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昀看着崔小宛,眸中没有半分情愫,于他而言,这是一桩交易,一桩共赢的交易。
“那我还真该谢谢你啊。”
崔小宛怒极反笑,眸中笑意逐渐化作厉色。
若不是她现在手脚被缚,余毒未清,高低得给他揍上几拳,再拿个什么毒箭把他捅了,也算是报了之前的仇。
还有外边在驾车那个江书,亏她还救了他两次,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东方昀听着这话挺客气,一瞧她脸色却像在骂人,他有些摸不透眼前这人的心思,正欲开口再许点好处。
崔小宛却突然跟没事人似的,往后一瘫,朝小帘缝隙看去。
“我们这是到哪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不保证时间,大约是在0点之后。
第94章
寒风呼号, 灌了几片细雪进来,小帘卷了一角贴在侧壁上。
青灰色的布料,与崔小宛先前在苦水巷那看到的马车一样。
东方昀坐直身子, 将汤婆子放在一边,扭头往外望了望。
“我们绕了点远路, 这不是去湛州的官道。”
【崔晚】青灰色马车, 没去湛州, 也不走官道。
【崔晚】这条路颠死我了,坑坑洼洼的,第一次坐马车还能晕车。
【温如月】我觉得你是因为中毒才这么难受。
【佘凤】晸京南边相邻也就三座城,若要去南苍, 路线最短的是湛州。
【佘凤】排除这项, 那就剩鸣城和风州了。风州与晸京之间多为平坦的大道,鸣城才有那些坑洼不平的山路。
【聂灵嫣】懂了, 鸣城!
四匹高枣红马出了晸京城门, 一路往南边鸣城的方向去。
马背上是聂灵嫣和聂容昭,还有青羽和黑玉, 他们方才先去了一趟苦水巷, 将张玉喜松了绑, 还发现了一些线索。
原本聂容昭是不同意聂灵嫣跟着去的, 但她声称自己能感应到崔将军的去处, 他也就将信将疑把人带上了。
由不得他不信, 毕竟聂灵嫣远在王府,便能知晓崔小宛遭暗算一事,还将他们领到了出事的地点。与张玉喜所说的时间一对, 竟是崔小宛刚着道, 聂灵嫣就嚷着要出门了。
“鸣城的路不好走, 阿姊确定是鸣城?”
聂容昭听了消息,匆匆披了件外袍便从昭文馆出来了,此刻握着缰绳的手在寒风下已冻得青紫。
“那东方昀拿了崔将军的令牌过了城门,肯定也已经想到不久后便会有人追查此事。湛州他们是不会去了,风州官道比较多,容易被人发现,那不就鸣城最符合条件嘛。”
聂灵嫣拽紧缰绳,夹紧马肚,压低了上半身,手心出了薄薄一层汗。
刚开始看到青羽和黑玉牵来四匹马,她内心是拒绝的,但这几人没一个有要带带她的意思。
待她爬上马背,才发现原先的郡主也是学过骑马的,就是被关在王府太久,生疏了。
学过归学过,该紧张还是紧张。
聂灵嫣左手转了转,将缰绳绕几圈缠在手上。
“郡主,小郡王,你们看那是什么?”
青羽跑在最前头,眼角余光有一道银色闪过,驱马过去一看,是一根银针扎在树干上。
“这里也有。”
黑玉眼尖,环顾一圈,找到了另一支。
“有人在给我们留记号?”
聂容昭将银针从树上拔了下来,仔细端详,发现不过是最普通的针灸针,“继续找,看还有没有。”
聂灵嫣凑过去看了看,笃定道:“东方昀身边的小跟班就是个医师,这银针肯定是他留的。”
黑玉沉默片刻,忍不住开了口,“郡主,您平日足不出户,如何知道那么多的?”
那不过是个小跟班,就连他都不了解。
“崔将军说与我听的。”
青羽看了聂容昭一眼,又转向聂灵嫣,“崔将军连这些琐碎事都与您说?
“有什么问题?”
聂灵嫣话毕,继续驱马向前。
这话将青羽噎了噎。
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但由于郡主几个月前还因为崔将军与长公主争风吃醋,这事看起来就不是很单纯了。
四人循着银针的方向,踏上一条坑坑坎坎的山路。
另一边,崔小宛听了东方昀的话,冷笑一声,偏过头没再看他。
东方昀观她神色,眉头微蹙,“崔将军什么意思?”
“没意思,真没意思。”
崔小宛缓缓摇着头,又低头看一眼脚上的绳索,“我都被捆得跟粽子一样了,三皇子还是放心不下,连马车去向也不肯坦然告知。”
“你们也就这点诚意。”
东方昀沉吟片刻,“我们是去鸣城。”
“崔将军也莫拿这些话激我,我若是没有诚意,在晸京的时候,也不会多事,替崔将军将麻烦除了。”
崔小宛愣了一瞬,回头看他,“温璧是你杀的?”
“那日他已瞧出将军便是七伤楼的女刺客,正欲去官府告发,还好我将人拦下了。”
东方昀捋了捋袖子,双手放在膝盖上,语气有些轻描淡写,“这温璧认出我是南苍三皇子,还将此事抖漏出来,想让我对付你。我便顺手将人杀了。”
崔小宛垂下双眸,那几日跟踪她的便是东方昀了,期间正好撞上温璧,便把人解决了。
至于苦水巷……
昨日张玉喜来了一趟将军府,应当是被暗处的东方昀瞧见,一路跟到了旧宅子。
也因此暴露了她原先的身份。
“你杀温璧,不过是因为他瞧见了你的脸,你担心自己留在晸京之事泄露出去,才灭口的。”
崔小宛嗤了一声,“这算什么诚意?”
东方昀没有否认,顿了顿,又道:“本王愿娶你为正妻,这算不算诚意?”
且不论出身,对南苍皇室来说,娶一个外族人为正妃,已经是对南苍国莫大的不恭,为此他还得费尽心思设法征得父皇同意。
崔小宛扭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忍不住破口大骂:“长得人模狗样的,说出来的是什么恶心人的话?我还得感激涕零谢谢你赐我一个正妃之位呗?”
“若我是男子,你又当如何对我?”
东方昀拧了眉,“你若是男子,也不好笼络,那我只能……”
“哦,我是男子的时候你就觉得不好笼络了。”
崔小宛嘴角一扯,“你现如今想把我带回去,只不过是知晓我是女子,觉得可以控制我罢了。”
“你们崔家惨遭灭门,欺君之罪这把大刀时刻横在你的脖颈上,你还要继续留在巍国?”
东方昀看着崔小宛有些不解,“你跟我回南苍,得一个妃位,日后等我登基,你还能继续当你的将军,而我南苍也多一员大将,此为共赢,何乐而不为?”
“我去你大爷的共赢。”
崔小宛往地上唾了一口,“要么你现在就把我干掉,要么等日后我们兵戎相见,我杀你们南苍一个片甲不留!”
东方昀也是第一次见到行径如此粗鄙的女子,不由沉默下来。
巍国对崔将军的评价是什么来着……儒将?温润如玉?
他是不是绑错人了?
【聂灵嫣】现在怎么样了?还在车上吗?确定是鸣城吗?
【崔晚】是鸣城。
【崔晚】还在车上。
【崔晚】现在我们吵上了。
【聂灵嫣】大姐你别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好吗?苟着点儿!
【崔晚】别管我,我要喷死他。
【佘凤】……
【佘凤】能说话就说明她还是安全的。
崔小宛手指微动了动,身上已经有了点力气。
脚上这绳结不是很结实,再挣一挣便能开了,若东方昀想动手,她就立马跳车。
谁料东方昀没拿刀也没拿剑,从袖中取了一个小小的葫芦瓶,开了瓶口,往她鼻下晃了晃。
一股浓郁幽香直冲上天灵盖,崔小宛被呛得咳嗽,与此同时四肢又开始便得软绵无力。
谁家迷香放这么多香料?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拉车的马在原地踏着蹄子,嘶鸣了几声。
“怎么回事?”
东方昀掀了帘子往外看去,前方一片坦途,并未遇到什么障碍。
“马突然不跑了。”
江书扬起鞭子抽了几下马屁股,那马还是不肯动弹。“我估计这是只病马,租马车给我的那个掌柜,只收了我一半的钱。”
他回头,视线扫过崔小宛,见她还睁着眼,松了口气。方才那情形,还以为三殿下当真要把她砍了。
“病马?”
东方昀跨出车厢,四下环顾,“离鸣城还有多远?”
“这条道不好走,大概还要半天。”
江书面向前方,眼珠子转了转,“反正也不会有人追来,不如我们先在此处歇一歇?”
东方昀跳下马车,张望一圈,面色沉了下来,马车后方几丈远,一道银光闪过。
他飞身上前,伸手拔下一根银针,扬声质问:“江书,这是何物?”
江书来到东方昀身旁,看了眼他手上的东西,“是针灸用的针,这是在哪发现的?”
东方昀垂眸盯着他良久,“江书,你的针灸包在何处?拿出来,让本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