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间屋虽是隔开的,但也算相通,隔音很不好。但凡对面有什么响动,隔壁屋的都听得一清二楚。
马车上颠簸了半日,虽下午已歇息过了,但到了晚上,徐静依仍是觉得浑身疲乏。青杏紫兰伺候完主家梳洗后,便退去了自己屋,徐静依想着萍娘的事入睡,对身边男人的戒备心,倒少了不少。
也不知迷迷糊糊睡了多久,突然床剧烈震动了下,徐静依猛地惊醒过来。
夜已经很深了,入目全是黑漆漆的一片。身边的人倒没什么动静,想是睡着了,倒是隔壁屋,先是低低的夫妻夜话,紧接着,说话的声音没了,床却开始摇晃起来。
先是轻轻的,之后动静越来越大。
起初徐静依不明白是怎么了,直到听到了声音,她才恍然大悟。
再想着隔壁屋里住的人,徐静依立刻满脸羞红。
好在是掩在黑暗中,且这会儿身边的人又睡下了,她才不至于尴尬。
徐静依想试着再入睡,但却怎么都睡不着。她以为很快会结束的,但兄嫂的精力似乎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
平躺在床上,动也不敢动一下。
既然睡不着,索性也不逼迫自己睡了。时间久了,渐渐适应了后,徐静依脸上红晕也慢慢散去。
然后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这种事情上,嫂嫂似乎并不排斥。
这么长时间了,她的声音一直是愉悦的。并不似她,回回都像是受了刑一样。
又不知过了多久,隔壁才渐渐平息下来。房事之后,徐静依又听到了他们夫妻说了会儿夜话。
等他们彻底完事儿,徐静依这边上下眼皮又开始打架。不消多久,又入了梦乡。
她睡着后,身边之人才于黑暗中慢慢睁开双眼。
第十五章
雨夜里就停了,次日是个好天。
农家人都起得早,外面天才稍稍露出些青白,徐静依就被院子里扫地的声音吵醒了。
醒来时身边的人已经不在,只青杏紫兰两个候在屋内。见她睁眼了,青杏紫兰立刻端水迎过来。
“姑娘醒了,奴婢们伺候姑娘梳洗。”
农家条件简陋,并不能像在家中一样,事事都妥帖。没有牙刷子和清盐漱口,徐静依就直接抿了口温水。
发髻也是让青杏紫兰随便梳了个,清爽就好。昨儿换下的湿衣服被洗了,后又放厨房灶旁烘干,这会儿已经能穿了。
徐静依换上自己的衣裳,又让自己的丫头把借翠娘的裙子拿去洗。
她推门出来时,恰好遇上隔壁屋出来的金氏。金氏不知道两间屋其实原是一间屋,而他们小夫妻昨夜的温存也被听了去,昨夜酣畅淋漓了一场,后又美美的睡上了一觉,这会儿金氏的精神头很好。
看到徐静依,她也主动过来打招呼。
但徐静依这会儿瞧见长嫂,脑海中立刻又浮起了昨夜的一切。木板床剧烈摇晃的声音,夫妻间不堪入耳的荤话,还有嫂嫂那销魂锁骨的嘤鸣……每一样,都在瞧见人后,又一一清晰的出现在脑中。
想着想着,徐静依脸就又红了。
金氏不明所以,只当是昨夜二郎同弟妹也温存了。
新妇面皮薄,金氏不好戳破,只能笑着提起叔子来:“二郎自幼习武,每日都会早起晨练。瞧,这出门在外,哪怕是住在别人家里,也不例外。”
金氏说着便转了身,目光送向了一旁院中正练拳脚功夫的顾容庭。
这也是徐静依第一次看他如此展示自己的身手,只觉得他英姿飒爽,很是有一番英武气概在身上。这会儿一身劲装打扮,招招快起快落,很是果敢勇决。
还在家中时,她常看祖父练剑耍枪。而顾容庭这副身骨比起祖父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想着他王子龙孙的身份,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打了个岔,徐静依也就暂时忘了昨夜的事。
萍娘的事很好解决,对徐静依这个侯门之女来说,甚至都不必她亲自出面,只叫青杏拿了钱跟着萍娘去找了她族叔族伯,青杏再摆足了气势威吓一番,萍娘叔伯那边就不敢再生事了。
至于章员外那里,就更好解决了。对付他不必徐静依的人出面,只顾容庭顾容英兄弟俩往他跟前一站,他老人家便自觉选择息了此事。
事情彻底解决后,徐静依寻了个由头喊了萍娘到身边说话。
一进屋,萍娘便在徐静依腿边跪了下来,谢她救命之恩。
徐静依亲手去将人扶起,又让她坐,然后问她:“你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其实徐静依心里知道,就算眼下靠他们解决了燃眉之急,吓退了那章员外。但只要他们一走,那章员外未必不会再仗着自己势力回头继续强娶萍娘。届时,还可能因为此番他们的举动,而更迁怒于萍娘。
这个村落,他们姐弟是再住不下去了的。
而外面天大地大,如今世道仍不太平,她一个弱质女流,又能靠什么养活一双弟妹呢?
外面难道就不会再出一个章员外吗?而以萍娘之姿色,若背无倚仗,她是很难在这样的一个世道生存下去的。
早在萍娘接受了贵人帮扶之前,她就想到了这些。所以这会儿见贵人提起,她忙又跪下回话说:“恩人出手相救,萍娘感激不尽。但如今这儿是呆不下去了,可外面又天宽地广,我们姐弟也从没见过那样的世面,也怕活不下去。恩人若怜惜,不若收了萍娘在身边吧,萍娘愿为奴为婢报答恩人今日之情。”
只这一番话,徐静依便知道,她是个知趣之人。
她知道自己眼下的处境,且也愿意为此做出妥协。她也知道,只有日后跟在她身边,才算能过好日子。
她想卖身为奴,只为她那双弟妹之后能有安稳日子过。
徐静依又再次扶起了她,并让她坐。
“你是秀才之女,想自幼也读过些书?”徐静依先没说自己心中打算,只话家常般同她闲聊。
萍娘实话道:“读过些书,但也只是粗认得几个字。”
虽同样是农家女,但徐静依看她谈吐也能看出她同翠娘的区别来。翠娘说只粗识得几个字她信,但萍娘这样说,应该就是自谦了。
徐静依心中有些成算在,她没对萍娘的自谦做任何评价,只又问她弟弟妹妹可有读书。
萍娘仍是实话实说:“弟弟今年八岁,他四岁便启蒙了,很是有些读书的天赋在。妹妹还小,且她出生时娘便去了,后不久爹爹又病重,便没人正经管她认字之事。”
徐静依听后点头,算是知道了萍娘心里对其兄弟的期盼。这样一来,她心里倒更有了些成算。
垂眸略细思后,徐静依突然又问:“我看你年纪也不算小了,之前没议过亲吗?”
萍娘眸中晦暗之色一闪而过,但却坦然道:“今年二十了,十四五的时候家里给说过一门亲。但后来接连着母亲去世父亲生病,这门亲也就不了了之了。如今,婚约早已除,各不相干了。”
打探清楚这一切后,徐静依才认真说起自己的身份来。
“我是京中定安侯府嫡长孙女,我的父亲是侯府世子。我父亲除了我母亲外,另还置有一房妾在。那妾氏心机手段都十分了得,我母心性纯善,全然不是其对手。从前我没出嫁时还能护其一二,如今我嫁人了,再顾不上她,便担心她会被那妾算计了去。”
萍娘只听到这,心中便大概有了些猜测。
但她没说话,只仍继续安静听着。
徐静依继续道:“我父我母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两家都是小富之家,门当户对。后祖父跟着圣上打天下,有了从龙之功,便一跃成了军侯。那妾原是我妹妹的乳母,后因诞下一男婴后,才抬了妾。祖父祖母待我母亲倒是极好,但我母膝下无子,如今有祖父祖母在,她尚能过几天安稳日子,日后待侯府内由那妾之子当家做主,怕我母亲再无安生日子可过。”
再提起这些,徐静依便又想到了前世母亲后来的病来。其实都不必等到祖父祖母去了之后了,那柳氏恶毒,最擅诛心,她若再不有所动作,母亲很快就要被那柳氏害死了。
萍娘垂了眼睑,沉默了半响,才问:“夫人要我如何做?”
徐静依喜欢她的通透,不必把话说得过于直白她就能懂。只有这样聪明又貌美的女子,日后才能是母亲的助手,才能对付得了柳氏。
“姑娘是聪明人,心中应该已经猜得到我的打算了。但我也不想强求姑娘,姑娘若不愿,我必不会为难。”
可如今不是她为难不为难的事,而是萍娘需要一个倚仗。
若她答应,她想日后一双弟妹必然衣食无忧,日子安稳。而若她不答应,虽然眼前夫人不会像那章员外一样用强,但日后偌大的天地,哪里又能是他们姐弟的安身之处呢?
入侯府为妾,和进员外府当妾,说起来也不一样。前者可护住弟妹,后者不能。
萍娘也是个果决之人,她没多犹豫,只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后,便立刻应了。
“但我也有一个条件,还望夫人能答应我。”萍娘说。
见她同意了,徐静依心内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