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彧和胡澜结婚没几天就开始秋收秋种,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偷懒,从清早天灰亮干到晚上天黑,除了早回家做饭的妇女,男女干活时间都一样。
农忙干活很累,张彧晚上就没有缠着妻子很久,让胡澜睡多天好觉。
忙碌十天稻谷和秋玉米收回来,大家稍喘一口气,接着壮年人翻地,老人孩子晒晾晒脱粒。
下午四点多的阳光还是比较热,张彧拿锄头翻地,一锄下去挖出玉米根,弯腰把玉米根上的土抖一抖,玉米根扔到一边。
“铁蛋哥,铁蛋哥”,六岁多的石头气喘吁吁跑来,张彧停下锄头问他:“什么事?”。
石头喘着粗气说:“铁蛋哥,你爹带着后娘,还有那三个人回来了”。
张铁石带媳妇孩子在这个时候回来?张彧心里虽有疑惑,但说:“石头,他们跟我没关系,你不用这么急着跑来”。
石头气息匀了些说:“铁蛋哥,铁石大伯他们带很多东西回来”,铁石大伯带回来肯定是好东西,铁蛋哥不想要吗?
张彧说和石头说:“那些跟我没有关系,你要不要回去?”。
想到铁石大伯可能发糖,石头转身就跑,边跑还边想,铁石大伯是铁蛋哥的亲爹,铁蛋哥为什么说和他没有关系?
张铁石带媳妇孩子回来是大事,下工时,张彧就知道张铁石转业到市公安局,正式上班前带媳妇孩子回家看老父母。
转业到市公安局?没有转业回老家县城,能转到市单位,看来张铁石的能力过硬,立功也够多。
下工回家路上,不少人笑着和张彧打招呼:“铁蛋,你爹回来了”。
张彧一律冷淡说:“回来就回来,跟我无关”。
有些人知道他脾气,虽然为他可惜但没有再劝。
有人就说了:“哎呀,铁蛋,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你爹以后在市公安局工作,你和他关系好,将来有你好处”。
张彧冷下脸说:“我不需要他的好处”。
这人还替他急,语气很急说:“铁蛋你不能这么倔,他是你亲爹,有好处不沾,你傻呀”,有骨气能当饭吃?
走在他们前面的张铁万插嘴说:“井二哥你不用替铁蛋担忧,铁蛋有本事日子过得比一些城里人还要好”。
叫井二哥的嘟囔:“一辈子当农民有什么出息”。
张铁万叫:“累死了,快回去吃饭”,管什么闲事。
天暗下来,看模糊走过来的凌江和贺知文,张彧笑问:“你们来迎接我?”。
凌江担忧问:“你…没事吧?”。
张彧语气平常:“我又不是小孩子,能有什么事,等农忙完一起喝酒”。
贺知文笑说:“我们等着,你不要忘了”。
凌江笑说:“他忘记吃饭,也不会忘记喝酒”。
“……”。
张彧回家到家天已经黑透,堂屋点着明亮的蜡烛,他洗手进堂屋,饭菜已经摆好。
迎上胡澜略担忧的目光,张彧笑着捏捏她的手:“吃饭”,小声问:“是不是想我了?”。
胡澜眼波流转责怪他一眼,这人真是,不会看场合,娘和璇璇都在旁边。
不过看样子公公带后媳妇儿女回来,他真没在意,婆婆也不在意,那她就放心了。
林三丫细声说:“坐下吃饭”,儿媳妇有心,得到消息就多和自己说话,她是真不在意。
也担忧儿子,铁蛋更不会在意。
四人坐下吃饭,农忙干活累,晚上的菜比平时多,肉也多。
张彧筷子边夹向鸡肉边问亲娘:“娘,我们自己养的鸡快没了吧?”。
林三丫笑说:“有,五月份我又让母鸡孵一窝自家养,到年底就能吃”。
张彧平时不注意鸡圈,这个他还真不知道,他夹着鸡肉吃进嘴里,还是家鸡嫩滑。
林三丫又说:“可惜离京城太远,不然给璇璇妈坐月子时给她送去两只”。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证
胡澜也挂记大肚子的大嫂,大哥来信说他们通过熟人介绍,找到一个大婶来给大嫂坐月子,让她和爸爸不用挂记。
听林奶奶提到妈妈,胡璇觉得手里的鸡腿不香了,低下头,她很想爸爸妈妈和弟弟,但不想离开姑姑,她什么也不会,回家也不能帮到爸爸妈妈。
小姑娘抬起头和姑姑说:“姑姑,我要跟学做饭”。
胡澜给她夹小朵蘑菇说:“你还小,等八岁再学,姑姑也是八岁学做饭”。
胡璇闷闷说:“姑姑,还要好久”。
林三丫给她夹块腊肉说:“很快,一年多很快过”,小孩都盼长大。
“……”。
张贵山家,晚饭吃完碗筷撒下,老两口的屋里只剩下张铁石和父母,煤油灯的灯芯短,屋里灯光暗淡,老大从下午回来到现在,老两口才有机会和他独处。
王大花直接和张铁石说:“老大,你以后在市里工作,有机会多提携老五”。
张铁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平常说:“娘,老五现在已经很好”。
王大花不满说:“他哪里很好,他常被他们主任为难”。
张铁石淡淡说:“娘,老五过得比他同龄人都好,如果不是我的钱供着,他现在也和他同年出生的建平一样,娶个乡下女人,在队里种庄稼挑粪”。
张贵山愕然看向张铁石,他没有想到老大会说出这样的话,王大花怒问大儿子:“你在怪我们对铁蛋不好?”。
何止是不好,你还想要他的命,但张铁石说:“我恨我自己,回来几次没有关注铁蛋,不知道他真正的过什么日子,他不认我这个爹,是我活该”。
他接着失落说:“可他毕竟是我儿子,他不肯花我一分钱,就连娶媳妇这样的大事也不写信和我一声,他真的要和我断得干干净净!”。
儿子不认亲爹,他这个爹怎么可能不伤心!
张贵山心里发苦,老大说恨自己没有怪他们二老,心里其实是在怪他们,以后不会照应老五。
铁蛋不仅和老大断得干净,搬走后除了和建设有来往,和老二老三家一样断得干净。
铁蛋结婚时,他叫外人去帮忙,也不叫两个亲叔叔。
张铁石眼神好,看亲娘脸上表情就知道铁蛋和自己断干净正是她想要的,心里发寒,他问一句:“爹,娘,如果老五不认你们,你们会是什么心情?”。
王大花立即说:“不可能!”。
张贵山犹豫说:“老五他不能”。
张铁石垂下眼说:“我说的是如果,对了,我听说分家后老五很久不回来一次,爹和娘养兔子后他才时常回来,爹,有这回事吗?”。
张贵山发怔,这是事实,他没有办法否认老五势利,但他和老伴又不能真放下老五。
他知道他们老两口养的兔子供给老五,老二和老三对他们有很大怨气,老大现在对他们也有意见?
王大花愤愤说:“兔子我们自己养,爱给哪个就给哪个,你有意见?”。
自从分家后,她过得不好,在身边的两个儿媳妇有时敢对自己指鸡骂狗,现在最出息的老大居然也怪自己偏心。
张铁石叹气说:“爹,娘,你们的东西爱给谁我没有意见,老三直接和我说,以后你们有个病痛去医院,不要去找他,老二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对你们也很不满,想来也是这个意思”。
这次回来他发现老二和老三对老五的厌恶从表面露出来,父母的偏心令几兄弟离心成仇,二老还没有意识到。
王大花破口大骂:“王八蛋,………”。
张铁石充耳不闻,安静等老娘骂完和老爹说:“爹,你没有发现老二老三对老五有多讨厌吗?”。
“……”。
白天有点热,夜凉如水,胡澜在煤油灯旁给张彧补衣服,张彧从后面抱着妻子,头枕在她肩上说:“你早点下工,白天补不好吗?”。
胡澜说:“我已经提早下工回来做饭,这个时候再提早不好,这裂开的口子小,很快就补好”。
张彧安静等妻子补好衣服,等她把衣服针线放在炕桌上,立即亲上她的唇。
两人亲吻许久分开,胡澜气息不稳抱着男人的脖子,小声埋怨说:“在这事上你最猴急”。
张彧小声说:“澜澜,我还没满二十,正是血气方刚,在这事上不急就表示身体有问题”。
“你瞎说的吧”。
“没有瞎说”。
“……”。
第二天清早刚能看清人,张彧去挑水在路口碰到张铁石,心里微吃惊。
张铁石没有三年前见到时的精气神,虽然外表如常,但精气神卸去一半,这副模样像是伤病初愈。
张彧没有和他说话,越过他去井边提水,张铁石也许无愧于国家,无愧于他穿上的那身绿衣服,保家卫国的人,他从来是敬佩的。
但抹不掉他对自己和亲娘的伤害,所以就没必要有交集。
张铁石转到另一边,看这个儿子到井边提满水,挑着水回去,心里涩涩,将要二十岁的大儿子长大长高成青年,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张建齐长得高大,和父亲有三、四分像,他站在父亲后面不远,看异母的大哥挑着水离开井边。
三年前回来时他还不太懂事,那次过年这个大哥不回老宅吃年夜饭,爸爸很难过,妈妈高兴,当时自己对这个大哥心有不满,也不想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