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这么厉害,必定是最高等级吧。”
“恰恰相反,我的天赋连门槛都摸不到。”他摇头,嗓音淡淡。
辛瑶习惯性地将手放在他的脊背上给狐狸顺毛,“后来呢?”
谢师兄能够达到今日的成就,如果不仅仅是凭着天赋的话,她猜想可能就是后天十分努力。
怪不得每次闭关就是几十年,很少和别人接触,从来都是为了加紧修习吧。
谢连辞,“后来我就把测试天赋等级的那道门砸了,后面的正门上又显示我通过了门槛。”
辛瑶:???
——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多了就成了路。
大师兄你就是不走寻常路另辟蹊径第一人。
还能这么跨越等级门槛,修真人士听了都流泪。
“当时年龄小,所以做事情无拘无束,这种行为并不值得效仿。”谢连辞想起来什么似的,狐狸脸有点神色莫名。
“因为在我砸了大门的第二日,爹娘就拿竹板抽我的手心,也赔了一大笔费用。”
公共物品不得随便毁坏。
辛瑶想了下男女混合双打的场面,小小一团的谢连辞可怜巴巴捂着脑袋不明所以,莫名有点萌。
“那你小时候除了修炼还有其他好玩的事情吗?”
譬如去买零食偷偷和小朋友们出去玩啦。
狐狸身上还在发着烫,意识模模糊糊的,全凭着一问一答勉勉强强进行思索。
他嗓音极淡,但很好听,“我是家里最大的崽子,所以测试出等级之后就被丢进落日森林修习了。”
“有一次遇见只特别狂躁的妖兽,和上次的变异鳞蟒很像,但我那时就没有现在这么幸运了,差点死在它手上。”
“除了这一次之外,往后的时间我基本上都在闭关修炼,因为太弱总是要被打的。”
谢连辞说这些话时轻描淡写。
三言两语就带过了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辛瑶抿唇,把狐狸提起来,平等地对着视线,她温和道,“那我们谢连辞真的很厉害,从小时候到现在都是吊打众人的存在。”
狐狸幼崽也是人类小孩的年纪,却只有他被放逐进落日森林,一只小狐狸孤苦伶仃,也没有旁的人能够依赖。
她要是早点认识谢连辞就好了,辛瑶觉着自己可以带他去吃甜甜的糖葫芦,还可以去爬山采蘑菇。
谢连辞耳朵尖尖有点烫,首先他本来就是浑身发热,所以耳朵间的那点热量并不足以让辛瑶察觉到。
“现在这么厉害是因为掌门师尊的提点。”他尽量平静,将心里莫名的欢愉压到最低。
好像闭关出来和小师妹一起做任务之后,每天都能感受到不太一样的生活。
烟火气。
是她做饭的时候安安静静,是小师妹和宋元明他们说说笑笑的时候,自己也会跟着笑。
“师尊是在落日森林遇见你的吗?”
“不是,是我在森林里打听过附近的无极宗,不想再一个人待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所以就去找无极宗。”
谢连辞轻笑了一下,想起来最初见面的时候掌门的模样,他说,“我在竹林里一直听他吹唢呐,师尊可高兴了,于是就点化我化形,并传授功法。”
掌门师尊是祖传的唢呐之花。
他很感恩现在的生活。
辛瑶把狐狸放在腿上,继续给他传递冷气,眉眼弯弯,“没看出来你还挺有音乐方面的造诣。”
这等流氓乐器,我辈普通人实在欣赏不来。
更别说掌门那股乱七八糟的吹法。
传闻中是能让人七窍流血的存在。
辛瑶又摸摸他的头,然后给狐狸挠下巴,“谢师兄,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关于你的吗?”谢连辞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被顺毛得特别舒服,发出了幸福的咕噜声。
“从前有一只麋鹿,他在森林里走丢了,于是想要给自己的好朋友长颈鹿传讯息。”
“麋鹿说,是长颈鹿吗?长颈鹿回他:你干嘛啦?”
“可爱的小麋鹿就说:我迷路啦。”
“哦,那我长颈鹿啦。”
谢连辞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低低地笑起来,狐狸眼睛弯弯的,用尾巴轻轻扫了扫辛瑶的手背。
“幼稚。”
“是吗,可是谢连辞你的嘴巴都快笑到耳朵上啦。”
辛瑶低头看他,唇角弯了下,眉目也舒展开来,“大师兄,人呢,活在世上开心最重要,既往不可追,那就往前走吧。”
谁还没个糟心的事情呢,可是生活就是要继续往前走。
而不是因为那些苦难和挫折就变成淤泥里的人,要么反社会要么整个毁灭世界,那就变成被生活操纵的人了。
不管是自己还是谢连辞,都一直体验过命运苦难波折,却可以有勇气说说笑笑地给它一巴掌。
天黑了。
很快东方又泛出了鱼肚白。
室内的烛火一点点燃尽,窗户外开了一朵桃花。
辛瑶从睡梦里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披风因着起身的动作掉落在地上,她捡起来回头看了一眼。
银灰色长发高高束起,上面插了根白玉簪子,再往下是张红眸薄唇的脸,眼皮低垂,在摆弄手边的香烛。
“你现在感觉怎样?”
看起来大师兄已经完全恢复了状态。
也没有昨天晚上那股神色恹恹毫无精神的模样。
谢连辞朝着她走过去,慢慢道,“已经没有大碍了。”
话顿了一下,将辛瑶递过来的披风接过来收起。
她昨天睡得太晚,陪着自己将近黎明。
“你现在去好好休息,晚一点我们再商议东魏的事情。”
“好,那现在的事情就有劳师兄了。”
辛瑶虽然也能支撑得住不睡觉,但终究是讲了一夜的话,口干舌燥而且精神乏力。
编故事也是很需要头脑的。
她强撑着眼皮走出去,然后拐到隔壁自己的房间,鞋子一脱合衣就睡着了。
并且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梦里还原了当年初来无极宗的场景,那时候丧亲之痛还没过,就要学会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生活。
有讨厌的外门弟子趁她不注意就恶作剧,也有极度恶心的男修士想要做出更为过分的事情。
她好像从那时候起就一直在打架。
又凶又不要命,才让别人不敢轻易招惹她。
直到后来梦里又多出了一个少年,绀青色长衫束在身上,总是提着一盏琉璃灯望着自己,是让自己很讨厌的眼神。
怜悯又带着看待猎物一样的势在必得。
辛瑶在落日森林接任务快被锤死的时候,她就听见了那少年的声音。
“小兔子,你是不是迷路了?”
不如向他求救呀。
她挣扎着一拳打死那头妖兽,揉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碎碎念,“小兔子你棺材板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头盖骨掀开当成烟火爆炸在落日森林。”
“……”
之后,那道声音就再也没出现。
大梦初醒。
辛瑶觉得自己耳边都是苍蝇的嗡嗡声,整个人也热得跟放进蒸笼一样。
“主人,你赶紧醒醒。”
“卧槽你怎么还哭起来了?”
“你骂我傻逼?!我跟你没完啊混蛋。”
她睁开眼,拇指和中指发力,啪嗒一下弹飞在耳边叽里呱啦的湛卢。
“你疯了?”
嗓音沙哑,坐起来低头一看,自己刚才把被子蒙得紧紧的,难怪会觉得非常炙热。
嗡嗡烦人的罪魁祸首此刻坐在床对面,瞪着眼睛控诉她,“你完了,你竟然打我。”
“小红,我现在有起床气。”
“……”他往后又退了一步,只好委委屈屈道,“因为你睡觉的时候感觉像是被梦魇住了,一直在说胡话就算了,怎么喊你都醒不了。”
辛瑶愣了一下,随后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听他这么一提醒,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才做了一个怎样的噩梦。
无极宗,修习,奇怪少年。
那个手提琉璃灯的小鬼可不就是叶十七?
“我刚才梦到了前些年的场景。”
但又多了一些自己并不知道的事情。
譬如叶十七,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有没有那个声音的存在,可是大梦一场,却清晰真实的,就像真正发生过一样。
不对,叶十七肯定是早就认识自己。
不然在杀死九霄之后,他出现的时候也不会那样轻佻熟路地认识自己一样,还说要给自己一个愿望。
他们从前认识。
或者说刚才那个梦境就是真实发生过的。
但她已经全然忘的一干二净。
*
庭园前的石桌上,宋元明特别疲惫地趴着,哀嚎了一句,“老子怎么这么难?那个太子简直不要太废柴,除非给他换个脑袋,不然这辈子都不可能造反。”
辛瑶神色淡然,给他倒了点茶,“那你不如换个思路,反正任务是让太子造反当上皇帝,你重新找一个聪明点的人,把他扶上太子不就好了。”
“咦,这样也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规则上是完全正确的。”
宋元明将茶一饮而尽,眼神里满是兴奋,“好!我明天就来试试,天知道我再也受不了那个脓包色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