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落刑死于绪寒的剑下,闻砚重伤。
绪寒聚集全力,准备给闻砚最后一击时,闻砚放弃了,他发现压制绪寒暂且不清明的神志和改变他的性格一样难,于是他招手,唤下一只窥视着战场的天道,拖着满身的伤回到了神海。
绪寒要杀他,也不信任他,就算他解释,也无法改变绪寒动了杀心的结果。
他没办法了。
于是天道拦下了绪寒的最后一击,以蛮横之力席卷战场,平息战争,将绪寒送回了神海。
秋季刚到,本该是天高云淡,枫林尽染的季节,闻砚靠在四季禁地的树荫下,却觉得有些萧瑟荒凉。
他手中握着落刑的一截断尾,漂亮的纹路消失不见,只剩血迹斑斑,身上的留音玉毫无动静,他却觉得里面装满了六界中人让他退位让出四季之主之位的话语。
七万年,闻砚在这世间如割裂的灵魂,践诺他作为神海之首的职责,应天下人的承灾请愿,除此之外,无欲无求。
他无牵无挂,唯一有感情的,便是神海的这几个人,还有跟了他五万年的落刑。
可现在绪寒要杀他,落刑陨落,连受他庇护的六界都对他弃之敝履。
没意思。
他看了看好像不太愉悦的天道,自嘲地笑了笑,无视他的催促,不管不顾地做了决定。
闻砚面无表情,轻轻抚过落刑的断尾,指尖汇聚着最后的修为,注入断尾,将它送回了蛇族。
还有一部分修为裹挟着神力,在他踏入四季境地的那一刻,朝绪寒的居所而去。
天道想拦,却又没拦,任由那强势的神力和修为进入昏迷的绪寒的体内,压制住快要将他彻底夺舍的邪引。
闻砚性格散逸,可他所做的决定,谁都无法阻拦,就连天道也不行。
于是他脱去修为,一步踏入四季境地,化为梧桐花,自顾自地舍弃了四季之主和秋神的位置和权力,从此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整整一万年。
就像拭去衣上的一块脏污,他谁都不要了。
从那一刻开始,神海不见秋神踪影,盛秋在眨眼间退散,凝重的雾气氤氲,天降大雪。
天下一日入冬,从此秋季不在。
而绪寒体内的邪引被压制住后,渐渐清醒过来。
他并没有忘记自己对闻砚的恨和大战的那几日,可他也开始怀疑,开始后悔。
他想不明白,他就算恨极了闻砚,可怎么会对闻砚做这样的事。
紧接着,闻砚丢在四季殿的圣剑发出阵阵剑鸣,宛若悲泣,他一路找到四季禁地,却遇上了怒不可遏的祝康和梦冥。
两人在之前被他特意支去清理邪引战场,直到天道将消息带给了他们,他们才知道绪寒瞒着他们对闻砚做了什么。
两人感知不到闻砚的气息,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对绪寒下得手也是一招比一招更狠。
在他们眼里,阿荔被夺舍,本就早该被处刑,闻砚留她已是网开一面,可绪寒不仅不知足,还想杀了闻砚。
绪寒刚经历大战,本也虚弱,梦冥一剑赐向他,疼痛却迟迟没有来。
天道再次出现,降下旨意,绪寒继任四季之主之位。
祝康和梦冥不得不收手。
“绪寒,你该知道闻砚已经顶着违背天道的压力留阿荔一命,说句难听的,他就算从一开始没有答应你,直接杀了阿荔,你也没有资格怪他。”祝康声音宛若寒冰千丈。
“你知道如今天底下的人都在戳着闻砚的脊梁骨说他罔顾天下么!?”梦冥怒吼,“他们不知阿荔被夺舍,你却知道他为什么要杀她,你若是有良心,就晓谕六界,阿荔死去的真正原因!”
在绪寒被邪引操控,神志不清的那段日子里,根本无暇顾及天下人的看法,因为也不知道六界对于闻砚的讨伐,已经到了这么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谁都不知道,他根本不是因为闻砚杀了阿荔而恨,因为他知道,若是他没寻到治愈阿荔的方法,圣灵陨落是必然的。
可按照闻砚的修为,强留阿荔一时半刻等到他回来根本不是难事。
他还没有放弃,闻砚凭什么对阿荔动手?
是闻砚没有遵守他们的约定!
因为他还没有放弃救阿荔,可闻砚违背了承诺,擅自动手。
因为他没有见到阿荔最后一面。
因为他看到留影珠中在圣剑下月坠花折的阿荔。
因为他没有救下阿荔。
因为......
他的痛苦和恨无处发泄,理智失控,于是尽数将它们都转移到了亲手杀死阿荔之人身上。
绪寒像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可控地对闻砚生出了杀意。
杀意一出,邪引入侵,覆水难收,最终酿成大祸。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忙,明天改错别字!jnj
第六十一章
闻砚和小离大致将当年的事讲了一遍后, 已经是后半夜了。
闻砚好似还想说什么,可看到中天月,鸟儿掠过枝头吸引他的视线, 才惊觉时间不早了。
他止住了话,捏了捏手中的小手, 将略显沉重的语气放得和缓, “不早了, 明日你还有比赛,该睡了。”
余绯坐在他身侧,圆圆的眼眶泛着红, 眼波里平日的冷静在这一刻都化为了心疼。
她想要陪着他, 摇了摇头,“我不困。”
闻砚皱眉,小姑娘话里有些易碎的情绪,他有些后悔今日说了这么多东西,徒惹她伤心。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看着她的眼,认真道:“都没事了。”
小离坐在绪寒对面, 手中握着已经凉透的茶,许是回溯从前有些沉重,还不知冷地小口啜着。
绪寒沉默至此,心中无边无际的悔恨堵住了他的喉咙, 干涩和心中尖锐的疼痛一阵又一阵不停歇地袭来。
万年来,他时常回想他那时候到底为什么会对闻砚下死手, 一遍又一遍地叩问自己, 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可那些难眠的日子都没有今日得知真相后来的痛苦。
“哥......”绪寒无力、心虚, 却又鼓起勇气喊了闻砚一声。
这一声“哥”, 像是穿透了万年不曾相见地空白,以无可抵挡姿势划出星火燎原,重重地砸落在四个人的心上。
闻砚握着余绯的手微不可查地缩了缩,望向绪寒。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绪寒就不这么叫他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绪寒褪去了浑身的傲气,像一个淋了雨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手足无措地看着闻砚,却不知道自己迟了这么多年的道歉还能不能挽回哪怕一丝他的原谅。
“我不该那样的,都是我的错,哥,是我害了你......”
“绪寒。”闻砚轻轻笑了笑,语气散漫,“虽然我对你失望,但你也不是无药可救,至少没有和邪引联手。”
他不是在宽慰绪寒,只是直白地说出他此刻的心情,依旧是这幅不在意的样子,可绪寒却不会再指责他一个字。
“你为了我和小离引下天道之力......我却......”
对你动了杀心。
绪寒此刻的后悔无法言说,甚至连话都说不完整。
闻砚叹息,引下天道之力是他自己的决定,也是他自愿的,没有谁求过他。
所以哪怕后来绪寒对他兵戎相向,他也没有后悔过。
他并不想让这成为谁的枷锁。
“想做便做了,我说过,不是为了你,你也不必如此。”他顿了顿,“如果不是今日余绯误会了我们三人的关系,我不会说这些。”
余绯看着他,心里又痛又柔软。
“所以你不必如此,于我而言,都不重要。”
绪寒喉结艰难地动了动,重逢至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面对闻砚有种心急如焚的感觉。
他好像真的不在意自己了,他好像真的不会再原谅自己了。
“哥。”他只能苍白地换着,觉得什么都比不上闻砚的谅解,“我错了,我把四季之主的位置还给你。”
闻砚蹙眉,不满他这样随意的决定,“你当这个位置是儿戏吗?”
“我......”
“他不怪你。”余绯看着闻砚,轻轻地开口,却是对着绪寒,“你应该清楚的,他并不怪你。”
闻砚眼底掠过一丝惊讶,又很快掩下,任由余绯说着。
“今日在擂台上,他为你压制邪引时的焦急和担心,虽然他自己也不承认,但你总该看得出,他有多紧张你。”
余绯知道这两人并不只是不在乎对方,只是有心结未解开罢了。
既然闻砚并没有和绪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那这心结就应该被解开。
“也不仅仅只有你,还有祝康和梦冥,甚至整个神海,他其实都记挂着。”
“如果闻砚当初不是猜出了你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邪引附身,他恐怕连四季殿都不会再踏进一步。”
闻砚心里无奈地笑,想着她怎么就这么懂他。
“虽然他不怪你。”余绯温柔地说,却像是试探,又似警告。
闻砚甫一一动,手被余绯不情不重地捏了捏,到嘴边反驳的话又被咽了下去。
“可是,你想过杀他。”
余绯点出了问题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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