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宁舒见状再接再厉道:“这秋天的梨最是滋阴润燥,等会我就弄个小吊梨汤喝喝,身体里的火气肯定一下就给灭了。”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核桃只好同意了,“要是明儿还不好,那还是得喝的。”
“下次一定,”耿宁舒认真点头,“你先去挑两朵漂亮的银耳泡到冷水里。”
银耳算不得什么贵重的补品,她们屋里就有,核桃将最完整好看的两朵拣出来泡了。等午后再去看,已经泡发成了雪白大朵的白云,摸起来滑溜溜的。
耿宁舒用小剪子将它们最底下发硬的根全都修剪干净,再把上面柔软半透明的冠子撕成小朵小朵的。
小高子去膳房拿了新鲜的梨,白果看着挺新奇,“这梨子我还是头一回见,怎么是红彤彤的,怪好看的。”
他解答道:“袁大厨说了,这是盛京那头产的南果梨,跟京城的不一样,宫里头吃的就是这种呢。”
“原来这就是南果梨,”白果来了劲儿,围着它们打量了一会儿才道,“我听小立子说过,府里只有主子爷和福晋那供着,李侧福晋还是沾了几个阿哥格格的光才能吃上呢。”
知道这梨这么金贵,几个人都有些下不去手,还是耿宁舒自己动的手,“再名贵的梨也是拿来吃的,要是放着光看,等到烂掉不是更暴殄天物?”
她毫不手软地“咚咚咚”往水盆里扔了好几个,手上沾了粗盐就要去搓,核桃赶紧按住她,“这活儿奴才们来,格格您在旁边吩咐就是了。”
小高子这会子机灵的很,伸手就把水盆往边上挪了,用盐将梨子的表皮搓洗干净。白果则负责削皮,这梨果然是佳品,透着粉色的皮薄薄一层,汁水顺着她的手留下来,立刻有蜜甜的香气飘散开。
耿宁舒把一个小碟子推过去,“皮放在这梨别扔掉,等会我还有用。”
核桃将梨切成块状,耿宁舒闲着就在旁边偷吃了一块,果然是清甜可口,一点渣都没有,她又吃了两块。
几个梨都切好以后,就可以开始煮糖水了,她先用梨皮和银耳加上水一块炖,炖个五分钟左右将梨皮捞出来,再加入乌梅和枸杞,炖个一刻钟就完成了。因为梨本身比较甜,她就少放了些冰糖。
盛出来放凉了以后吃,银耳已经熬出了胶质格外软糯,梨子咬起来还是脆甜爽口的,两种加在一块口感互补,味道更是清爽不腻,耿宁舒连吃了两碗,也给屋里其他三个人都分了吃。
小高子原先还不习惯她这种大家一起吃东西的做派,刚来的时候吃着都战战兢兢的,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甚至还能发表两句评论,“吃下去感觉浑身跟泡了水一样,润润的。”
白果还弄了一点汁水放在吨吨吨的碗里,小家伙不愧是个吃货,埋头就舔了个干净,引得一屋子都是笑声。
四爷从宫里回来就过来看她了,还没坐下就发问,“府医开的药吃过没有?”
耿宁舒端出小吊梨汤来,“吃了这个。”
四爷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即便再忙也要过来盯上一盯,他无动于衷道:“甜汤能有什么用?”
他看了眼核桃,核桃脖子一紧,立刻转身就要下去熬药。
耿宁舒连忙求饶,嘟着嘴凑到他面前,“爷您看?我这嘴巴是不是好多了?”
她又端着小吊梨汤亲手喂他,“您吃两口就知道,这才是好东西,比那苦不拉几的药有用多了。”
莹润白玉般的手指捏着勺,小指头还翘着,他真是对她这样的撒娇一点办法都没有,有些无奈地冲着外头叫了声,“苏培盛,把东西拿上来。”
苏培盛呈上一个油纸包,打开里头是黑乎乎的几块正方形的东西,看着模样有点像刚固定好的红糖,耿宁舒奇怪,“这是什么?”
他笑着给她解答,“回格格的话,这是秋梨膏,缓解肝火旺盛最为有效,加了许多蜜糖,不难吃的。”这是主子爷为了哄耿格格吃药,特地去太医院要的。
耿宁舒很谨慎地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清凉的味道扑鼻而来,有一点冲,但是比起吃药可好受多了,她赶紧整块放进嘴里给四爷看。
看来只要不吃药,其他的都行,他也只得默许了。
耿宁舒的决心还不止于此,晚膳提上来里头还有一碗绿豆汤,这样三管齐下吃下去,再大的火气也消掉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四爷想起一件事来,“马上就是颁金节了,到时候还要进宫,你可以先准备起来。”
预想中的激动没有出现,耿宁舒顿了顿,拉着他的袖子轻轻扯了下,“我能不能不去?从前不都是福晋和侧福晋去就行了么?”
四爷有些诧异,能进宫可以说是天大的恩典,李氏之前即便是挺着肚子都要去的,她竟不愿意,“为何?是福晋说了什么?”
耿宁舒摇头,“不是,只是觉得进宫好累呀,也不好玩,跟皇玛嬷一块的时候也担心着会不会有人过来叫。”
那样庄重肃穆的场合确实让人不自在,更别说性格随意的她了,他点头,“那就不去了,我跟皇玛嬷说上一声,挑个清静没人打扰的时候再去陪她。”
耿宁舒开心了,抱着他的手臂蹭蹭,“爷最好了!”
颁金节是满人非常重要的节日,堪比过年,四爷忙得脚不沾地,一直没来后院。
眼看日子一天天近了,福晋不确定是不是又要带耿宁舒进宫,只得差人来请,请了三回他才终于得了空过去。
知道他忙,她就开门见山了,“针线那边最近有些忙,是否要先给耿格格做套新的衣裳在颁金节用?”
“不必了,”四爷道,“这次不进宫。”
福晋心里松了些,看来上次耿氏送的东西在太后那也没有特别得脸,她又问:“后院里宋格格大病初愈,精神头不大够,要不就让耿格格牵头带着大家乐一乐?”
格格里头除了宋氏就属她资历久,又受宠,让她来做很合理,不过四爷拒绝了,“她年纪小又没经验,担不起这职责,还是另换人选吧。”
这里头事情细碎又烦人,她都不想进宫,肯定也不想掺和这个,没道理累着她。
福晋心里头高兴呀,这是不抬举耿氏的意思,“钮祜禄格格是大家出身的,做事稳妥,不如就让她来?”
四爷点头,除了耿宁舒,谁干都无所谓。
在正院说完,他又去耿宁舒那边知会了一声,免得她误会,不曾想她还没听原因,只是知道不用自己干活就很高兴,“爷太懂我了!”干这干那的,又没工钱发,这么亏本的事情她才不做呢。
“小懒虫,”四爷笑着点了点她的脑袋,“皇玛嬷说你不喜欢听戏,这回要不要换别的玩乐?”
这个还真有,耿宁舒想了想,“请个说书的女先生吧。”之前出巡京畿时,在茶楼里听过一回,还是挺有意思的。
不算什么大事,四爷就让苏培盛把这事转告给福晋,福晋自然是不会有意见的。
请安的时候,她就把安排给众人说了,“我跟李侧福晋到时候去了宫里,府中就由钮祜禄格格带着大家过,务必要办得高高兴兴的。”
“谢福晋信任,”钮祜禄格格落落大方地站出来领命,“奴才定会竭尽所能,让各位姐妹们满意。”
宋格格自从常氏的女儿夭折以后,就渐渐出来露面了,闻言心里冷笑,福晋这是又拉了个新的盟友。她手底下的人轮番换着,她这福晋之位倒是坐得稳稳当当。
她不动声色瞄了眼耿宁舒的脸色,跳过她是因为病了一场的缘故,可按顺序和资历也应该轮到耿格格了呀,不过耿宁舒看起来很是淡定,好像完全不在意。
在场的其他人也纷纷看向了耿宁舒,武格格的目光里透着些许担忧,李侧福晋则轻蔑地嗤了声,“福晋体贴宋格格大病未愈也就罢了,怎么连后院里最是炙手可热的耿格格都略过了呢?小心人家跑去爷跟前哭。”
福晋笑着道:“耿格格身子骨也不大好,免得劳累了,养好了为爷开枝散叶才是更紧要的事。”她早就想好了话术,本来想着是用来搪塞耿宁舒的,没想到她什么都没说,反倒用来堵李氏的嘴了。
散场以后,武格格快步跟上了耿宁舒的脚步,“耿格格,你跟爷是不是闹什么不愉快了?”
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才这么问,耿宁舒安抚她,“没有的事,我不想管罢了,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才懒得做呢。”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武格格放下心来,“那就好。”她还是希望耿宁舒能一直得宠的,以自己的能力没法庇护得住她,只有她得宠才能不被人欺负,过得随心。
钮祜禄格格办事还是很得力的,颁金节的饭菜比起宋格格那时候好了很多,耿宁舒也吃得挺满意。
吃完饭到了点说书剧目的环节,侍妾们都围在钮祜禄格格的身边夸道:“说书比听戏可新鲜多了,不愧是钮祜禄格格您想出来的。”
白果撇撇嘴,小声咕哝道:“墙头草。”这些人从前也没少来自家格格这儿献殷勤。
耿宁舒喝着茶,听着她们的奉承也没有说话解释,这些无关人员她一点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