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不耐烦,“太后既然喜欢她们,就去服侍太后吧。”
关起门来,他就不必给太后面子了,他深吸一口气,“还有,去查查是谁给太后牵的线!”
等火气消得差不多了,四爷才去了翊坤宫,等着他的是个热气腾腾的猪肚鸡汤底锅子。
耿宁舒嘟着嘴埋怨道:“怎么才来,我都等困了。”
白果递上热毛巾,四爷擦了一把脸,“你怎知道我会来?”
她俏皮地挑了挑眉,笑起来,“我就是知道!”在一起这么多年,她哪能不晓得,他要是生了气定然是要到自己这儿来找找安慰的,早就成习惯了。
说着,耿宁舒拉他坐下,先给他盛了一碗汤,“你宴上都没吃几口东西,先喝点缓缓。”
四爷端起来,这热度刚好能直接入口,还没喝呢,心里就暖了几分。
乖乖把一碗汤喝完,他心里那些不快也被冲散了些,忽然说了句,“是我之前太过心软。”虽然不再理睬太后的那些无理要求,还是给她留了些权力。
耿宁舒放了个鸡腿在他碗里,柔声道:“你那是念情分。”他是个念旧情的人,所以对懋嫔这么多年优待着,对皇后和李氏也没有赶尽杀绝。很何况太后这个亲妈。
“以后不会了,”四爷释然,“你说得对,离去的不必强行挽留,只有真心才值得倍加珍惜。”
袅袅升起的热气为她的面容添了几分朦胧,可他的心却在这水汽氤氲间,愈发清晰了。
第151章
自家姑娘这样顺利进了后宫,皇后的伯父一家沾沾自喜,伯母得意地冷哼道:“你那侄女还故意吓唬我,不就是怕咱们娇滴滴的姑娘进去,衬地她年老色衰么?”
伯父笑着连连点头,“还好你聪明,让我绕过她走太后的路子,否则又被她阻挠了。”
伯母满面春风,“现在咱们成了皇上正经的外家,再也不必看你弟弟家的脸色了!”
两人志得意满地向往着以后的美好生活,殊不知四爷已经派人将太后的住处团团围了起来,不准许任何人进出。
皇后听闻家中一片欢欣,轻蔑地嗤笑道:“大伯年纪渐长,倒是越来越蠢了。”
皇上最厌恶的就是被人设计,从前当贝勒爷的时候就不轻易妥协,现在成了九五之尊更不可能被逼迫了。他没有立即处置,只是因为新年期间不宜大动干戈罢了。
她焚了一注香插上,嘴角翘起,“大伯一家,一路走好。”
四爷接下来几日都忙着进行各种祭祀大典,皇后领着后宫嫔妃在畅音阁听戏,耿宁舒不爱听那老掉牙的戏,自顾自窝在自己宫中看话本。
初六是专门宴请臣工和外宾的日子,里头还有几位从西洋来的使臣,四爷知道她平时会摆弄西洋镜,还喜欢巧克力这种西洋来的吃食,就问她,“要不要去看看金发碧眼的西洋人,听听他们说些冒险趣闻?”
耿宁舒有些兴趣,“我能去?不是说大臣们也在么?”那些老古板怎么可能让自己去。
四爷笑道:“外藩宴设在紫光阁中,你虽不能正经入席,在后头暖阁看个热闹还是行的。”
偷偷摸摸跟贼似的,不过耿宁舒也知道,在这个朝代他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行,”她想了想,“那也给我备上好酒好菜,我边吃边看。”
耿宁舒换了身衣裳跟着他一块过去,苏培盛特意给她找了个好的景观位,嘱咐宫女们仔细伺候着。
座上的大臣们她一个不认得,不过西洋来的使臣很显眼,两个金发蓝眼,一个褐发碧眼,身旁还跟着个翻译。
托上辈子看英美剧和电影的福,他们说的话耿宁舒基本能听个一知半解。
他们先向四爷行了礼,再送上了备好的礼品,她看不清箱子里都装了什么,打算待会等宴席散了去养心殿好好瞧瞧。
献完礼几人准备退下了,没想到其中最年轻的那个褐发碧眼使臣忽然起身,让人又捧了个小箱子上来,“这是我特意为皇帝陛下带来的好东西,还请陛下和各位品尝。”
四爷让人打开盖子拿上来,只见里面装着深褐色长得像豆子的小颗粒,正中间还有一条缝,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朝臣们也都没见过,面面相觑。
那使臣看着他们的样子就知道,在场没人认识,这东西即便在欧洲也才刚刚出现,他们不可能见过。
试毒的小太监捏了一颗起来,硬邦邦的捏不碎,闻着又酸又苦,这是能吃的?他直接放进嘴里嚼,差点把牙给崩了,捂着嘴脸皱成了一团。
褐发使臣故作讶异,“呀,原来你们不会吃呀,都说这儿是□□上国,我还以为什么都有呢,没想到连伟大的陛下也不认识,是我疏忽了,请勿怪罪。”
他早就被这地方森严的规矩烦透了,这回就是想奚落下他们,别总端着□□上国的架子。
跟他一道来的两位金发使臣见状,面上也浮现出轻视的笑。
苏培盛心里暗唾一口,“呸!这群洋鬼子就是故意的,想看咱们笑话。”
□□的威严被直接挑战,四爷面色冷峻地扫视自己的臣子,但朝臣们除了又急又气也是束手无措,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咽下这场奚落,一个女声传出来,“皇上自然是见过的,只不过是觉得东西品质不佳,难以下咽罢了。”
四爷一愣,朝着声音来处望去,耿宁舒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朝中大臣们惊慌不已,他们都不识得这玩意儿,深居宫中的贵妃怎会晓得,想必是护皇上心切,“朝堂之事,还请贵妃回避。”
耿宁舒没搭理他们,朝四爷投去一个笃定的目光,径自走上前看了一眼,果然没看错,就是咖啡豆。
她轻蔑地笑起来,“这么多有瑕疵的豆子,也配献给皇上?也难怪皇上一言不发了,否则好好的宴会岂不是要治罪与你?”
这话听着很像是在强行挽尊,但故作姿态怕是会闹出更大的笑话,引荐外藩使臣入宫的大臣忙讪笑着道:“贵妃终究是妇人,说话做不得数……”
话音未落,那使臣又从箱子里拿上来一个精致的绒布小袋子,递给耿宁舒,“那这个呢?”
竟是让贵妃两句话糊弄过去了?朝臣们眼看的这个包装得更好,想来是真正的好东西,没想到耿宁舒捏起一颗闻了闻,很是嫌弃地扔了回去,“储存不当,香味尽失。”
褐发的使臣这回没动,挑起眉用打量的目光看着她。大臣们心下哀嚎,完了完了,运气只能用一回,贵妃也真是的,糊弄过去一次见好就收不就行了,现在被揭穿了如何是好。
耿宁舒不避不退强势地与他对视,丝毫不惧,引荐大臣都准备向使臣赔礼道歉了,没想到他先收回了眼神,又从贴身行囊里拿出一个皱巴巴的牛皮纸袋来,“这个又如何?”
耿宁舒打开闻了闻,这才点头,“还算能入口。”
几个使臣彻底惊呆了,这玩意在欧洲上流社会也才刚流行不久,本来是想看他们笑话的,没想到竟然有人认识,还这么懂行,全都说对了。
耿宁舒直接把纸袋拿走了,“既然使臣们有诚意,那我就亲自为皇上做上一杯。”
她吩咐小高子,“去膳房拿那个磨豆浆的小磨过来,再拿一沓干净的细纱布,一盏牛乳,一小壶滚水,还要那套我平时泡水果茶的带把手的杯盏。”
说完又附耳在白果耳旁说了几句,白果也匆匆下去了。
朝臣们还是觉得不妥,“皇上,贵妃此番自作主张进入宴席,属实逾矩了。”
四爷冷冷扫过他们,“那爱卿们谁上前做这豆子?”
“这……”他们互相看看,全都低下头去,无人再敢说话。他们连认都不认识,还谈何做呢。
小高子动作很快,把耿宁舒要的东西带了回来,她净了手就当着众人的面开始制作。将咖啡磨成细细的粉,放在多层细纱布叠成的过滤网上,烧好的水正好凉到合适的温度,用细嘴的壶绕着圈冲泡过滤,香味立刻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她还用在杯中用牛乳拉了朵爱心,先呈给四爷,给自己做了杯拿铁,再将最后剩下的一小点咖啡递给褐发使臣,“这杯就赏你了。”
褐发使臣已经被她这番行云流水的操作折服了,这工序比他们还要熟练流畅,喝上一小口,竟比自己泡的香醇更多,不由竖起了大拇指,“太棒了!”
耿宁舒露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深藏功与名。上辈子在咖啡店打工的手艺,没想到还有用得上的一天。
朝臣们目瞪口呆,他们还以为她是瞎胡搞乱弄的,没想到竟是真的会。
这时白果端着四杯泛着淡蓝色的花茶上来,放到位使臣前面,耿宁舒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各位远道而来还记得带东西品尝,那本宫也不好怠慢了。”
她用眼神朝白果示意一下,白果提起一个小壶,往杯子里倒了几滴东西,泛着蓝色的茶水一下就变成了粉红色,把使臣们看呆了,“这、这是魔法吗?”
耿宁舒笑而不语,不过是蝶豆花水碰了柠檬汁会变色而已,也就唬一唬化学还不发达时候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