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衍点头:“偶尔也简单买一些,我都可以。”
潇潇注意到,当他说出最后那四个字的时候,护卫们同时露出一种听到举世无双大笑话却又不敢做出反应的表情。
容衍看到了,并且给了让他们追悔莫及的回应:“我们打算买座山,你们准备开荒。”
仿似一道惊雷落在头顶,尤其是尝试过种地的云尔,他似乎又体验到了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镰刀铁铲不让闲的感受。
倒不是怕吃苦,而是他们这双手,能杀人能打猎,就是分不清杂草和菜苗!那些同样绿了吧唧的菜叶子,他们不知道该挖哪个该留哪个呀!
上回一块田就差点要了他的命,这次,这次竟是座山?
主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开山有兴趣的?莫不是山村住惯了,当真受到影响,爱上农事了?
潇潇看出了他们的绝望和惊恐,本着慈悲之心,她上前安慰:“放心啦,开山和种地不一样,不必你们一个坑一棵苗那么麻烦。”
云尔松了口气,他擦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好学地问:“那咱们要做什么?”
潇潇眉眼弯弯:“种树。”
护卫们集体僵住。
宁姑娘不厚道!他们再不通农事也知道,往山上种树这活绝不会比种地轻省!
因为今日回来已经不早,他们是第二天去的村长家,一切顺利,两人很快与村长道明来意,对方也很耐心地拿出图纸同他们说明利弊,只是付钱立契书时发生了一点小小插曲。
在潇潇看来,阿衍小哥哥既然“家道中落”,就连投资她的奶茶店都只能用玉佩来抵,那存款肯定所剩无几,所以这次包山头,她打算自己出钱,让护卫大哥们来出力。
没想到她还没掏出银子,容衍直接付了,还是全款。
村长很自然地问:“潇潇是来陪阿衍买地的吗?那这契书是写阿衍的名字咯?”
山地不比良田,价格要便宜些,但因为面积广,他们选中的那片山头也要三百两银子,这数目不小,但按照县衙发放的文书,买山能免赋税五年,山脚下的荒地也送与他们。
容衍摇头,干脆道:“是我们俩的。”
“我们”两个字说出口,他竟感觉心跳快了一些。
其实原则上来说,这座山只属于潇潇,因为“赵衍”这个身份,纯属虚构,待他离开之后说明原委,契书上荒山的拥有者,便只有潇潇一人,这道理同样作用于县城那家乳茶店。
村长再三和他们说明,荒山比不得田地,那地势土壤都不适合种地,水稻小麦都长不好,确定他们都搞明白,才给出契书且盖了印。
“那我这就去衙门造册,明日起,那山头就属于你们二人。”
“另外,山脚下还有十亩沙地,除了免税五年之外,那荒地也是朝廷对你们开荒的嘉奖。”
毕竟如今观望的人多,任凭沈县令将条件定的有多宽泛,价钱安得有多划算,若是始终无人响应,这政令也延续不下去。
对沈县令来说,夕江县的人口和百姓丰衣足食的程度都大大关乎他的政绩,所以他对此相当重视,送几亩沙地而已,算不得什么。
容衍吩咐云亦陪同护送村长去衙门登记,自己和潇潇一起回家。
云亦想着就在福缘村遇不到危险,况且还有影子随时随地跟着,便老实应了。
走之前看到容衍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潇潇。
“本来想等你定下开张的时间再给你,今日赶趟,你就一并收下吧。”
“若是人手不够,就让云亦他们带你去买几个合用的下人。”
她既然靠手艺开铺子,就不便被人偷学,还是将卖身契攒在手里来的安心。
“铺子的事我帮不上忙,回头去了书院更抽不得空,你且放心使唤云亦他们,开荒地运树苗的事也大可交给他们,省的他们整日闲着,无事生非。”
云亦:……
不得了不得了,孩子大了,气性也蹭蹭往上涨,不过是拿眼神笑了他一回,都没出声,就被记成“无事生非”了?
而且,往日话最少的主子,今儿个忽然不用他代为解释,自己就哗啦啦打开了话匣子?走走走赶紧走,这可是件奇事,回去要与兄弟们好好说道说道。
潇潇看这银票的表情很是困惑:“你这么有钱的吗?”
容衍顿了顿,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做的有些过了,正想着如何圆回来,便见这丫头一拍手:“哦,我懂了,这是你老婆本吧?”
二哥总念叨他从前瞒着爹娘留下的那些就是未来老婆本,她和大哥问了几次都不让看不肯提,每回出摊挣了钱也都偷摸存起来,这积少成多,大概俨然已经是福缘村一枚富硕小伙。
由此推彼,阿衍小哥哥这笔银子大约也是这样的用处,潇潇忽然感觉到肩头重担,于是郑重其事向他保证:“你放心,我一定将咱们的店开大开好!”保管让你今后娶妻风光无限!
第二百零二章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
容衍觉得不能再和这丫头待下去了,同她告别的背影有些与平常不同的慌乱。
潇潇自发将其理解为害羞,嘿嘿笑着回家宣布:“爹,娘,大哥,二哥,我宣布,咱家已经是有山的人家啦!”
宁丰年一口茶呛在喉咙,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宋氏忙着给他顺气,宁安生眉头紧皱,宁安回倒是唯一一个正常问话的:“什么山?”
潇潇小手一挥,气势如虹:“就连着小夕河的那段,从河边到村尾咱家这个方向。”她拿手比划出一条上尖下宽的抛物线,很形象生动地描述:“就长这个形状的一个山头。”
全家陷入诡异的沉默。
“妹啊,你怎么就跟别人家孩子那么不一样,人家孩子买糖买头花,你买铺子,人家闺女买首饰买胭脂,你买山!”
宁安回跟梦游似的:“我都不敢相信几个月前我们还在担心饿死……”
宁丰年和宋氏关心的问题比较实际:“你不是前几天才买了地打算盖房子,这次又花了多少?”那可是一座山头啊!
虽说是他们让女儿不必将自己有多少钱告诉他们,省的被老宅套出话来徒生事端,可现在见她这大手笔,也忍不住好奇起来。
潇潇想了一下:“三百五十两,还送了十亩沙地。”
说良心话,这价钱不高,就算送的沙地种不得粮食,这价钱买座山也大大占了便宜,问题是沈县令这价钱只针对普通人,地主老财统统靠边站,当时提这条件是为了不让那些人抢了百姓的实惠,奈何有个弊端——即便这价钱当真便宜,沈县令也说了可以多人搭伙共买,但寻常农户哪里拿得出来?又哪里舍得拿出来?
也就自家妹妹/女儿这个小傻子,一个冲动……
宁丰年心疼不已:“还,还来得及反悔不?”
潇潇不解:“村长伯伯方才已经往县衙去了,而且为什么要反悔?这价格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错过这个村就找不到这家店了!”
宁丰年调整好情绪,不让自己的心痛和懊悔太过明显:“潇潇啊,你可能不知道,沙地和山头都种不了粮食,山的高处甚至连上去都很不便。”
潇潇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歧视:“爹,这种常识我还是知道的。”
她叹口气:“我好歹也是农户女儿,怎么可能跑到荒山去种粮?”
宁丰年想着那消失的三百五十两,不晓得该不该松口气:“那你买山作甚?”
潇潇对他们说:“大家也应该发现了,大雁山的物产远比我们从前以为的要丰富,当然我不是打算单纯靠那些山珍野味发家你们不用担心,我想种树。”
“既然大雁山能长出那么多东西,至少说明土壤肥度不成问题,只好好好斟酌,不愁产出,待到春暖花开时,漫山遍野花红柳绿,争奇斗艳,过个几年枝头结出咱们劳动的果实,届时卖果子卖木头,那就都是挣银子的事儿了。多的木头还能拿来给哥哥们盖房子养儿子,气派的大屋连成一片,谁见了不说羡慕?至于种树的人手,阿衍小哥哥说了,前期就交给云护卫他们处理,后期咱们忙不过来时就雇人侍弄。”
种树和种地的区别还是挺大的,不需要像伺候庄稼那样除草除虫,几个月就收割整地什么的,当然,照看仍是必须的,但只要这树成活长大,今后就要省心许多。
宁安生兄弟俩被她那句自然而然的“养儿子”羞得短暂失去言语能力,宋氏却不免被带入了潇潇畅想的美好画面
宁丰年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快被女儿说服,于是继续严肃地问:“那山脚下的沙地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咱家那几亩地虽然还忙得过来,但沙地产出少,就算咱们不怕苦不怕累,也种不出多少粮食来,那沙地总不能也拿来种树吧?”
潇潇摇摇头:“那里我也已经计划好了,咱们种牧草。”
“牧草?”全家不解,唯有宁安生想想她那乳茶铺子,隐约有了猜测。
果然,下一刻就听她道:“爹,娘,你们也知道我打算开乳茶铺子,届时对牛乳的需求量不会少,总让沈夫人帮忙的话既麻烦又不保险,万一哪天供应不上来,我那铺子挣不到钱是小,失了信用想再挽回,可就不是个简单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