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互相掰扯,姜二虎一时情急,竟把贺娘推倒在地。
贺娘是个娇弱女子,前些阵子又因为常年吃不上粮,蜡的人面黄肌瘦。
如今又被姜二虎这么一推,哪里招架的住?
当即就被推晕了。
“娘!”
贺娘的儿子,元子被吓了一跳。
他反应过来后,就紧奔到贺娘身边大声哭喊。
姜二虎瞧着贺娘说不出这多出来的肉货来历,便倒在地上装晕,气的他胡子不是胡子,眼不是眼的。
“你这婆娘!装什么装?起来!再不起来,我就把账全算在你儿子头上!”
这狠话还真起了效果。
贺娘惺忪晕乎地睁开眼,瘫坐在地,满脸的委屈。
“你就是欺负我和元子孤儿寡母,没人照应!”
“贺娘可不是吓大的!这东西到了我手里,那就是我的。你既是有机会让人霸了去,那也是你自己不好好看着自个儿的东西。怨的了谁?”
贺娘虽然这么说。
但谭青青却还是眼尖地瞧见,被她紧紧护在怀里,紧张地不敢吭声的元子,整个人被吓得哆哆嗦嗦。
他那双漆黑圆眼死死盯着姜二虎的一举一动。
似是生怕姜二虎再有什么过激的动作。
可这闹得,姜二虎就更生气了。
“嘿,你这死婆娘,嘴还挺硬?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婆娘,我看你嘴还硬不硬!”
元子见姜二虎要打自己的娘,他扒拉着贺娘的手,想张口说些什么。
但贺娘紧紧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开口。
要不是姜二虎一巴掌扇过来,把贺娘左脸颊扇出血,这元子还未必能挣脱出贺娘的禁锢。
“肉是我偷的!”元子大声喊,“你要打就打我!不要打我娘!”
“嘿!”姜二虎撸起袖子,“还真是一贼贼一窝。娘说娘偷的,小崽子说是小崽子偷的。我看你们是不被好好教训一顿,便不说实话是不是?”
姜二虎也不愧是姜生一家子里,最有力气的人。
他撸起袖子,露出强壮的胳膊肘腱子肉。
这铁拳头招呼过来,贺娘和元子不死也要半残。
贺娘抱着元子紧闭着眼,却不料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原是谭从文派人拦着了。
谭从文让手底下的镖师拦的。
这镖师,谭青青也认得,是龙门镖局得力的助手。原名叫莫二,进了镖局后,改名叫莫云常,现在小辈们都习惯性叫他莫叔。
莫叔据说是跟着大伯一起长大的,在镖局也待了差不多有三十年了。很是忠心。
在镖局里,也就谭家人能使唤得动他,别人的面子,他一向不给。
“是男人,就少恃强凌弱,显得你能耐。”
莫叔人狠话不多,他击中了姜二虎身上的几个穴位,姜二虎就身子一麻,连站着的力气都没了。
姜二虎虽然被制住,可他不服哇。
他气的发抖,“是这臭娘们偷了我的肉,我还不能打这臭娘们了?”
此时大伯谭从文也发了话,“你要觉得委屈,钱我们可以退给你。就当是这笔买卖我们没交易过。”
“那咋行!”
姜二虎跟个刚上岸的旱鱼似的,不停地在案板上跳。
“我花了七十文钱,买了三斤半的猪肉,是不是记在了你们谭家的账簿上?
既然记了,我就要拿到货!
咋,你们谭家人有武功,就了不得是吗?就能随随便便欺负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了吗?!”
姜二虎撒泼卖浑的架势,跟刚刚的贺娘,简直如出一辙。
第27章 人和人,还是不同命
谭家人顿时都很嫌弃他。
谭青青更是直言,“你要是不想让我们退你钱,那我们就再给你肉。”
“杜小河,再给姜二虎割三斤半猪肉下来。至于贺娘的那份,算我账上。”
“哎,好嘞。”
于是杜小河的账本上写着,五房女谭青青购三斤半猪肉,记账七十文钱。
这事儿给办的,姜二虎虽然不是很满意。但当他拿到杜小河新给他割的猪肉后,怨愤的情绪也稍稍平复。
不过,谭青青还是走到贺娘跟元子身边。
并细声问元子,为什么要偷姜二虎的猪肉?
“那个叔叔一路上,没少欺负我娘。所以我就要偷他的肉,让他没吃的。”
“嘿,你这臭小子!”那边脾气刚稳和一点的姜二虎,听到元子这么记恨于他,便又想跳起来,揍元子。
但莫叔只是微微往前那么踏了两步,姜二虎便啥屁话都不敢放了。
元子却抹着泪眼,委屈巴赖。
“但是,青青姐,我不明白。”
元子刚抹了把泪,就昂起头天真地问谭青青。
“我和冯氏小儿年纪相当,为什么他能胡吃海喝,胡作非为,还不用受到惩罚。而我,却不过只是拿了姜二虎的几两肉,就要被那个坏叔叔打成这副糟蹋样子?”
……
这问题问的,谭青青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倒是许久都没咋开口说话的谭二伯,摆弄着他那早已经破破烂烂许多年的《周易》,开了口:
“这人一生的福气啊,那都是有定数的。有的人前半生衣食无忧,后半辈子却是横遭变故,临到老还要到处颠簸。”
比如董老头。
“而有的人,看着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可人这一生,还长着呢。你且看他能否凭借自己修来的德行、学问,保住这富贵。”
比如冯氏小儿。
元子似懂非懂,“那我要怎样,才能做到像冯氏小儿那般,让我和我娘都过上好日子呢?”
谭二伯笑了。
若是他再配上个扇子,戴个老花镜,这茅山道士的形象,怕是就更加深入人心了。
“有道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谭二伯拍了拍元子的肩膀,“你只要有这个心,不论事情的结果如何,那都是好的。”
这么深奥的大道理,也不晓得才半个人高的元子到底听懂了几分。
倒是谭二伯这副沉迷周易,且喜爱说教的性子,镖局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谭老二,虽说没读过几本书吧,但他却硬是把周易全书通读了几遍。这里面的内容呢,外人也不喜看,也就全听谭考文在这里胡咧咧。
反正说错了,也没人反驳他。
可要他学着算卦的道士,给他们老五,算算人到底是死是活的时候。
这谭老二就开始装鹌鹑,闭口不言。
硬是说天机不可泄露。
久而久之,镖局的人便觉着,这谭老二就是个半吊子。
自家人听听就算,可不能出去摆摊,骗行人的算卦钱。
谭青青见谭二伯已经哄好了元子,就也拍了拍元子的肩膀,就转过身去照顾陈花了。
陈花估计是刚病好的原因,吃了饭,就开始犯困。
这出门在外,洗澡也不甚方便。
谭青青就随便弄了个洗脸盆,打了半盆子水,用手巾弄湿,给陈花全身擦了下,就把人抱进了女眷屋子里,让人躺在软塌上睡了。
出来时,就瞧见谭云星和陈安,还在那儿哼哼哧哧的,来回打山泉水。
谭青青瞧着这俩似乎还没用上饭,便把他俩都叫了回来。
“你们打了多少水了?别不是一直在打水吧?”
谭云星道,“这不是瞧着你们人多,用水量大嘛?”
“那也不能逮着一只羊薅羊毛啊。”谭青青道,“还要打多少水?木桶给我我来吧,你们先去吃饭。”
却不料谭云星直接缩回了手,“怎么能让五丫头来打水?岂不是显得我跟陈安很没用?你在这儿待着,我叫大哥二哥去。”
谭云星不让谭青青去碰水桶,竟是绕了很大一个弯子,故意绕道篝火的那一头,去找谭荣柏和谭松柏。
陈安也没搭理谭青青,也是紧跟在谭云星身后,不给谭青青近身的机会。
谭青青很无奈。
院子里的活,也基本都被镖局的伙计给包圆。她无活可做,只好回了女眷通铺,找了个小铺,躺坐着。
谭摘星早已经在里面整理好了自己。
她换上了另一套爽利的江湖人士装扮。
手腕和脚腕都被布绷带束着,腰间也用了绷带紧缚。
“五丫头,你瞧,我这身爽不爽利?有没有绿林好汉的风骨?”
一个江湖人,要什么风骨?文人才说这个词。
但谭青青还是回应,只不过回应的很敷衍:
“有有。”
“不过我觉着这黑衣,是不是显得太肃穆了些?感觉差点意思。”
“那你想要啥意思?”
“那当然是鲜衣怒马,快马加鞭,一日看尽渝城花咯!”
还鲜衣怒马,快马加鞭?
得了吧,渝州城不允许当街纵马。
“你下次,换个红颜色的衣料布子看看。”谭青青草草敷衍完谭摘星,就准备躺着休息了。
谁知谭摘星像是醒悟过来,大吼一声,“是哦,我怎么没想到呢?红色衣服,也只有这种鲜色衣服,才配得上我谭家小老四的身份!”
这丫头一惊一乍的,倒是叫屋里的人,都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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