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提起韩少宇,再想到风神清隽的萧珩,王婷掩饰不住语气中的厌恶:“别提他了。”
长春道长已断定,她腹中之子是男孩,待孩子出生,她管他去死。
王成摇头:“你别看不起妹夫,妹夫能从祁王府得到消息,也是有些本事的,所幸他对表弟妹印象不深,不然,他自将消息卖与祁王爷,哪有咱们什么事儿。”
“再说,你再怎么想着表弟,如今已是木已成舟,我看妹夫人不坏,就是年纪轻,贪玩了些。男人么,过几年,新鲜劲儿就过去了。你还是收了不该有的心思,好好过日子罢。”
“我?呵呵......我过得不好,让我不好过的人,也别想好过。”王婷咬牙。孟氏不是自诩知书达理嘛?若将来与祁王的私情被爆出来,她倒要看看她怎么见人。
王婷面上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最毒妇人心啊!”王成喟叹,“你可知,若是此事爆出,妹夫头顶这绿帽子,便是能另行嫁娶,啧啧......”
“表哥心里没我,我又何必在意他呢。不过,这种事,估计等闲也不会传出什么风声。”王婷语气中不乏遗憾,便宜孟清词了,祁王可是未来能身登大宝的人呢。
“再来,王爷亦是看重表哥的,必会小心谨慎,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孟清词落水之后,萧珩并未出言责备她。然而,王婷却知,自那日起,萧珩再未正眼看过她,再未与她说一句话。
若不是这次王氏发了话,萧珩是不会来的。
一丝痛楚从她眉间闪过,又化为心里的快意,王婷眼中泛了水光,却笑出了声。
内室里,素娟手里拿着团扇,轻轻为秦氏扇着风,外面两人的谈话零落地飘进来,不成句子,一直垂着头的素娟忽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榻上的秦氏,她觉得适才秦氏的眼皮好像动了动,然而仔细看去,秦氏面色平和,呼吸规律,早已熟睡。
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想来方才是自己的错觉,又垂下了头,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
作者有话说:
第十二章
几人用了素斋,才各自回去。
清词看时间还早,便向萧珩道:“世子若有公事,便自去忙。我想去绣庄看看。”她只是客气地征求萧珩的意见,看看自己的嫁妆,清词理直气壮。
萧珩原在闭目养神,琢磨着今日遇见祁王一事。虽说祁王无子,是心头之患,然而,若因此病急乱投医,不是祁王的风格。
听到清词的话,萧珩睁开眼,清淡的眸光落在她脸上:“好。”又闭上了眼。
清词再没有什么话和萧珩说了。
她倚在迎枕上,随着马车的晃动,也慢慢阖上了眼睛。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闭上眼睛的同时,萧珩又睁开了眼,深深凝视着她。
不多时到了绣庄,清词睁开眼,见萧珩早已倚案端坐,执卷而读,他今日穿着一身天青色常服,头戴白玉冠,虽身姿挺拔,但平添了从容温和的气质,看起来不像是令北戎闻风丧胆的萧将军,而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如兰君子。武将的锐气与文人的儒雅奇异地结合在一起,矛盾而又和谐。
便是对这一段婚姻如今已另有打算,但孟清词亦不得不承认,大周承平日久,世家公子大多优游冶乐,无所事事,家中管束严格的,许是会扔到金羽卫或御林军里挂个头衔。与这些公子哥儿相比,萧珩真的是一个克己而又自律的人。
婆母王氏有一次抱怨,定国公对萧珩不像亲儿子,倒比对麾下将士还要严厉许多。萧珩自幼时学武起,便一天未落下练习,三百六十五日,酷暑严寒,便是生病时亦未有丝毫松懈。
但定国公对儿子的要求远不止于此,自五岁启蒙,许是受够了朝堂上文臣始终压武将一头的憋屈,自五岁启蒙,他便为萧珩延名师授课,是以萧珩与世家出身的武将又不相同,于闲暇之余常手不释卷。她曾整理过萧珩的书房,亦见过他在一些书籍上的批注,字里行间言之有物。
萧珩,担得起文武双全四个字。
奈何良人虽好,感情上的事却是极玄妙的,只是晚了一步,她便走不进他的心里。
“世子,到了。”马车停下,清词提醒道。
怀绣迎出来时,便看到萧珩扶着清词下了马车,萧珩人物出众,举止温存,怀绣不禁喜上眉梢,很为她家姑娘高兴。
清词却知,这只是萧珩的教养使然。若他的妻子不是她,他也会如此。
清词抬眼,看向烫金匾额上三个大字:“玲珑坊。”眼中浮现了一层雾气,在青州,曾与顾纭闺中谈笑的时光,宛如在眼前。
怀绣只以为她是醉心诗词,不耐俗务,却不知,看到这三个字,她便会想到顾纭,想到那个玲珑剔透的女子,不知飘零何方。
清词深深吸了口气。这一世,她和她,都会好好的。
*
怀绣将两人迎了进来,转过屏风,到了后堂,奉上茶来。
萧珩微微颔首,并未坐下,他负手站在窗前,秋光正好,此刻轩窗大敞,后院花坛里,几重菊花丛丛簇簇,宛若流金,开得生机勃勃。
清词不管他,她拉着怀绣坐下,问道:“姐姐是把前面打通了吗?我瞧着敞亮了许多。”
怀绣就笑了:“夫人心细。”
买下隔壁姚家的成衣铺子后,怀绣两口子索性将前面的铺子索性并在了一处,后院的院墙开了月洞门,把姚家原先的院落重新修葺了,将因家里远或无家可归住在绣庄的绣娘们搬了进去。原来绣庄的后院便只有怀绣一家子,厢房用来存货,方便了不少。
“大成哥呢?”
“他去给叶侍郎府上送炕屏去了。叶老夫人后日七十大寿,叶侍郎定了一座松鹤延年的炕屏。今日才得了,紧着送了去。”
清词才要问起志哥儿,便听着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唤道:“娘,娘,娘......”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门槛边出现了一个不到桌子腿高的小豆丁。
萧珩转头看了一眼,小豆丁脸蛋圆胖,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和他对视,身上天蓝色的薄袄绣着红鲤和水波纹,活灵活现,浆洗得干干净净,看得出,他有一个利落细心的母亲。
此刻这小豆丁正抬起短短的小腿,费劲地想要迈过门槛。
怀绣快走几步抱起他来:“你怎么自己跑过来了?小桃姐姐呢?”
小桃是怀绣新买的小丫鬟,玲珑坊近来生意越来越好,怀绣忙不过来,志哥儿大了也越来越皮,怀绣的公公婆婆远在青州,两口子商量着,买了一个小丫鬟照顾志哥儿。
“志哥儿,来姨姨这里。”清词也许久没见志哥儿了,还怪想念的。
志哥儿见过几次清词,但小孩儿忘性也大,他早忘记了清词长得是什么模样。然而漂亮姨姨冲他温柔笑着,他也不怕生,探出身子要到清词这边来。
“夫人仔细压着手,他如今怪沉的。”怀绣小心地把志哥儿放在清词怀里,志哥儿坐好后,抬头朝清词一笑,露出两粒小米牙:“姨姨。”
今天来绣庄是临时起意,清词手边也没准备适合小孩子的东西。
志哥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她,清词摸了摸他的头,有些遗憾:“姨姨今日忘记给志哥儿带好吃的好玩的呢。改天补上,啊?”
“夫人莫纵着他,往日里吃的用的,送了他多少,如今他什么也不缺。”
志哥儿懵懂的点点头,他其实听不懂清词在说什么,咿咿呀呀回了几个字,便转头指着萧珩呀呀地叫着。
“这是世子爷。”怀绣拍掉志哥儿的手。
“柿子,柿子.......”志哥儿更乐了。
萧珩面色清冷看了过来,怀绣有些紧张。
清词忍不住笑了:“无妨。世子爷大人大量,怎么会和小孩子计较。”
这一刻,她似也染了孩童的天真,忘了往日的拘束,笑得毫无顾忌,洁白的牙齿轻轻咬着嫣红的唇,眉眼弯弯,那落在怀中孩童脸上的目光如水温柔,秋风似也因此脉脉。
这场景如此温馨,萧珩忽然有些怔忡,母亲的话,似不无道理。
志哥儿对萧珩很感兴趣,挣扎着下了地,跌跌撞撞地走到萧珩面前,仰头看着萧珩,然后视线下移,落在萧珩腰间佩戴的双鱼佩上。
“鱼.....鱼......”志哥儿胖胖的手指指着双鱼佩,又指了指自己衣服上的红鲤鱼。
萧珩低头,解下玉佩,俯身放在志哥儿的手上。
这玉佩有鸡卵大小,光泽莹润,一看便价值不菲,怀绣不敢接:“世子爷,使不得。”
“权当见面礼吧。”萧珩摸了把志哥儿的头,淡淡道。
怀绣看了眼清词,清词点点头。
“还不谢谢世子爷。”怀绣轻声嘱咐志哥儿。
“谢谢......柿子。”志哥儿学着大人模样,拱了拱胖胖的小手,憨态可掬。
“志哥儿.....志哥儿......”小丫鬟气喘吁吁跑了进来,看见了志哥儿,才松了口气,跑过来抱住志哥儿:“你的小腿怎么这么快!我给你拿水的功夫,你便跑来了这里。”
话音刚落,才发现屋里有人,女子容颜清丽,男子相貌俊逸,两人均是衣着华丽,看着便不是普通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