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他还特意请刚从边关回来没多久的公孙大夫给宋氏探脉什么的,可见是当真把宁家当自己人。
宁安回客气客气问:“公孙大夫要不要一起去?”
本是意思意思问问,原以为话不多人高冷的公孙大夫会拒绝,哪知他竟收拾收拾药箱,非常配合地说:“好。”
宁安回怀疑今日见了个假的公孙大夫,他却不知,出发时的路上,公孙仲景一直在掐指算日子。
宋氏快要临盆,但行走时依旧健步如飞,看的潇潇一个忍不住就冲过去把人扶着:“娘你可慢着点儿!”
宋氏直接愣住:“潇潇?我这是在做梦吗?”
潇潇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您摸,嫩不?嫩就不是做梦!”
这熟悉的顽皮劲儿,可不就是这让人挂怀的小丫头!
“你可算回来了!这一去,可都快一年了!你再不回来,我连你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话虽夸张了些,但宋氏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孕妇情绪波动大,宋氏这一哭就停不住,心疼得宁丰年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潇潇也是使尽浑身解数撒娇卖乖,并且特意坐在宋氏身边给她伺候了一整顿饭才将人哄好。
情绪恢复之后的宋氏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发现潇潇认回亲爹娘之后还是将自己放在心上,她又有些忍不住的高兴,反正这情绪就是忽来忽去,看的潇潇大感惊奇。
得知朝廷派来的钦差是容衍,宋氏不解地四下张望:“那他人呢?”
容衍担心因为自己的身份让大家拘谨吃不好,所以特意没来,不过潇潇当然不能这么说:“他先去办差了。”
而后她又和公孙仲景打招呼:“公孙大夫许久不见啊,战事平息后你也不等我们一起就直接回来了,我们都没来得及同你道谢。”
“边城那些将士和百姓一直念叨你呢!”
他就是不习惯那样的场面才特意先走,当然,还有个重要原因是——
“李家老太太病重,耽搁不得。”
潇潇问:“现在如何了?”
沈县令轻咳一声:“李家正在发丧。”
那老太太一生要强,又讳疾忌医,能拖到现在已是不易。
大夫不是神,不可能治愈世上所有病痛,可惜这个道理不是所有人都懂,想必李家老太太的那些“忠仆”们没少拿公孙仲景出气。
才想到这里,就见公孙仲景一张脸通红,但显然不是因为被夸害羞的。
潇潇看了眼他手边的杯子:“爹,你给公孙大夫倒酒了?”
宁丰年没事儿人似的说:“啊,就你酿的那果酒,甜丝丝的,我觉着味道不错,就给公孙大夫倒上了。”
转头一看,他也发现了不对:“啊,这这,公孙大夫这是醉了吗?平时我和你二哥都拿来甜口的……”
潇潇无语凝噎,谁能和您二位的酒量比啊。
药童快哭了:“我家公子不胜酒力,除非年节从不饮酒,便是有事要喝,也只能浅酌一小杯,这这这,这得多少杯了呀?”
潇潇也不知道,不过得亏她爹没拿出家里的大海碗,不然公孙仲景还能不能坐着都是个问题。
“要不,你先照顾着些你家公子,我去煮个醒酒汤先。”
也只能如此了,药童不怪宁家人,宁老爷分明同公子说了是酒,可公子那般自律之人,怎的今日偏贪杯起来?
红脸公孙仲景抱着果酒不撒手,和药童抢着还想喝,药童不敢使劲伤了他,更万万不能再让他喝,一时僵持不下,于是看不下去的宁安回抬手将人制住,夺走酒坛子,一气呵成。
公孙仲景倒也老实,见东西没了也不强求,只是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潇潇端着醒酒汤回来的时候他还是这样,谁拉都不走,她看了眼公孙仲景看似波澜不惊的表情,低声道:“你尽力了。”
公孙仲景把头埋进手臂间遮住,闷声说:“倘若我能早些回来,或许……”
潇潇摇头,把醒酒汤放下:“大夫能治病,却不能逆天改命,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至少有你在,她走的时候不曾太痛苦。”
老太太体内器官病变,若不是公孙仲景当机立断,病发后便是天天用金银堆砌,也要日日与疼痛哀嚎相伴,如今离世,大约是器官枯竭,油尽灯枯,但公孙仲景给开的方子她见过,据空间说,都是能减缓痛苦的良药。
可见公孙大夫虽然嘴上说不再管她,由着她去,但实际上还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让她走的体面一些。
“公孙大夫,你做的很好,既对得起天地良心,也对得起李家所有人,但你要是再这么糟蹋身体,就对不起你自己。”
第四百零九章 新地图开启
公孙仲景是个肯听劝的,闻言抬头端起小碗将醒酒汤一饮而尽,随即就自己乖乖起身要往马车走。
宁家怎么好意思让他这样离开,忙收拾客房先让他歇下,忙碌的时候药童说:“回来的路上遇见一个村子的人都得了病,上吐下泻,旁的大夫都治不好,差点就要被当做瘟疫,是咱们公子发现他们只是喝了不干净的水。”
“其实只要照着方子熬药就行,因为症状相同,给每个人开的药方也没多大区别,可偏偏那村里药材不够,又不放心,就硬拉着公子不让走。
“公子这人最是嘴硬心软,尤其对病患更是不忍苛责,他说他们那病症拖得久了也是要命的,便亲自带着我们上山采药,又给他们熬药治病,这才耽误了回来的时间。”
“其实要我说,我们至多耽搁五日,可我们回来的时候,那老太太都快头七了,便没这事儿也来不及。”
“再说了,当初可是李家老太太和她那些恶仆自己口口声声不要公子给她治病的,公子留了方子已是仁至义尽,那老太太病入骨髓无药可医,换个别的大夫来治,一年前就已经……怎么这时候还要怪我们公子……”
这时公孙仲景嘟囔了句:“杜仲,帮我再去买些药材,多买一些。”
“公子嘴上说不在意,其实一直惦记此事,若是还清醒着,公子定不会说这样的话,药材不耐放,要是真多存些,便是经过炮制,也放不了太久。”
潇潇若有所思,回去后先拉着男朋友容衍同学到空间补了一顿大餐,然后就开始往地里种药材。
容衍问她:“你在做什么?”
潇潇告诉过容衍关于空间的事,但是关于自己的来历,空间说是违禁词不能提起,所以只能拿它当挡箭牌。
“我在空间商城看到过模样很特别又便于保存的药,于是我就在想其实大夫们遇到的普通病症远比疑难杂症要多的多,例如伤寒咳嗽拉肚子这些,每个大夫开的药方其实都差不多,倘若今后可以做出便于保存又能直接服用的药材,百姓们治病不就更方便了么。”
“而且这么一来,大夫们也就有更多闲暇去钻研医术和专攻疑难杂症。”
她越说,容衍的眼睛就越亮,等到公孙仲景酒醒的时候,他就看到正等在他床前的容衍和潇潇。
潇潇觉得,这和药有关的事儿还是得交给专业人士,他们俩这外行瞎鼓捣,不如直接把设想说与公孙仲景听。
公孙仲景一下子就被这想法吸引,再无心去为李家的事伤神,药童既欣慰又担忧,欣慰的是公子终于从阴霾中走出来,担忧的是公子把自己往屋里一关就是一整天,这要是把身体累坏了可怎么是好。
对此,无论是潇潇容衍还是宁家其他人,都让他放宽心,因为潇潇做的饭,公孙仲景一顿也没浪费。
公孙仲景在做的事只有他们几人知道,潇潇他们再度把注意力转回稻田,经过放水后的稻田又是别样光景,金黄色的稻穗沉甸甸压弯了稻杆,宁丰年笑得灿烂:“可以收割了!”
也是在这天,姗姗来迟的赤尔南恰逢其会,亲眼目睹了收割场景。
凶胡人不种水稻,所以他对这收成没什么概念,就觉得挺多,但幕僚中有人专门研究过这方面知识,这会儿听着粮官那里报的数字,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为了确保自己的记忆和才学没有出错,他还特意回去复习了一晚上才找赤尔南禀报。
“你说什么,白天那地里的收成和我们探听到的消息相比高出三倍?”
他来回踱步:“这么说来,大夏的粮食储备远超我们所料,那劳什子的缺粮根本就是个天大的骗局?”
谋士面容严峻:“咱们被骗了!想来大夏是故意示弱,好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自古以来,但凡要点脸面的大国出征,都喜欢编造些理由借口,好显得出兵名正言顺,大夏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谋士后怕道:“筹谋至此,大夏所图不小,莫非……”
莫非是当真打算灭了他凶胡?
“如此,倒是幸好咱们退兵议和的动作够快。”
主仆几个彻夜难眠,沈县令却很满意这场收获带来的效果,并且吩咐手底下的侍卫们继续营造出一种“我不想让你知道但是一不小心没拦住还是被你们发现了”的氛围。
官场规矩的自有该管的人去管,水稻收割完毕那日,潇潇听到了空间近乎狂喜的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