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射中。
李斯水略有懊恼,可他不怕。
按照陆枕的技术,这短箭估计连树枝都挨不上吧?
他可是清楚记得那个时候在春日宴上,他的短箭大部分都掉在了地上。
陆枕正在调试手里的弓箭,他动作不急不缓,时不时勾一下脱结的麻绳。
“陆大人现在认输的话还来得及。”李斯水盯着陆枕,眼中恶意明显。
陆枕突然抬起弓箭。
他身穿长袍,宽袖舒展开来,漂亮的手掌握住长弓,另外一只手搭着箭。别说他的技术怎么样,就是这副姿容,已经让在场的少女们为之倾倒。
“哇,真好看。”
“是呀,好想变成他手里的箭……”
弓箭被抬起,陆枕用指腹调整角度。
天说暗就暗,原本还带着光亮的天幕现在已经被罩上一层朦胧的暗色。
四周已然点上灯火,在众人期待的视线中,男人松手,手里的短箭飞出去三米后掉在了地上。
众人:……
苏邀月:……
她就知道!好丢脸啊!
李斯水嘴角的笑完全忍不住啊。
“陆大人,您这招遁地箭使得真好啊。”
陆枕心态极好,一点都要没有受到影响,只是道:“我想起来昨日积攒的公务还没办。”
李斯水可不会轻易让陆枕离开,“陆大人,这还没分出胜负呢。”
“可是我的公务……”男人垂下眼睫,
李斯水急道:“只要你赢了,你的公务我替你处置了。”
李斯水跟陆枕同在翰林院,虽然两人之间是同僚,但没有什么交集。毕竟永宁公府跟的是太子,而李斯水跟的是三皇子。
“那好吧。”陆枕叹息一声。
李斯水却根本就不觉得陆枕会赢。
他重新搭弓射箭,短箭再次飞向高处,眼看就要射中那只耳坠子,不想突然从旁横出一支短箭,不止将李斯水的那支箭打偏了,还精准地穿过那只耳坠子。
短箭与耳坠子一齐被扎到地上。
李斯水的短箭断裂于地,凄凄惨惨戚戚。
李斯水:……
“我那些公务今日必须要完成,劳烦李大人去一趟翰林院了。”陆枕懒洋洋道。
李斯水:……
陆枕将手里的弓箭递给那老板,然后走过去把那只红宝石耳坠子捡起来。
这耳坠子被搞得这么脏,苏邀月早就不想要了。
她随手抛给了旁边站在跳胡族舞蹈的女子。
“哐当”一声,耳坠子落入铜盘之中,那女子一顿,继而更加卖力地跳起了舞蹈来,仿佛在讽刺李斯水的失败。
陆枕带着苏邀月往前走,李斯水低着头站在原地,突然,他抬头,盯着陆枕的背影道:“难道你一直在藏拙吗?若是一直藏拙,那为什么今日不藏了?”
说实话,苏邀月刚才有被陆枕帅到。
她一直以为他在武学方面是个废物,没想到……居然这么厉害?
陆枕没有搭理李斯水,牵着苏邀月的手径直往前走。
【没错,真男人从不回头!】
陆枕:……
.
“公子什么时候学的骑射?”回去的马车上,苏邀月没忍住,问出了口。
陆枕正在替苏邀月夹核桃,他淡定道:“从小就学。”
“因此你是在藏拙?”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从小就聪明。”
苏邀月:……
苏邀月把手里吃了一半的核桃送到陆枕面前,“公子,补补脑子吧。”
陆枕推拒,“月儿比我更需要这个。”
苏邀月:……
“刚才那个是今年的探花?听说探花郎都长得好看。”
那李斯水是不错了,毕竟是传说中的京师城内第二君子,虽然比不上陆枕吧,但也勉强能算得上是少女们的第二梦中情人了。
陆枕手里的核桃被夹稀碎。
“月儿觉得他不错?”
“是不错。”起码长相是她喜欢的白净书生脸,性格嘛……倒胃口。
马车行到永宁公府,长泉正在角门处接应,陆枕突然下了马车,跟长泉叮嘱了什么,长泉颔首,骑马去了。
长泉去的是翰林院,那位李斯水还没过来上班。
长泉恭谨道:“诸位,我们家公子说辛苦诸位忙碌一日,剩下的事情他会全部接替,诸位可以回家休息了。”
众人:???
有便宜不占是白痴。
大家赶紧收拾东西下班,然后等李斯水来翰林院的时候就看到长泉一个人笑眯眯地站在那里,指了指陆枕那个堆成山的书案道:“李大人,请。”
李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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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永宁公府后,天色已晚,那边永宁公听到消息,将陆枕喊去了书房。
陆枕跟永宁公的关系算不上亲密,两人之间的有效交流几乎为零。
这可能就是封建大家长的普遍教育方式吧。
“听说你今日在街上跟李斯水和张崇山起了争执?”
陆枕道:“只是玩闹。”
“玩闹?”永宁公气得一拍桌子,“你知道李斯水和张崇山是三皇子的人吗?你知道三皇子此人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吗?”
阴狠毒辣,睚眦必报。
今日陆枕在街上得罪李斯水和张崇山,明日三皇子就能过来整治永宁公府。
陆枕看着永宁公,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算了,你下去吧。”永宁公突然叹气。
陆枕躬身退下,永宁公看着陆枕消失在自己眼前的背影,再次深沉地叹了一口气。
他是为他好,可每次的结果大多都是争锋相对,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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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枕回来的时候明显脸色不太好看,苏邀月猜测他应该挨批评了。
永宁公这个人在内阁做事,一向谨慎,作为太子的半个帝师,三皇子党已经将他归于太子党。内阁虽小,但里面也已经开始分化。
三分之一为太子的人,三分之一为三皇子的人。
还剩下一点中立的墙头草。
现在,掌握内阁的那位首辅大人还没有表态。
内阁作为朝廷最重要的权利中心,很多国家大事都需要经过内阁的手,就算是皇帝想要办的事情,只要内阁不同意,就能够驳回,因此,内阁的实际权利已经等同于皇权,内阁跟皇权的矛盾也已经到达了一定的程度。
三皇子的手已经深入到内阁,永宁公察觉到朝廷平静的水面之下隐藏着的波涛汹涌,才会如此对陆枕耳提面命。
可新入翰林的年轻男子们,寒窗苦读数十载,好不容易扬眉吐气,又怎么肯轻易挫败属于自己的年轻锐气。
永宁公认为,陆枕在大街之上跟李斯水和张崇山等人“逞凶斗狠”,是因为年轻气盛,压不住自己的身上的狂傲锐气。
可实际上,那是别人挑衅,然后被陆枕单方面碾压罢了。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是永宁公担心陆枕引起那位三皇子的注意。
其实陆枕早已跟三皇子交过手,适当的暴露一点自己的实力,有利于震慑敌人。
事实证明,陆枕做的没错。
陆枕一走,就有人将街上的事情告诉了潇月池。
潇月池原本就疑心陆枕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软弱,没想到他确实是在藏拙。
那么他现在突然暴露出自己的实力是为什么?
潇月池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因为陆枕这一手,所以他决定暂时放缓对永宁公府下手的计划,而选择先摸清楚陆枕的底牌。
其实陆枕哪里有什么底牌,只是上演了一出空城计罢了。
他那傻瓜老父亲还以为三皇子是顾忌着他的老面子,实则这位三皇子早就蠢蠢欲动想把永宁公踢出内阁,换自己的人上了。
永宁公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内阁之中早已有三皇子派的人偷偷向皇帝递了折子。
皇帝都将这些折子压了下来。
可三皇子那里会善罢甘休,只要把持住内阁,就相当于有了跟皇权正面杠的实力了。
按照三皇子的计划,他不止要将内阁里面的老人换成自己的血液,也要将未来即将进入内阁的人全部换成自己的人,诸如李斯水和张崇山等人。
他的这盘棋很大,他需要的是稳固的江山。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部都是自己的。
苏邀月正在烤虾。
不是她嘴馋,只是她的嘴巴寂寞了。
本来嘛,古代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她又在长身体,吃点夜宵怎么了?
去了虾线的炭烤虾被削得薄薄的竹签子串起来,放在烤架上面烤。
长泉拿着手里被人称为“三步一条魂”的短刃,正在埋头勤恳地劈竹子。
烤虾的香气扑鼻过来,黄梅洗干净手了,正准备替苏邀月剥虾,那边小娘子一看到回来的陆枕,赶紧把人拉过来。
“公子,我烤了虾,好可惜哦,它们都有壳。”
陆枕:……
陆枕撩开袖子坐下,开始给苏邀月剥虾。
黄梅端来水给陆枕洗手,然后实在是看不惯苏邀月这么作,趁着苏邀月洗手的时候偷偷提醒,“娘子,公子看着脸色不好。”
她家这位苏娘子怎么还敢让自家公子剥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