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半夜的小娃娃,在早起时又烧了一遍。
云浅月忙着给孩子洗澡降温,又是喂药,又是喂饭,这下哄睡了,她已经是筋疲力尽,饥肠辘辘。
拿着餐桌上孩子吃剩的冷粥,胡乱的扒拉两口,还未等放下碗,门铃-声急促响起。
她怕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孩子,一路小跑着来到可视电话面前,按下按钮。
母亲那张被岁月磋磨过的脸,出现在画面里。
云浅月一愣,忙问,“妈,你怎么来了。”
不怪她惊讶,因为母亲很少会主动来这里见她,所以一时忘了按下开门的按钮。
“怎么,还生气呢?连门都不给我开?”李翠芬笑眯眯的调侃。
好像那天发生的不愉快,并没有在两人心中留下什么,但是云浅月不觉得,反而这样的母亲才是她所熟悉的。
无论她们怎么撕破脸,母亲都能笑眯眯的当做没有发生过。
“哪能呢!门给您打开了,您在电梯里等着,我给您按电梯。”说完拿起钥匙出门,房门虚掩着,留下一个缝隙。
小区门禁说严不严,大门口保安那里只需要报备一下门牌号就能进,单元楼和电梯却是需要主人家的门卡才行。
云浅月从来没有给家里留过门卡,他们也都少来。
她估么母亲应该已经上了电梯,便按了按钮,返回屋里,给母亲留了门。
不多时,母亲拎着一兜子苹果进来,她伸手接过。
“这是你姨奶家果园子里的苹果,你小时候最爱吃了!”李翠芬和蔼的说。
母亲这样慈爱的笑脸每每让云浅月恍惚,想陷进去,又劝自己清醒点。
“坐”云浅月将母亲让在沙发上,回身将苹果放在餐桌上。
“孩子呢?”李翠芬向屋里张望了一下,看着云浅月询问。
“睡觉呢!您怎么忽然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云浅月就是客套一下,多年来的疏离相处,她早就不像小时候那般与母亲亲昵了。
假模假式的热情,她俩一直都演得很好。
“怎么没打,打了好几个,你也不接啊!”李翠芬的语气里有些埋怨,甚至是不满。
云浅月愣了一下,解释道,“我没听见,不是故意不接您电话的。”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睡觉爱静音这个习惯我是知道的,也不是来成心找你茬的。”李翠芬摆摆手,满不在乎。
云浅月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又因为母亲记得自己的小习惯而有些雀跃。
“我问你点事情!”李翠芬忽然压低了声音,语气里也严肃了许多。
“您说!”云浅月心中警铃大作,这幅场景再熟悉不过,可是每次说出来的话,定是让她不喜欢的。
“这房子现在写的谁的名字?”李翠芬指着天花板,说出的话却是在云浅月的心里早就打上了敏感词标语的词汇。
“你问这个干嘛?”云浅月坐在沙发上的身体微微靠后,双手交叠抱在胸前。
按理来说这种姿势跟长辈说话是极为不礼貌的,但是李翠芬不以为然,她女儿的德行她太了解了,不能要求太多。
“妈妈跟你说这些也是为你好,你俩现在分居两地,若是房子没有你的名字,你就要早做打算,趁着他现在还没说什么,早早把名字写上去。万一以后你俩离婚了,你也有个保障不是么!”
李翠芬言辞凿凿,端的是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云浅月低着头沉默不语,半响艰难开口,“您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没有别的了?”
李翠芬闻言,笑眯眯的说。
“你手里存款有多少,要不要先放妈妈这保存,万一,我是说有个万一,这也不算婚内财产吧!”
李翠芬提到钱时晶晶亮亮的眼神,像是一把带着倒刺的弯钩,在云浅月心上活生生的剜了一下,带着丝丝碎肉,噙满血离开。
房子是假,为她好是假,想从她手里拿走钱去接济她人才是真吧!
云浅月真不知道到底该说,她的母亲是法盲,还是文化不高受了她人蒙骗。
想了半天,愣是没有想出一个理由为母亲开脱。
李翠芬见女儿不说话,也不看她,还以为她真的在想钱的事情。
连忙说到,“你放心,妈妈绝对不是想要你的钱,算是妈妈跟你借的,咱都是一家人,妈妈就不给你写欠条了,白字黑字的,万一真的离婚了,也不好说不是么?”
云浅月彻底被气笑了,开口就是讽刺,“您一口一个离婚,怎么?巴不得您的女儿离婚二嫁,您好再收点彩礼么?”
李翠芬眼光游离,头撇向一边,不敢看云浅月,嘴里强硬的说道,“你这死孩子,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收过彩礼了,那彩礼不是在你自己那么!”
“您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父亲背地里收了苏屹20万彩礼么?”云浅月目光灼灼的看着母亲惊愕的眼睛,顿了顿。
“不,那的确不是彩礼,那是你们卖女儿的钱!”云浅月挑眉一笑,眼中都是不屑。
“转身你们就拿那20万买了区里一户不过百平,带着阁楼的房子,写的云辰毅的名字,我说的没错吧!母亲。”
云浅月平静的道出他们隐瞒了接近两年的秘密,因为这20万,她永远都在苏屹面前抬不起头。
甚至都不敢问苏屹,为什么要答应他们这种无礼的要求。
可是当云浅月发现端倪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跟父母要回20万么,恐怕撕破脸他们都不会给,他们做的多绝啊,直接要了20万现金!
李翠芬愣坐在原地,额头上冒出细微的汗,她抬手擦过,带下一片浮起的粉底。
两只手来回搓着,想将手上的白痕擦掉,抹来抹去,弄得两只手上一片一片的,狼狈不堪。
云浅月弯腰从茶几里拿出一包湿巾,抽了一张,牵过母亲的手擦拭,慢条斯理的说。
“粉底液要买正牌的才拿的出手,这种假冒伪劣的东西,广告上说的再花言巧语,她也永远比不过正规厂家出厂的,你说对吗?妈妈!”
云浅月的语气森冷,微凉的指间带着湿度刮在母亲的手上,原本就坐立不安的李翠芬挣开她的手,坐在沙发角落里,独自擦拭。
母女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静寂的空间里传来一声嘤咛,可能是刚才的说话声音有些大了,将屋内的孩子吵醒。
云浅月连忙进屋,将眼中已经蓄满泪水,即将上演一场水漫金山戏码的宝贝抱起来,柔声细语的哄着。
等云浅月将孩子彻底哄好再次睡熟出来时,原本坐在沙发上的母亲已经悄悄离开,两人曾坐着的地方放着刚刚擦过手的湿巾。
雪白的湿巾,一片焦黄,看的人心生厌烦。
云浅月捏起一角,扔在垃圾桶里,转身又去卫生间,严格按照六部洗手法将手清洗干净。
回到客厅蹲坐在地上,望向虚空里,喃喃道,“你说你是苏屹,那我就不给国外的苏屹说了!”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我的家人曾叫你为难了。可他们毕竟是生养过我的人,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我也不好因为钱财之事太过于苛责他们。欠你的,我会替她们还上!”
云浅月忽然低下头,掩饰已经微红的眼眶,继续说,“就算是我跟你道过歉了,不管你看没看见!”
坐了半响,又喃喃自语,“我可能是魔怔了!不过梦而已!”
第11章 你不嫌丢人么
这一夜,云浅月睡得极为不安稳,无尽的拉扯撕扯着她的灵魂,陷入一个又一个光怪陆离的梦里。
“小月...小月...”有人在唤她,熟悉又温柔的声音,是儿时午夜梦回时在耳边絮语的声音。
循着那道光走去,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母亲关切的脸出现在眼前,“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话音未落又围上来两个人,是班主任和张伟。
三个人紧张的神情如出一辙,张伟校服的肩膀处还有干涸的血迹。
云浅月喃喃道,“你们是谁?”
几人听闻惊惧的后退一步,张伟吓得就要往外跑,嘴里喊着,“医生...”
然而这时床上的人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几人才反应过来,被她耍了!
离得最近的李翠芬抬手就拍在云浅月胳膊上,嘴上埋怨,“你这个死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几个人都气的不行,默契的拿眼睛狠狠的剜云浅月一眼。
“这不是看你们太紧张,活跃一下气氛么!”云浅月对几人讨好的笑笑。
“哪有这么活跃气氛,你可把我们都吓死了!”班主任容素手放在心口上,脸上还有未散去的惊慌。
也是,如果云浅月真的在学校出了什么事,估计容素的职业生涯也就到头了,能不惊慌么!
从张伟的口中,云浅月知道了她昏过去之后事情发展的全貌,当时她躺在地上一滩血泊,吓坏了路过的学生,有人嚷嚷着死人了,很是引起一阵骚动。
正巧去后楼送材料的张伟路过,扒开人群看见地上躺着人事不知的云浅月,还以为她命不久矣,想都没想扔在肩膀上就要往医院跑,还没等跑出学校大门,就连校长都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