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灵嫣】这怎么查?
【佘凤】崔晚先前在晸京统共也待不够十几天,刚跟西垠打完,又去南边了,能与人交什么恶。
【崔晚】说得也是。
难不成是府里刚招的几个丫鬟?不应该,今天就只见过一面,就算有个什么不满的,消息也没理由传那么快。
当日聂灵嫣说过万小翠这名字,两人都没放在心上,再加上欺压女子这事也对不上,一时也没想起来。
聂容昭见崔小宛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装傻,也不想同她多说了,站起身,提醒了她一句,“崔将军记得将决绝书写了,送到恭王府。”
说罢,他往楼梯口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还是让青羽送吧。”
以防崔晚食言。
话说到这,崔小宛也只能假模假样写了封决绝书,交到青羽手上。
这信上内容既要让小郡王看明白,又不能对外暴露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只能尽量简短。
青羽拿过去一看,上边就只有几个字:缘尽于此,不必再见。
他偷偷跑去跟聂容昭汇报了,“这么短,能行么?连署名都没有,会不会太敷衍了?”
聂容昭沉吟片刻,心下了然。
虽说现在满城风雨,都在传崔将军与恭王府郡主的事,估计早就传到圣上耳边了,可外头人说得再多,也能当做流言,都是虚的。
若是有个书信往来,被有心人找出来那便是实质性证据了。反正阿姊应当认得崔将军笔迹,不必署名也能分辨,这做法甚是谨慎。
“不敷衍,稳妥得很,你快送去给阿姊。”
*
崔小宛回到将军府,正想找张玉喜问话,谁知连个人影也没见着,一问小桃,才知张玉喜又出去了,刚走不久。
她闻言立马回房换上先前准备的麻布衫和斗笠,沿着先前的路线追了上去。
这回她是顺利跟上张婶子,一路尾随她到了一间老旧的宅子。
这宅子离丰收街不远,冷冷清清,门口连个灯笼也没有。
莫非张玉喜平时就是在这跟长公主接头的?
崔小宛趴在墙上听了一会儿,确定院中无人,一个翻身,悄无声息越过围墙,偷摸摸在里头转了一阵子,来到一个紧闭了木板门的小屋前。
里头似有些微细小的说话声。
“……不过姑娘平平安安,人是没出什么事。老身有时想劝她别查了,又觉得对不住你们。”
“最近姑娘性子也有些不一样了,有些话老身说了她还不爱听,但她这样,比先前郁郁寡欢,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强多了。”
是张婶子的声音。
崔小宛听了几句,有些疑惑,张婶子在跟谁说话,又是在说谁呢?
屋内的声音还在继续。
“姑娘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前几日又把恭王府的小郡王打了一顿,我这个心呐,七上八下的,还好小郡王没追究。”
???
崔小宛脑子里嗡地一声响,把小郡王打了一顿的人,不就是她么?
敢情张婶子从头到尾说的都是她?她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崔小宛回想起这十几日的相处,细品之下才觉出不对。张婶子对她的身量尺寸十分熟悉,去云上轩订的衣裳特别合身,好似裁缝亲自给她量体裁衣的一般。
再就是,张婶子有时对她很是严厉,行事完全不像一个普通的仆妇。她起初以为张婶子就这个性格,现在想来,张婶子是先前就与原身相识。
崔小宛屏住呼吸,伸手戳开窗户纸,往里头看去。
透过碎纸洞,她先是看到了张婶子清瘦的背影,伏在地上,也不知在做什么。
视角一挪,她差点腿一软坐在地上。
张婶子面前赫然是十几座没有名字的深棕色牌位。
【崔晚】我觉得我跟错目标了,但我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聂灵嫣】你先别说什么惊天大秘密,先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聂灵嫣发了一张截图过来,上边是崔小宛刚刚让青羽送过去的决绝书。
【聂灵嫣】我刚从宫里回来,就看到青羽在门口等着,还以为聂容昭出什么事了。
【聂灵嫣】谁知道是你要跟我决裂?
【崔晚】这不重要,你先听我说。
【聂灵嫣】这还不重要?你都要跟我绝交了还不重要?
【佘凤】我觉得……小宛可能只是应付一下小郡王,毕竟小郡王手上有她把柄,信还是他的侍卫送的。
【聂灵嫣】这样啊,那没事了。
【崔晚】……什么时候聂灵嫣能不发疯,我就阿弥陀佛了。
【聂灵嫣】斗战胜佛的那个佛?
崔小宛将刚刚看到的事在群里简略说了一下,听得其他几人直打寒颤。
【温如月】明明是大夏天,我这会儿怎么觉得背后一股凉意。
【聂灵嫣】嘶,跟这灵异事件比起来,你要跟我绝交的事好像真的不重要。
【崔晚】你们为什么都把这当灵异事件看?
【佘凤】这十几个牌位,恐怕是小宛原身的家人,不知什么原因遇害,只有张玉喜和小宛原身逃过一劫。
【佘凤】原身有可能是在逃亡过程中,走投无路才女扮男装去从军的。
崔小宛拧眉,倒是有这个可能。
她蹲得有些累,正打算换个姿势继续跟她们讨论,突然听到旁边的门“吱呀”一响,张玉喜从里头走出来。
“什么人?”张玉喜后退了好几步,在地上捡了根木棒拿在手上。
崔小宛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麻布衫戴着斗笠,忙掀起斗笠上的白纱,露了个脸,“张婶子,是我。”
这会儿得知张婶子身份,崔小宛也不用顾忌什么了,正好还能跟张婶子了解一下原身之前的事。
“哐当”一声响,木棍被张玉喜扔到了一边。
她上前来细细一瞧,松口气。
“姑娘,您是来看老爷夫人的?怎么不直接进去?还戴一斗笠,老身以为是被谁跟到老宅来了。”
崔小宛摇摇头,“我确实是跟踪你,才找到这的。”
张玉喜有些诧异,“跟踪我?”
“对,其实我不记得先前的事了。”
作者有话说:
0点还有一章~
说一下,将军以后还会是将军,也没有什么婚后洗手做羹汤的事,别的说多了剧透[吐魂.gif]
第29章
张婶子忙上前拉过崔小宛的手, 将她的斗笠拿开,看了看她的脑袋,“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是伤了手臂, 怎么会连记忆都没了?”
崔小宛当然不可能连穿越的事一并说了,想起杨副将, 便直接照搬了他的说法。
“那次伤了手臂, 是中了毒箭, 昏迷了。也不知南苍兵用的什么毒,待我醒来,竟是什么都忘了。就连回府的路,都是手下的副将给我指的。”
“老身就说姑娘怎么性情大变, 原来是失忆了。”
张玉喜急得跺脚, “那姑娘怎么也不跟老身说一声,这段时间该有多无助, 一个人白白受那么多苦。”
其实也还好, 也就最初那几日感到不知所措,将那三人找回来后就安心许多了。
崔小宛摸了摸鼻子, “我失忆了, 将张婶子一并忘了, 自是不知道谁人可信。”
“我还想问张婶子, 我先前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去从军?”
张玉喜轻拍了一下崔小宛的手臂, “什么张婶子,姑娘该叫我乳娘。”
“哎。”
崔小宛应了声,纠结了一会儿, 没能叫出口。好在张玉喜也没在意, 拉着她进屋, 将门关严实了,跟她说起她原身从前的事来。
原身从前的名字就叫崔小婉,父亲是晋州太守崔原。
太嘉元年,也就是四年前,西垠起兵来犯,西州不堪其扰,晋州就在西州边上,敌军随时可能攻陷西州,到时晋州也危在旦夕。
正当西州打了败战,崔原急得上火之时,一道罪名下来,说崔家里通外敌,致西州战败,当株连九族。
抄家的人来得极快,崔小婉当时才十五岁,与张玉喜一同去庙里上香,这才逃过一劫。
崔小宛有些疑惑,“崔原……我是说我阿爹,为何会背上通敌的罪名?可有什么证据?”
张玉喜叹了口气,摇摇头,“事情发生得太快,仅仅一天,崔家人就被屠了个干净。我们还是从城墙的告示上看到,才知是通敌罪。但崔家世代忠良,老爷一生清廉,绝不可能做出通敌之事,一定是有人设计陷害。”
她们回来时听到风声,偷偷去崔府附近打探,才知整个崔府都没了,府门口全是官兵,街上还有一批人在追查她们的下落。
仓惶逃跑时,崔小婉与张玉喜走散。正巧当时西州死了一批兵士,朝廷急需用兵,崔小婉自小习武,索性女扮男装,化名崔晚,投身行伍,躲过官兵追查。
后来那三年,崔小婉具体发生了什么,张玉喜并不知晓,两人是三个多月前才在晸京城重逢的,团聚还不到二十天,崔小婉就又赴往南苍战役了。
崔小宛听得有些唏嘘,张玉喜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带大的姑娘,与她重逢没几个月,便战死沙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