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办工厂也不是随便说说的事,费心费力,还要能驾驭得了一群人。他思考着:“回头我帮你们找几个人帮忙?”
乔柔可不想自己的豆腐坊被人插手,忙摆手:“不了叔叔。我们先自己做着看。要是哪里出了问题,让龚雨欣或者夏燕宁再来问叔叔怎么解决。小辈的事情当然是小辈来处理。”
龚爸好笑。
这种话一般是长辈才会开口说:“小辈的事情小辈处理。”第一次听一个小辈自己这么说。
他点头:“行。你们解决不过来可以来找我。我能帮上忙尽量帮。”
都想好了要从国际友人那儿下手,几个人当然探讨起从哪里的国际友人那儿下手。龚雨欣自然而然也就想到了她当时和乔柔说的:“不是中苏国际书展要筹办嘛,筹办的时候我们可以带过去让人吃吃看。”
能买卖书的人,这会儿必然是有文化底蕴且有钱包底蕴的,乔柔当然点头:“好。”
于是这一事就此敲定下来。
龚家两个长辈脸上写满了想让夏燕宁留下住一晚,但夏燕宁是真的还没能彻底接受一切,于是果断和乔柔一起撤离。
撤离更找了一个完美借口:“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肯定还要跟我爸说一声。到时候两家人见一面。”
龚爸当然同意:“可以一起吃顿饭。”
公事敲定,私事也敲定,所有人算是得到了一个满意答复,各自分别。龚家的司机送乔柔和夏燕宁回去。
直播系统:【3——2——1——直播结束。】
这边乔柔事业有了新的进展,连弹幕都哇呜哇哦中迎来了阶段性结束,另一边程怀朝的工作也到达了一个新阶段。
七点之后是乔柔睡觉的时间,程怀朝还没睡。
他坐在一个舞厅的角落里。
一根烟夹在手指缝隙中,人穿着衬衫几乎陷入阴影。
卢旺被他小舅叫去帮忙,杨喜负责统计算账文字上的工作,现在只剩□□格大一些的江高明跟着程怀朝。现在江高明就带着一帮穿花里胡哨的青年,和对面一帮外来人“探讨”区域划分的问题。
捡垃圾是分地区的。
在有人发现捡垃圾有钱拿之后,总有人会叫上一帮人凑一起捡垃圾。这群外地人就干的是这种脏活累活,本地人看不上眼的活。
程怀朝不一样。
程怀朝做的生意比他们上一个台面,都是捡垃圾,他处理的是国有厂的垃圾。带着一群人去工厂里大批量收,随后大批量加工处理,最后大批量卖给别人。
每个环节从刚开始小打小闹,到现在已经彻底有了雏形。这其中和程怀朝认识的人多,他程家在本地能说得上话有关系。
这样的雏形当然会落到别人眼里,也会让人眼热。原本程怀朝和这群捡垃圾的根本做的不是一块的生意,但当这群捡垃圾的也看上了程怀朝的生意,自然认定他们所在地区内的工厂,也就是他们可以做的生意。
在这个时候讲道理已经没有用了。
分区域本来是多方默认的事情,没有白底黑字的合同规定,纯属灰色地带,连公安警察都不会去管。只有当这群人为了争夺地盘打架斗殴起来,才会遭到公安警察的管理。
现在这群外地人自诩已经成了气候,霸占了本地的大片区域,志气高昂上门来要程怀朝把工厂给他们。
“程哥。这市区里那么多的工厂,你们一群人不可能全吃了。”对面那人是北方人,长得五大三粗,比普通人高了那么一个头,脸更是有棱有角,长得简直和绘画用的石膏雕像在泥里滚了一圈似的。
他们那边也是一群人,几乎都比程怀朝这边要高一截。他们特意约了这家算熟的舞厅,专门找了角落请程怀朝他们过来。
谁想程怀朝过来后坐到一旁,任由他身边的一个胖子来和他们说生意。
江高明见人约过他去和程怀朝说事,开了一瓶酒给自己和程怀朝一起倒上:“谁说不行?这生意当然是谁都能做。我们先看上的,我们先和人说好了的,怎么就不能全吃了。”
他倒完酒,朝着对方的人笑了声:“对吧,徐强。”
徐强叫程怀朝一声程哥,江高明却直接连名带姓叫他,愣是让对面的人集体脸色不爽起来。这群外地人本来就没怎么读过书,做垃圾也是莽撞,没什么法律意识。他们脑子里几乎就一个想法:反正只要跑得够快,没人能逮着就行。
本地人不一样,本地人基本上在这里有人有房,没他们这群人豁得出去脸。所以徐强他们胆子很大,哪怕知道程怀朝这群人有家庭背景,但依旧敢把人叫出来叫嚣。
程怀朝将烟叼在嘴边。他从来没在乔柔面前露出过这样的姿态。
只是自从接触了各种工厂,现在他随身都会带烟。不少厂长爱抽烟,有几个老厂长甚至是老烟枪,一天一包都不带停。和他们来往,程怀朝可以不抽,但不能没烟。
像现在,他不抽,但装模作样总得来一根夹在嘴边。
程怀朝心想:还好乔柔睡得早。要是被乔柔看到这一幕,估计都不乐意理他了。抽烟不健康,也不养生。
他瞥了眼舞厅不远处群魔乱舞的样子:还好上次是白天来的。要是晚上来,谁眼睛看向乔柔,他都得把自己憋屈死。
徐强见程怀朝到现在还没打理他,“乒”一下踢了桌子:“程怀朝,你要是一直独吞,到时候别怪我们给你们找事。”
“找什么事。”程怀朝终于抬了抬眼皮,语气轻蔑且吊儿郎当,又成了程云峰次次见了都想揍他的那副样。
正常人吃饱了撑会去和狗打架?他又不是傻的。而到了他这里的生意,他怎么也不可能吐出来。
随着他说话,那根并没有被点燃的香烟一翘一翘,显得他更不正经。他几乎不将对面看上去能一打十的这批人看在眼里:“怎么上赶着趟去北郊?”
北郊是集体枪毙的固定点之一。
去年到今年严打后,罪状严重的一批人数量众多,几乎是被抓去北郊立即执行枪决。谁说话都不好使。身份重的首都好几个,身份不重的满地都能找。
别说上万,几十万都有了。整一个严打周期下来,恐怕有百万人被处理。杀鸡儆猴,就打的是这群恶事做尽的法盲。
程怀朝虽整天无所事事,心里头极有分寸。他不管如何绝对不能拖累到程家,所以不能碰的事是绝对不会碰。最后就成了干脆约着兄弟天天打麻将打牌。
要不是因为乔柔,他都不会专门来做这个生意,还被人找上门来。
程怀朝越这副姿态,徐强内心的火越是旺。“北郊”一出来,他的心里头几乎下意识缩了缩,又很快被他的怒火烧光:“就算是上北郊,你以为你能讨得了好?”
程怀朝拿起桌上的酒杯,取下烟喝了口酒。
徐强恶语相向:“我们找不了你麻烦,难道还找不了豆腐坊的麻烦!”
程怀朝微顿,抬手将酒杯放回到桌上。他的事情很好查,真有心人想要知道,很容易知道他几乎每天跑那儿去一清二楚。
他眯细起眼看向徐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本来看不到乔柔就让程怀朝不太高兴。乔柔好不容易送他两件衬衫,转头又去和红日大学那群大学生一起做生意。今天听说去龚雨欣家里吃饭。
他有时甚至会想,要是有一个有钱有能力,综合了他们这群人一切的男人出现,再正好看上了乔柔,他拿什么去争?
甚至他注意到过,乔柔曾经在医院里对一个路人多看过了一眼。或许她的偏好是那种男人。
就在这种隐隐不安和夜以继日的嫉妒心下,转头他还可能因自己的生意给乔柔添麻烦,或许他会导致乔柔生命受到一定威胁。
“上一个伤了她的人。”程怀朝咧开嘴笑了笑,依旧看着是漫不经心,眼眸深处却是和阴暗处一样黑如墨,“三天后在北郊枪决。要去看一眼么?”
徐强是没想到程怀朝会这么狠。因为程怀朝太年轻了,也几乎没有底层人的那些个恶习。打架斗殴辱骂抽烟喝酒,好像几乎都和程怀朝无关。
但要是真是动手就惹到官司,那确实超出了徐强的预期。徐强的本意只是想要从这个年轻男人那儿咬下一块肉吃。
他盯着程怀朝,面上骂骂咧咧:“是你先想要独吞那么多好处。我这边那么多人就靠收东西卖了吃口饭,拖家带口。”
程怀朝身体往后仰,人又陷入阴影处:“谁说我独吞?你可以跟着我一起做。我这边缺人。你的人归你管,我这边给你划工厂。赚了多少钱分一成给我们,有我们需要的材料,按市价我们这边会收。分成后赚的钱绝对比你们现在赚的多。”
徐强觉得可笑:“我们难道不会自己找人去……”
“你们会。”程怀朝断了徐强的话,缓慢说着,“但我更方便。我们比你们更容易说话,更容易让对方乐意找我们来处理,哪怕你们或许收钱更便宜。”
程家是本地人,往上数几代都是本地人。这种知根知底的关系,让本地工厂当然更多乐意找程怀朝,万一以后有什么需求找程家帮忙,还能顺着这个话题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