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洲抬眼看了眼天色,西斜的太阳被屋顶挡住一半的光芒。江清波的确该准备回府了。
“她真不省心。”他嘴里咕哝着,脚下却疾步往外走。
巷子离江清波表兄们所住的宅子不远,骑马一炷香就到了。陆明洲打马经过转角,抬头一瞧,马鞭甩打的动作顿住,双眼微微眯起。
江清波走出大门,笑吟吟接过曹青递上的篮子。“还是大表兄最好,知道回京给我带零嘴。不像二表兄他们出去几年连封信都不寄回来,如今还空手回来。”
“你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把刚刚从我这儿拿走的宝石还回来。”
“那是我凭实力从你手中抢得,不给。”江清波躲到曹青身后,躲开曹禺伸过来的手。
“一块石头而已,这还是你从我手里抢的。”曹青拦住他。“我做主给表妹了。”
“……大哥,偏心是不是该有个底线。”曹禺哀怨瞪他。
“你一大老爷们拿着宝石做什么?又没媳妇。”
“……”
大哥,这样扎心是不是有点过分!
“簪子都歪了。”
江清波抬手要去扶正,一只大手快一步帮她重新插好。曹青展露笑容,眼底藏着无尽的温柔。
“好了。”
“谢谢大表兄。”江清波从小和曹青如此相处,并没有发现异样,如常的笑着道谢。
“夫人。”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江清波回头看到打马而来的陆明洲,诧异地挑起眉梢。
“你怎么来了?”
“顺道路过接你回家。”陆明洲走到她身边说道。
你这顺路也太顺了,江清波在心里吐槽。回头面对曹青又展露出笑容。“大表哥,他是我夫君陆——”
“我知道,拱卫司陆大人。”曹青打断她的话,直视陆明洲。
“曹参将。”
两人对视,谁也没开口。四周突然安静下来,连吹拂的风似乎都停了。
江清波看看陆明洲,又看看曹青。茫然眨眨眼。“你们是在眼神寒暄?”
“在下与陆大人一见如故。”
“大表兄说得对。”
曹青:……
这声大表兄听着真刺耳。
陆明洲仿佛没有看见他脸上不虞之色,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天色不早,我们就先回府了。多谢大表兄今日照顾我夫人。”
“从小央央就黏我,照顾她本是分内之事。”
“央央?”陆明洲挑起眉梢。
“看我叫习惯了。这是表妹的小名。”曹青笑着解释。
陆明洲打量曹青,对上那挑衅的目光眯起眼。片刻收回目光看像江清波。
“夫人,我们该走了。”
江清波抬头看看,火红的落日已经只剩下一半身子。“表兄我先回去了,你们有需要给宅子里的丫头说。”
“我知道。放心回去吧。路上小心。”
江清波挥挥手,提着篮子上了马车。陆明洲本想骑马回去,走到一半,脚尖一转跟着江清波后面上了马车。
曹青盯着远去的马车,脸上的平静褪去,双手握成了拳,不甘与愤怒爬上脸颊。
“大哥,表妹已经成亲了。”曹禺看到他脸色,小声劝慰。
“陆明洲配不上她。”曹青一拳打在旁边的树干上,“我该早点回来。”
“大哥,事已至此,放下吧。”
放下?曹青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眼底从未有过的坚定。陆明洲配不上她。不管手背上渗出的血,转身大步走进宅子。
“大哥,你等等我。”曹禺跺跺脚,忙不迭追上去。
*
回了武安侯府。江清波洗了手,迫不及待拿起一条肉干。双眼一亮,这味道真绝了。
“有这么好吃?”陆明洲放下长刀,看到她一脸享受的样子,不由得挑起眉。
“非常好吃。”江清波把篮子往前面推了推。“你尝尝。”
“我不吃。”陆明洲看都没看
“没口福。”
江清波吃完一块,又从篮子里拿了一块笑,吃得笑弯了眼。
陆明洲看在眼里,眉梢微微皱起。不知为何,心头不大爽快。移开目光,决定来个眼不见为净,转身走进浴房。
夜晚,本该沾枕就睡得陆明洲失眠了。
“夫人。”
回应他的是绵长的呼吸声。陆明洲偏头发现江清波已经睡着了。无语地扯了扯唇角。刚与他同床共枕时失眠到半夜,要强制抱着才能入睡。现在他躺在床上,江清波已经能安然入睡了。
按理说这是个好现象,但总觉得不大对。好像他现在毫无存在感一样……
“好吃……”
一声呢喃打破寝房的安静。陆明洲无语地捏了捏眉心。有这么好吃?做梦都惦记?
凝望着睡得正香的女人,陆明洲打消了叫醒人的打算。侧身替她掖好下移的被子。
翌日,陆明洲如往常一样起床。走到寝房门口,顿住脚步,回身拎着一篮子肉干前往拱卫司。
审了半天犯人,回到工事房又看到桌上的肉干,抿起唇。想起昨晚江清波的梦话,陆明洲鬼使神差也拿了条肉干。等反应过来肉干已经进了嘴。
“也不见多好吃。”陆明洲一脸嫌弃,然后又拿了一条肉干,最后三分之一进了男人的嘴里。
“大人,那两人抓到了。您要不要亲自审问。”
“你们先审,我今儿个回家。”
“您不是前两天才回家?怎么又回家。”随即露出个了然之色,年节还没过完呢,大人也要回家应酬。“大人真是辛苦。”
刘杨的嘀咕声不大,但还是让陆明洲听了个正着,只当没听见。拿起手边的长刀,起身离开拱卫司。
陆明洲以为回家会面对江清波愤怒的脸,没成想她正吃得开心,看到自己出现,连忙把篮子藏在身后。
“……你又去南城了?”想到江清波今天又背着自己见了曹青,陆明洲的眉梢皱成了川字。
“生什么气,脸都拉到肚子上了。”江清波拎出篮子。“好了好了,分你一半。我让绿衣抢了最后一点,可别全部拿走了。”
“绿衣去拿的?”
“是啊,我忙着接管中馈,哪有时间天天往外跑。”江清波愤愤瞪他一眼,毫无形象地趴在桌上。“都快把我累死了。”
陆明洲眉眼舒展开来。“夫人辛苦了。”
翌日,江清波睡到自然醒。惦记自己的肉干。找了一圈别说肉干,连篮子的影都没有看见。她有个不好的预感。偏头看向绿衣。
“我那一篮子肉干又被陆明洲全拿走了?”
“今早姑爷离开的时候手里的确提了个篮子。”
“王八蛋陆明洲,居然吃独食。”江清波气的拍桌,随后哀叹一声。“早知道昨晚我就该把篮子藏起来。”
下次她再也不和陆明洲分享美食了,免得自己有什么都吃不到。江清波愤愤地想。
一整天,江清波每每想到陆明洲吃独食,就气得想拍桌。王八蛋陆明洲,不厚道。光顾着骂陆明洲,导致忘了时间,到明镜堂的时候已经快到饭点了。
“哟,二弟妹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要等到深夜呢。”
“明洲媳妇刚接手中馈,忙一些顾不上也是正常的。”武安侯和蔼地看像江清波。“快坐下,一会吃饭了。”
有武安侯发话,单慧君也不敢继续阴阳怪气,愤愤拉扯绣帕,眉眼间掠过不甘。
“谢谢公爹理解,下次儿媳一定早一点。”江清波无视单慧君愤恨的目光,从善如流坐在裴淑娴对面。
饭后,江清波跟在身后要离开,被武安侯叫住。疑惑地接过一张单子。
“这是?”
“明洲母亲的嫁妆。如今该交给你了。东西都在库房,你抽时间清点一二。”
“我知道了公爹。”
江清波随意扫了眼嫁妆单子。目光定格在一套青瓷瓷器上。这套瓷器因为工艺繁复,只出了三套。其中一套在外祖母手中。一套在宫中。还有一套在她的当铺中。难道还有第四套?
回了秋水苑,江清波叫来绿梅。“明儿个你去当铺查一查。”
“奴婢记住了。”绿梅沉吟片刻,等其他人出去后又说。“小姐,胭脂铺的老板传来消息,后院暂住的那位小姐病了。”
“没请大夫吗?”江清波皱起眉,急切地问道。
“请了,吃了大半个月的药,但好像没有起色。”
“我明天去宣王府,你跟着我一起出府,悄悄带左大夫去胭脂铺一样。隐着些。”
“奴婢省的。”
*
隔日,一辆普通的马车驶进宣王府斜对面的巷子里,车帘掀开,翌阳跳下马车,大步走向站在巷子口张望的婢女身旁。
“怎么样,人来了没?”
“陆三夫人已经被接进府了。”
“什么?”翌阳郡主拔高声音。“我不是让你拦着吗?”
“宣王妃亲自出门来接,奴婢哪里敢上去拦着。”婢女垂着头,结结巴巴的回答。
“你……我要你有何用。”
翌阳郡主气的戳了戳婢女的脑袋,转身跳上马车。婢女紧随其后坐在马车外面。
“郡主,我们要去哪里?”婢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