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看着这俩话少程度不相上下的少年,主动接过话头:“是这样的,公孙大夫,我们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公孙仲景点头:“萧姑娘请说。”
潇潇问他:“这成药,你打算如何售卖?我说具体点,比如,一瓶药液,一份药丸,作价几何?你一天卖多少份,又做多少份?谁来做?谁来卖?售卖之地又打算放在何处?”
公孙仲景微微蹙眉,他是个医痴,其他事并不大擅长:“愿听姑娘见解。”
哎呀这么好沟通,潇潇笑嘻嘻道:“以我对公孙大夫的了解,你一心只想造福百姓,所求不过天下安宁,少一些病痛,少一些死离,所以,你一定是希望这成药能够帮助更多的人,对不对?”
公孙仲景心中温暖,人生在世,得一知己,夫复何求,他神色更为温和:“多谢姑娘。”
潇潇摆手:“嗨,都是你的想法,谢我作甚。”
“既然咱们这么熟了,我也就有话直说。”
“是这样的,成药面世只后,必定会有许多人眼红这其中利益,届时找你明着暗着要方子的人不会少,便是你找到了出售渠道,也定还会有人从中作梗。”
“你辛苦研究出来的成药若是不能送到需要它的人手中,别说是你,就是我们这些旁观之人,也会觉得可惜。”
“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把卖药的事儿交给我们?”
公孙仲景根本没犹豫,连“考虑一下”这样的场面话都没有,直接道:“好。”
这下反倒是潇潇诧异:“这么干脆的吗?”
公孙仲景难得展露笑意:“我信你。”
容衍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微微抿唇,抬手替潇潇拿掉了一片落在头发上的树叶。
潇潇已经开始构思成药事宜,压根没注意到容衍和公孙仲景貌似无意的目光交错。
公孙仲景忙碌多日,眼底都是青黑,潇潇也不多做打扰,很快告辞,回去的路上容衍问她:“鸽子哪儿来的?”
潇潇嘿嘿笑:“赤尔南的信鸽。”
“估计他现在对太子芥蒂挺深。”
说的一点儿没错,赤尔南正在屋里气急败坏:“你说这大夏太子到底什么意思?行不行也不给个准话,我不就要他点儿银子么,不回信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严家家大业大,连皇帝都要给他们面子?怎么这么抠门小气!”
幕僚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毕竟他们谁都不知晓,太子在罗州大坝上,已经被折腾得没了脾气。
他为什么要求民心?为什么要为了改变严家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亲自参与大坝修建?为什么要被陈庸几句话说的飘飘然,导致如今骑虎难下?
辛勤劳作之余,他也听说了容衍带着赤尔南就在夕江县之事,但谨慎如他自然不会给人留下把柄,所以压根没打算跟赤尔南联系。
“这凶胡二王子倒是个聪明的,没有贸贸然暴露与本宫的关系。”
让侍从捏着肩的太子喝下一碗燕窝粥,正打算午睡,便听门外传来陈庸的大嗓门:“殿下,太子殿下在吗?”
他来找,准没好事!太子将粥一口闷,蹦上床就蒙住了脑袋。
外头,侍从小声解释:“陈大人,殿下昨夜染了风寒,不想给旁人过了病气,刚喝完药躺下。”
陈庸连连点头:“殿下大善,那这几日就好好歇息吧,身子要紧。”
太子松了一口气,大概是累得很了,还真就合衣入眠。
而陈庸走后,与师爷一同巡完大坝就下了个秘令,让人开始四处宣扬太子美德,说得越天花乱坠越好。
等潇潇和容衍回京,就连京城百姓都在夸太子爱民如子,今后定会是一朝明君,潇潇笑得幸灾乐祸:“小哥哥,你师兄够损的。”
容衍笑而不语,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严家想给太子造势,那就让他们造去,且看这声势如虹,如何收场。
要知道当今还正值壮年,压根没有退位让贤的念头呢。
正如他们所料,今儿个早朝皇帝脸色就不大好看,特别是听有人给太子请功的时候,要不是严相反应快,再来几个不知死活的举荐,今日都不知要如何收场。
萧苒把这事说给潇潇听得时候丝毫不掩饰她的幸灾乐祸。
顾长安叹口气提醒她在孩子面前收敛点儿,萧苒却压根不在意。
“我和严家本就势不两立,有什么好遮掩的,当初要不是严家,我们能和女儿分离这么久?我那些兄弟又怎会……”
她紧了紧拳头:“虽然不知道这次是谁的手笔,但只要是对付严家,我就举双手双脚赞成。”
潇潇就明白萧苒也看出有人故意推波助澜,这就奇怪了,陈庸远在罗州,对京城实在鞭长莫及,便是有同僚好友相助,也没这样的效率,所以在京城坑严家的,是谁呢?
顾长安问萧苒:“要是搞错了……”
萧苒冷哼一声:“就算没有实质性证据,严家肯定也脱不了干系,便是真不小心错怪了他们,那也算他们倒霉,反正整个严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潇潇以为她爹要劝说,哪知顾长安接的却是:“恩,我也是这么想的,总归他们不冤。”
萧苒就笑眯眯看他:“我就知道你和我想的一样。”
看这眼神架势,潇潇觉得她要是不在,娘可能想亲上去。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亮哦,于是和小哥哥交换眼神准备给两人让出私人空间。
这时萧苒忽然说:“好了不提那些让人讨厌的家伙,咱们说说正事。”
然后就一把将潇潇拉住:“陛下的意思,郡主册封仪式和你的及笄礼一起举办,来,咱们好好聊聊到时候让你怎么出彩。”
潇潇挠挠头:“啊,不能随便吃顿饭完事儿吗?”听起来好麻烦哎。
萧苒虎着脸:“胡说什么,这是你头一次正式在京城亮相,怎么能随便凑合,说起来,娘去年就该给你办个宴席,可你这丫头没待多久就巴巴跑去边关……”
第四百一十八章 只手遮天
一句话说的两个人小脸微红,顾长安轻笑一声,转身要走,免得两个小辈窘迫,谁知萧苒将他也拉住:“跑什么,宾客名单不得一起商量,还有那些名帖,肯定得让你来写。”
写字什么的顾长安不嫌麻烦,他到底是顾家出来的,那一手字曾经也是世家子弟间独占鳌头的优秀,只不过弃笔从厨后就低调下来,因而被文人圈子遗忘罢了。
只不过这宾客名单……
他越头疼什么,偏来什么,萧苒握拳轻咳一声:“顾家人,总得请吧?”
“亲孙女的及笄礼呢。”
她说一句,顾长安的眉头就更紧一分。
“所以夫君,咱们要请哪些人呢?”
顾长安沉默良久,长叹一声:“你容我想想。”
这回萧苒没拦着他走,不过转头就对上潇潇好奇的疑问目光:“行吧,这事儿本来也该同你说一说的。”
容衍是知情人,知道说来话长也就先行告辞去忙自己的事。
潇潇把人送走后就回到萧苒屋里,顺手还捎上了小零食和茶水。
萧苒哭笑不得:“你听故事呢?”
潇潇嘿嘿笑,也不否认,这模样倒是将萧苒的遗憾和愁思冲淡些许。
“你也知道,你爹出自京城顾家,那顾家乃是书香门第,家中连扫撒的仆从都得从小读书识字,从这样的家族长大,当年你爹也是闻名京城的才子。”
“京城所有人都说,顾长安将会是继陆沉之后,大夏最年轻的状元郎,可是科考那天,你爹没来。”
潇潇嚼东西的小嘴停下,还条件反射端正了坐姿。
萧苒说:“没人知道他为何不曾出现,可就在那晚,你爹和你祖父大吵一架,从那之后,父子俩的关系就不太好。”
“外人只当他和顾家少来往是因为入赘将军府,让顾大学士觉得颜面无光,但,并不是这样的。”
“尽管没有来往,尽管他们两人都不怎么提起对方,可但凡遇上外头有人浑说对方的不好,他们一定是第一个冲上去的。”
当初有人说顾长安自甘堕落,考试不成就用入赘的方式求荣华富贵,往日里一身书卷气的顾大学士直接提着笔杆追着人家辩论,那人也是小有名气的学子,愣是被顾大学士当场将文章说得一文不值,偏偏还无从反驳。
这还不算,第二日早朝,向来好脾气的顾大学士愣是将那学子的亲爹给挤兑得羞愧难当,恨不得当场卸下乌纱帽告老还乡。
至于顾长安,他当上御厨之后向皇帝求的唯一一道恩典,就是彻查一位中饱私囊的大臣,使得他落了个抄家的下场。
旁人不一定晓得,但萧苒知道,那位大臣曾在酒后嘲笑顾大学士老马失蹄,贻笑大方。
顾家父子都是同样的倔强,也是同样的护短,同时,他二人的别扭程度更是不相上下。
潇潇歪着脑袋问:“分明都在意关心对方,为什么到现在都僵持不下呢?”
萧苒小声说:“要面子呗。”
“也许,他们就是缺少一个契机。”
潇潇懂了:“娘的意思是,我的及笄礼就是那个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