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不作为,根本就没打算安置难民的意思,而是派了无数兵马守在城外,将来的难民们都驱赶到制定的区域,除了每日一顿如同白开水的稀粥之外,便没了任何。
倒是城内有一些善人看不过去,时不时会救济一些。
有些捐厚实些的衣物、有些施粥,这群难民过得艰难,但也不至于熬不过去。
但就算家底再丰厚,也无法长时间坚持下去。
一开始还有十几人在救济,可这么长时间过去,唯独剩下路侯府一家还在日日施粥。
如今的粮价越来越高,光是每日施粥就是一大笔银钱。
可路侯府仍旧在坚持着,哪怕侯府缩减开支,也在坚持。
瞅着面前粗简的晚膳,魏徐皱起了眉头,要不是每日跟着岳父娘子一起用膳,他都得开始怀疑路侯府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不然怎么吃得连个平民都比不上?
心有不耐,但这个时候也不好直接表态,只是委婉道:“府中是还在施粥?我看其他府上都已经停下,为何我们还要继续?”
为了一些难民让自己吃不饱,这完全就是很愚蠢的做法。
魏徐不是不觉得那些人可怜,但就算可怜也不该牺牲自己的利益,而是如同其他府中一样视而不见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同桌的路侯府叹气,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起身离开。
魏徐有些不愉,只不过这个时候也知道自己不该和路侯爷对上,尤其是现在,他还得依靠着路家做一些事,就算心中不满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
而此时,一旁温婉的女子开了口:“爹是在担心妹妹。”
她并没有多解释,因为这番话早在之前就说过,只不过魏徐根本就没上心,根本不会理解他们的做法。
荒年,最安然的地方就是皇城。
看着外面的难民,路怜珊和爹爹最担忧的就是在外丢失的妹妹,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是不是也是难民中的一员。
他们散尽钱财也是有私心,一来是为了妹妹积攒功德,再来如果妹妹也在这群难民中,她就能在寒冷的日子里喝上一口热乎乎的浓粥。
只是,魏徐根本不在意这些。
路怜珊并不是一个无知的人,成婚之前她能感受到魏徐对她的在意,可成婚之后一切都变了。
哪怕不想承认,也知道对方更看重权势,以前还知道遮掩一番,可现在却能轻而易举的看到他眼里的轻视和不耐。
路怜珊看着眼前的男子,这本是她最亲近的爱人,可如今却像一个陌生人。
甚至是连陌生人都不如。
因为他在利用她。
心里不是不苦涩,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最后也只是放下筷子离开堂屋。
魏徐并没有留人。
不是看不出路怜珊的神情,但他根本不在意,甚至还希望多看看她痛苦的样子,这才好解他心头之恨。
当一个赘婿,他在外面受尽了欺辱,这一切都是路侯府父女带给他的。
继续埋头吃饭,魏徐想着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他必须在和路侯府彻底翻脸之前弄到不少势力在手。
除了看不起赘婿的身份之外,还是因为他前段时间记起的一些事。
之前在战场上因为一些事情失去记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家里又有谁。
前段时间因为一次醉酒从花船上坠落到水中,窒息时倒是让他想起了不少事。
原来,他早已经娶妻生子。
在入赘侯府之前,他是再三发誓就算自己丢失了一些记忆,但绝对没有成婚生子,不然侯府不会让唯一的千金嫁给他。
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早在乡下的时候就已经成了亲。
一旦这件事暴露出来,路侯爷父女肯定会对他不满,甚至有可能将他扫地出门,所有他有必要在这件事暴露之前好好计划一番。
借着侯府的底蕴壮大自己的势力,当他的势力压过路侯府,对方也只能忍着。
至于原先的妻子和孩子们。
魏徐并不是太在意,和莘云成婚只不过是年龄到了,两人之间根本没什么感情,而且他不觉得莘云有资格当他的正妻。
一个农家妇女,根本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助力,哪怕品性很好又十分温柔,都不配和他站在一起。
他迟早会再有孩子,大不了等以后在将孩子接回来就是。
正好,现在天下大乱,他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时间赚一笔国难财,利用钱财攀附上皇子王爷。
越想越觉得可行,随意吃了两口便离开侯府。
他离开的消息没多久也传到了路侯爷父女耳中。
路侯爷面上显着老态,叹声道:“是为父眼光太差,千挑万选为你选了这么一个夫婿,真是……家门不幸啊。”
路侯府如今正在走下坡路,但他也不是什么事都不知晓。
魏徐打着什么主意,如今又在做什么造孽的事,他不说一清二楚,但也能猜到几分。
发国难财,何尝不是无视无数难民的命,踩在累累白骨上赚取钱财。
更别说他如今对路侯府的态度。
任谁都能看出他的轻视和不满,瞧着那架势,怕是因为入赘而恨上他们。
路侯爷是又气又悔。
当初确实是他找上魏徐,询问他愿不愿意入赘侯府。
毕竟在他挑选的人选中,魏徐确实是很有潜力,他就算想给女儿找个赘婿,也希望能找一个有能力的人。
但他也知道事关女儿的一生,肯定不会强迫对方入赘,但凡魏徐露出一点点反感,他都不会促成这段亲事。
可那个时候魏徐并不反感,反而自称自己是一个无家之人,很愿意来到路侯府。
再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女儿和他才成亲。
谁能想到魏徐那么会装,一直到前段时间魏徐攀附上三皇子,更借助大将军得到了一些实权,这才将心中的不满表现出来。
而现在更甚,完全没了遮掩,再这么下去怕是珊儿的日子不好过。
只是,路侯爷如今有些束手无策。
不是没找魏徐谈过,谈得时候应得好好,有时候还装没听懂他话中的意思,谈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甚至对珊儿的态度越来越差。
又因为珊儿,他没法使用太狠的方式,毕竟他的目的是希望他能和珊儿好好过下去。
魏徐不知道是不是拿捏这点,反而让他有些进退两难。
这时,本望着窗外景色的路怜珊回过头,她缓声道:“爹,我想和离。”
“珊儿?!”路侯爷大惊,“万万不可。”
怎么能和离?
和离之后还如何再找夫婿?难不成让珊儿一辈子就这么孤苦伶仃的生活?他现在还在世,还能为珊儿遮风挡雨,可一旦他去世,一介女流之辈怕是会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光想想,他就能想出珊儿以后凄惨的生活。
“魏徐虽然不值得托付,但好歹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以后爹不在他多少还能护着你一些。”
路怜珊苦笑一声:“爹,你觉得魏徐是个能托付的人吗?”
她觉得不是。
身为魏徐的枕边人,她是最早感觉出魏徐对侯府的厌恶。
同样身为枕边人,她是真不希望和魏徐闹得分离的人,不是没有挽回过,其实早在爹不知道的时候她就试图挽回。
可魏徐在那之后做了什么?
他不是感觉不到,而是根本不在意,宁愿去花船上过夜不愿意回到属于他们两的房间,更是……更是伙同府中的太医给她下药。
绝子的汤药。
从一开始魏徐心里就没有她,更不想她生下孩子。
或许是因为她的孩子是路侯府的继承人,也或许是因为魏徐根本不想要这么一个污点,证明他入赘的污点。
不管是哪一种,当她发现魏徐的做法后,就很明白他们之间不可能有未来。
甚至正式因为想以后能有个好日子,她绝对不能和魏徐继续纠缠下去。
从他打算给自己下药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就已经是敌对方。
现在能给她下绝子药,以后是不是也能给他们父女下毒药?
如今他们根本就不是夫妻,而是敌人了。
只不过,路怜珊看着满脸愁容的爹爹,这些事她真的不想说出来,不然爹爹绝对会十分自责,觉得他的选择害了她一生。
因为妹妹丢失的缘故,爹爹自责了十几年,如今身体越来越不好,根本经不起打击。
倒不如,她独自承担吧。
路怜珊垂下头,眼神有了些变化。
既然不能和离,那就丧夫吧。
……
日子一天天过去,荒年的情况并没有变好,反而越来越严重。
两个月后,本来当甩手掌柜的朝廷不得不行动起来,朝廷不作为,闹得一些难民们揭竿起义,如今已经在南方行成一股不小的势力,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老儿怕也是慌了。
只是,朝廷并不偏向救济难民,而是将大笔的钱财粮食投入军队之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流入难民之中。
这使得难民的日子仍旧不太好过。
但好在他们是在皇城边上,就算有贪官也不管在这个时候动手脚,每日除了路侯府的施粥铺子之外,还能再领到一碗稀稠的米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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