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得更是做作:“对,一直一起呢。肩并肩的形影不离,所以不管你心里想的是个什么事儿,都跟谢主任没关系。”
林宽还没再张嘴,就被林枫抬手拦住了。
“行了。别在这儿吵吵,让外人看笑话。阿宽,你也少说两句。”林枫把酒盅往桌上一扣,打断了两个人的执拗。
“大哥,什么人下手这么狠,果然是骨头断了,你真没数么?除了他,还能有谁。”林宽斜眼瞥着谢然。
“林枫腿真没了?”
“师兄的腿到底怎么了?”
冷诺跟谢然一起问道。谢然也是一脸茫然。
“阿宽,反正我就是个坐在家里的人。不碍事儿。”林枫抓起了一瓶啤酒,自己仰头喝了起来。
他又低声补充了句:“也算报应了,没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儿?林枫腿断了?”冷诺这次有些着急了。
“不知道。林立被大哥封了口,放下饭盒就跑同学家去了。我只知道是这次在礼堂受伤的同学家长,一时生气,属于报复行为。”林宽解释的有些急躁。
冷诺没太跟上,她问:“受伤的同学家长,就是于珊珊父亲?你是说,他把林枫打了?”
林宽一直抬头望着林枫的眼睛,但林枫的眼睛是死的,黯淡无光,没给他任何信息。
林宽没表情的说道,“对,警方跟医院的反馈太简单了。我也是事后才知道。于珊珊父亲雇了打手,大概十来个人。”
“警察都来了,人就这么白打了?”谢然问。
冷诺跟谢然两个人反复追问,才明白个大概。
简单说,警方的反馈是,于珊珊父亲认错态度好,而林枫又坚持不追究责任,所以就算和解了。
主要还是没有造成伤害。
所以就没有备案。
“骨头都打断了,怎么还能算没造成伤害?”冷诺替林枫不平。
林枫没说话,林宽替他答了,“大哥就是这种人,硬是忍着了,人都散了之后才被林立背去的小诊所。”
冷诺把酒瓶子,重重一放,“林枫,你为什么要忍?”
林枫摆了摆手,好像断了腿的人不是他,“算了。刚刚说道哪儿了。资金没问题,不代表工人就愿意跟着咱们干,明天你得拿出些真本事来……”
冷诺跟其他两个人一样,现在根本不想听补修的事儿,她打断了林枫,“林枫,先不说补修,补修这次有我在,不会有问题。”
谢然身子往前靠了靠,又开启了两瓶啤酒放在了桌子上,他握着两个啤酒瓶盖在手里捏出了响,问道:“师兄,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忍着?搁在以前年轻那会儿,你可不是个能受半点儿委屈的性子。”
林枫总急着跳过这个话题,推了一把林宽让他站起来,好像他的腿不过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不愿意再多提。
他敷衍道:“那是以前了。以前的事儿都忘了。我这腿不耽误补修……”
谢然松开了手,手心里露出来两个酒瓶盖子,他缓缓开了口:“师兄,以前的事儿不容易忘吧。”
谢然:“师兄该记得吧,以前咱俩喝一瓶啤酒,你还考过我一道力学题呢。你问我,知道这酒瓶盖子上多少个齿儿吗。”
冷诺听着有意思,插话道,“嗯,这可是道做建筑又走工地稀罕酒的人,必会的题。答不上来,真就不配做建筑。”
“呵呵,冷设计师果然是高手。当初我要是答不上来,师兄就要喝光半瓶酒呢。其实,我当时做了个弊,轻轻用手摸了一圈。所以知道了答案,”
“21个。”一张桌子上三个人异口同声。
只把林宽搁下了。
“其实,丫头,你这次礼堂上面的体育馆棚顶,就是借鉴了酒瓶子盖的设计理念,对吧。”林枫跟冷诺碰了下酒瓶瓶颈,算上英雄所见略同的干杯了。
“嗯,不能算借鉴,只不过你们提起酒瓶子盖,增大边缘接触面积的手法上,有些雷同而已。”冷诺小谦虚了下。
她又问一遍,“林枫,你的腿,真没事儿么?”
旁边一直插不上话的林宽脸都青了,他咬牙切齿地吼道:“你腿断了骨头,会没事儿么?姓谢的,冷诺不知道你,我看得清楚。”
这人说话,点爆了就收不回来了。
谢然把一瓶酒喝空了,“怎么想说破么?冷诺不知道我什么?我怎么看,她不知道你们林家才是真的吧。”
“谢思进,喝酒。”林枫打断了他,“阿宽,你也闭嘴。”
冷诺不想错过去了,建筑上的确林枫对他是知无不言,可是一问到家里就总是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
冷诺这次借着啤酒盖话题的延长线,直接问谢然了,“谢然,你是不是认识林家之前过世的那个五姨?”
整个屋子好像被施了魔法,一下子静止了三秒钟。
谢然问:“冷诺,你嫁进林家有段日子了。你知道五姨叫什么名字吗?”
这个,冷诺真不知道。
林枫把酒盅在桌子上一拍,碎了,他死盯着谢然,仿佛能在谢然的眼里打出两个洞来。
可他低声近似恳求道,“谢然,都过去了,两条腿不够,我把命也给你。别把这丫头扯进来。”
谢然很不在意的笑了笑,“怎么,一个名字都不能说?冷诺,她叫穆然。谢然跟她是一个名字而已。”
所以,谢思进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谢然。
冷诺听得出来,这不是仅仅一个名字而已的事儿。
第62章 五姨
五姨。
曾多少次, 只要提到这个称呼,林枫就左顾右盼睁眼儿搪塞。
林宽跟林立更是决口不提。
冷诺从第一次走进林家,在殡仪馆里就对遗像上的年轻女人——五姨, 印象深刻。
一张漂亮却沧桑的面孔让她只看过一眼就忘不掉了。
五姨, 她叫穆然。
冷诺头一次听说。
她自然不会放弃, 张口就问:“那, 谢主任的名字是后来改成了谢然?”
“嗯。”谢然刚点了个头。
林枫拿起手里空酒瓶子朝着谢然坐着的桌角就砸了下去。
哐。
谢然瞬间抱住了头。
酒瓶碎了,瓶底掉了。
带着层次不齐的玻璃碴子,被林枫握在手里像握着一段锯齿。
“师兄, 你, ”谢然松开了手,叹了口气。
林枫:“别喊我师兄。你瞎几把扯一句试试, 我现在就捅死你自首去。”
冷诺急了。
刚好林宽夺下来了攥在林枫手里的半个碎酒瓶子。
冷诺刚松口气, 就听林宽说,“大哥,你别动气。他要是瞎说八道, 我来捅死他。”
冷诺听得额上青筋都起来了。
一会儿担心林枫, 一会儿着急谢然,都不知道该看哪个了。
谢然倒是沉着的很,他不但不慌,还往林宽手上的玻璃碴子瓶口上送了送胸口。
他声音跟往常无异, 一贯的有条不紊, “林枫, 你也不用急。冷诺嫁给你们家这么久了。有些话, 也用不着这么瞒着她。我要是哪句是谎话, 你就让林宽扎死我好了。”
冷诺左右看看,她干脆坐下了, 左右都是红了眼,豁出去不要命的,她干脆也不劝了。
她倒想看看,这五姨得是个什么人物,让这一桌人都拼红了眼。
冷诺早就想问了:“怎么,五姨这个人物,你们每一个人都知道,就只瞒着我一个人?”
看林宽往厨房里面去探头,像是找山妞,林枫一伸手把他拉了回来。
林枫:“阿宽,别找了。下午山妞看见我腿上的血,哭昏了几次,情绪不太稳定,我让林立把她送去四姨的娘家了。你也坐下,让他说吧。”
有了林枫这句话,冷诺开了瓶新啤酒,可以慢慢喝着酒,静静听谢然说话了。
谢然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酒,才开了口。
“穆然,是我的姨表姐,从小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她就是我那时候的初恋。就算学建筑也是为了陪她才开始的。
后来,我们毕业了。像所有故事里处过的对象们那样,日子平和却温馨,打算结婚了。
突然,那时候我爸要考核升厂长,家里必须干净。
表姐弟的婚姻会把他拉下水。”
谢然一仰头,把剩下半瓶酒都灌了进去。
林枫替他解释道:“其实穆然的母亲是穆家饥荒年月里捡来的女儿,她和谢然根本就是没血缘关系的表姐弟。但户口上说不过去。如果结婚了,不但影响谢伯父当厂长,将来也会影响谢然工作分配。”
冷诺皱了皱眉,“所以,穆然就嫁给了你父亲,林子江?”
这跨度,也太大了。
林枫:“对。丫头,穆然年轻时跟现在的你很像。她也是个爱建筑的姑娘。当时老爷子,不止在渤广,即便全国的科学院,他也去做过报告,所以在大学校园里也是个风云人物。被谢伯父强行拆散了之后,四年前嫁给老爷子,是穆然自己决定的。”
“不是说,青梅竹马么?”冷诺嘘嘘自言自语般声音很小,转过头去看谢然,“谢主任不是说结过婚么?”
谢然没说话,回避了她试探的目光。低下头又去开了瓶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