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约等于放她出去玩的意思么,耿宁舒的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多谢大师。”
送她出去的时候,住持还特意交代了一句,“请愿树在西北角,不过女施主最好隔上一炷香的时间再去。”
看来福晋现在就在那边,耿宁舒点头,“我记下了,谢大师指点迷津。”
她高高兴兴出门去了,没有看到身后武格格看着她离开的方向,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眼神。
外头雨势已经小了许多,雨声打在伞面上哒哒响,像是小果子落下来的声音。
寺中的空气湿润清新,正是万物回春的时节,参天古木冒新芽,连青石板路上都长着清翠的苔藓,深吸上一口气,确实有种身心都被荡涤过的清爽感。
黄墙黑瓦白玉兰,檀香佛音袅幽然,这几百年前的佛寺与现代的并无什么差别,耿宁舒行走其间,有种忘记了时代的熟悉感。
她记着那棵请愿树的方向,然后朝着反方向走了。不管宋格格是坏心还是好意,她都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
耿宁舒跟核桃两人四处走着,穿过又一座宝殿就到了寺庙的最后头。
一条溪流横穿而过,在下头汇聚成一个大的池塘,平静的水里有放生的小鱼和乌龟自在遨游着。
她身边盛放着一树浅粉色的樱花,被雨打落了的花瓣飘扬落在池中,意境唯美。
核桃紧张地拉着她,“格格小心,雨天湿滑,要是滑倒跌下去可不得了。”
耿宁舒点头,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静静地看花雨。
她刚站定,眼前忽然一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人影来,她连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噗通!”的落水声淹没了。
幽静的寺庙里响起一阵惊叫。
“快来人呐,有人落水了!”
第52章
池塘里的游鱼乌龟全都被吓得躲了起来,飘满樱花瓣的水面上只剩一道穿着月白旗装的纤细身影缓缓下沉。
被叫声惊动跑过来的几个和尚站在池塘的边缘,踟蹰着不敢下水救人。这打扮一看就知道是贝勒府的女眷,虽然他们已经剃发出家,可到底男女授受不亲,要是被追究起来可能小命不保。
他们只好找来长竹竿伸过去,“女施主!快抓着!贫僧拉你上来!”
可是水里的人像是已经失去了意识,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
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人肯定就救不回来了,和尚们着急不已,就在进退两难的时候,一声轻叱从头顶传来,“人都要死了还在乎那些虚的?难不成佛祖让你们眼睁睁看着人死?”
他们朝声音的来处看去,发现是另一名穿旗装的明丽女子,伴着樱花雨亭亭而立,像是刚下凡的仙子。
“还不快下去救人?! ”
她的气势那样足,和尚们还没反应过来就接连跳下了水。
核桃在旁很是担心,“格格,您这样出头,万一被怀疑……”
耿宁舒却管不了这么多,“总不能看人就这么在眼前死了。”
她快步往下走去,等和尚们把人捞上来,她上手检查,还好救得及时,呼吸虽然微弱,还是有的,不用再进行人工呼吸抢救了。
耿宁舒一颗心放下来,手还没撤回来,就听到一声尖利的叫,“格格!格格您怎么了?”
伴随着叫声,一名宫女跟炮弹似的冲上来就用力推她,“你把我们格格怎么了?”
核桃呵斥道:“素云你胡说什么呢?武格格落水,是我们格格救了她!”
素云脸色变幻两下,“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我们格格平白无故怎会到这地方来,还落了水,又被耿格格遇见救了下来?”
耿宁舒冷冷道:“巧不巧我不知道,但你再继续说个不停,让武格格躺在这风吹雨淋的,才更像要害武格格的人吧?”
素云嘴里剩下的话就被堵了个结结实实。
福晋接到消息也匆匆赶来,看到地上躺着的人面色苍白跟没气了似的,眼皮都炸了一下,“武格格这是怎么了?”
素云像是找到了给自己做主的人,立马哭起来,“福晋,您总算来了,我们格格她……”
耿宁舒言简意赅道:“落水了,刚救上来,还活着。”
她瞥了一眼素云,改口,“暂时活着,等会就不知道了。”
听到这话,福晋哪还有心思听素云哭诉,赶紧吩咐身边的婆子上前,“快,把人扶到厢房去。”
就出来一天,谁能想到会出事,她们连府医都没带,还好白胡子住持会医术,给武格格把了脉,“救得及时,性命应是无虞,只是免不了受场风寒。”
福晋长长松了一口气,“有劳大师了。”
她吩咐瑞香,“给庙里再奉一百两香火钱,敬谢佛祖保佑。”
将住持送走以后,福晋这才有心思来调查事情真相,她把之前池塘边的人都叫到了一起,“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素云跪在地上,抢先发难,“回福晋的话,我们格格抄完经,打算再去拜拜佛,奴才去取香回来,她已经不在佛殿里了,再找到的时候,就是在池塘边,耿格格的手还掐在我们格格脖子上。福晋,您要为我们格格做主,定是耿格格害了我们格格!”
耿宁舒无语,武格格手上的脉搏摸不清楚,自己那是在查她的颈动脉。
核桃立马反驳,“福晋明鉴,奴才一直和格格在一块,见着武格格的时候她已经掉进池塘了,也是我们格格让那些师父们施救的。要是格格害人,为何又要呼救?”
“你是耿格格的宫女,自然是向着她说话的。”素云梗着脖子反驳。
福晋又叫来和尚们,他们都点头,“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几个确实是听到有女子的呼救声才看到有人落水,当时这位女施主并不在池塘边,而是在更高些的樱花树底下。”
素云看着旁边那几个浑身湿淋淋的和尚,脸色都变了,“耿格格还说没有害我家格格,男女授受不亲,您这不是想坏了我们格格的名节?”
耿宁舒冷眼看她,“那你说,我是该放任武格格溺水不管,等你来救吗?”
这话即便是福晋也不得不点头赞同,“耿格格做得对。”
要是真出了人命,那罪责是在自己这个福晋身上。御赐的秀女刚进府没几日就意外殒命,到时候又会生出多少事情来,光是想想她就觉得背后一凉。
素云还是不依不饶,“耿格格许是推了我家格格下水,再跑去上头呼救,假装自己不在场。当时大家都在殿中抄经,只有耿格格在外头,不是耿格格还会有谁?”
耿宁舒笑了笑,“所以你也只是猜测,根本什么都没看到就敢在这言之凿凿污蔑我。我这边好歹还有个人证,你有什么证据吗?我要是真想害武格格,我会着急喊人救她吗,远远躲着不是更好?”
“咱们现在是在寺庙里,满天诸佛看着,我要是说谎愿遭天谴,你呢?你敢发誓你不是信口胡说,故意栽赃陷害我吗?”
搬出鬼神之说,素云还是非常敬畏的,不敢乱说了,依旧嘴硬道:“即便这样,你还是不能脱了嫌疑。”
福晋听到就有些明白了,这素云八成自己没伺候好武格格,生怕被怪罪,所以急着要把事情推到耿宁舒身上去。
她不悦地皱眉,“不必多说了,这事我自会查个清楚。”
出了这样的事情,福晋也没心思继续礼佛了,叫上所有人回府。
核桃为耿宁舒不平,“格格,这好人真不易做。”
耿宁舒不以为意地笑笑,“要不怎么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呢。”
她当时也有过怀疑是不是针对自己设下的陷阱,可这手段也太粗糙了。
难不成是请愿树那边的阴谋因为她没过去而实施不了,临时换了个主意?
可要不是她主动出声叫人,根本没人来抓自己一个现行,武格格岂不是淹死在池塘里也没人知道?
这事儿还真是透着蹊跷。
不过既然她没做过就不怕查,要真的是陷阱,必然会露出马脚的。
涉及一条人命,等四爷回府福晋就把这件事汇报了。
听说素云咬定是耿宁舒害的武格格,他问:“查清楚了?”
福晋实话实说,“确实有些疑点,那地方偏僻,不大容易找,耿格格出现的时间着实碰巧。有几个和尚给耿氏作证是她呼救的,妾身看来,她与此事多半是没有关系。”
她边说边注意着四爷的表情,听到前半段他还皱着眉,等她说耿宁舒跟这事无关的时候,他明显松开了一些。
福晋还宁愿真的是耿宁舒害的,这样她就是自己作死,可惜了。
四爷听完并不是太意外。
想想就是了,耿宁舒压根没有动机,她一个得宠的格格,何必去嫉妒一个还没侍寝过的格格呢?对她来说完全没好处,这说不通。
要说是武氏联合了宫女故意陷害她还更有可能,要不然武氏的宫女怎么会咬着她不放?
四爷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武氏如何了?”
福晋回道:“府医已经看过,也施过针了,性命上无碍,只是呛入的水有些多,可能会昏迷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