扭捏的性格,笑道:“好,我知道了。”
沈红飞带着谭老师一出现,村里人立刻好奇起来。
沈红飞把早就准备好的话术拿出来,说是远房姨婆,是沈青松去省城的时候偶然碰到的,看到对方孤零零一个人,就给带了回来,以后就在村里生活,她来赡养。
“大哥也想赡养姨婆来着,但我是女的,照顾姨婆总是比较方便,再说了,家里只有我和雯雯两个人,要是姨婆在我家,还能帮助照看一下雯雯。”
其他村里人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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