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睿仍旧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木已成舟,无力回天,他只能等着彷徨不安着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他让边子晋给家里带封信,告诉爹娘他要结婚了,婚礼他们赶不上,但他还是想见见他们。
边子晋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把信烧了。
“殿下,为何不让凌大人前来?”幕僚十分疑惑,趁此机会,殿下可以吸纳凌大人那一派的人。
火光在边子晋的眸子里跳动:“有了凌睿,不管凌志民来不来,他都要支持。来了,反而扰乱凌睿的心。干脆就让凌睿失望吧,失望了,才会一心一意依靠我。”
幕僚哑然。
婚期如约在纵州举行,场面小的根本不像是皇子的婚礼。
除了纵州的官员,都城竟然无一人前来,代替皇帝坐在凳子上的,是那道赐婚的圣旨。
丽妃告诉自己不要露怯,即使再难也要坚持下去。可当她看到宾客同情甚至不屑的眼神,情绪彻底失控,坐在椅子上哭得肝肠寸断。
凌睿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上喜服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拜堂的。他只是跟着别人的引导,像个木偶一般机械执行。
边子晋何尝看不懂宾客们的眼神,但他没有办法。
唯有忍。
他身份高,和那些人只是泛泛之交,所以没人敢闹洞房,也没人敢灌他的酒。等到宾客散去,边子晋还留有七分清醒。
“睿儿,你等急了吧?”边子晋坐到凌睿身边,身上带着轻微的酒味。
凌睿木然的眼珠动了动:“没……”
这不是他想要的婚礼。
破烂、简陋、仓促。
没有父母、没有朋友,全场找不到一人是真心祝福的。
难道他和子晋的关系,是那般不堪吗?只配得起这样的婚礼?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凌睿眼中落下。
边子晋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一般刺痛。
“对不起……”他执起凌睿的手,保证道:“你等等我,我一定补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凌睿将头埋在边子晋怀中:“你不骗我?”
“不骗你!”
两人慢慢倒在床上,情潮涌动间,两人衣衫尽退。
边子晋内心激荡,双手在凌睿腰间缓缓向下……突然,他摸到一道凹凸不平的条痕。
凌睿没察觉他动作停顿,还紧闭双眼沉浸在羞涩中。
边子晋掀开红被,嘴唇苍白的看着爱人身上这道狰狞的疤痕——是那晚他被狗咬伤的。
那晚的事情他还历历在目,他是从那晚开始,一步步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一盆冷水兜头而下,边子晋再也起不了兴致,从床上翻身而下。
“子晋?”凌睿披散着头发看他。
边子晋站在地上,动了动喉结:“睿儿,我不能这么自私。”
凌睿茫然不解:“为何这么说?”
“我既然不能给你一场完美的婚礼,那我便不能如此草率的要了你,这对你不公平。”边子晋背对着凌睿说道。
“可……可我不在意……”凌睿非常感动,主动道:“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意。”
“我在意。”边子晋快速穿上衣服,说道:“我先去别的房间睡,你等我,在那天之前,我绝不会碰你的。”
说罢,边子晋匆匆离去。
凌睿抱着被子,又感动又羞恼。
“呆子,都说了我不在意了……”
室外的冷风一阵阵刮过,边子晋在冷风中逐渐清醒,酒意差不多完全散了。
指肚残留着的疤痕触感让边子晋阵阵恶心。
“通知崔太医,立马把事情办了。”
“是。”
隐忍十几载,他头一次发现等是这样一件难熬的事情。
他等不及了!
都城,太子坠马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
“你怎么样?”景康帝眉头紧锁。
太子躺在床上,面色煞白。他脸上又几道明显的血痕,右脚脖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儿臣还好,是……大皇子救了儿臣。”
太子坠马的时候头冲地面,原以为小命休矣,谁知道一同办事的大皇子从马上扑下来,才让他有活命的机会。
景康帝知晓两个儿子势同水火,但没想到生死之时,他们能将以往仇怨置之脑后:“君恒……很好。”
太子没有反驳。
若是某一天大皇子从马上坠落,他大概不会这样做。
大皇子殿。
“你傻了吗?”顺妃气急败坏的骂道:“他死你就让他死!你为什么要去接?”
宫女太监都被顺妃清了出去,殿中只有他们母子二人,顺妃说话不再避讳。
大皇子的左手的血迹从纱布中隐隐透出,他面不改色道:“我想让他死,和我看着他死,是两回事。”
顺妃气得脑仁疼,她想伸手给儿子来一巴掌,又顾忌儿子身体。
“榆木脑袋!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榆木脑袋!”她来回踱步,内心的不甘像火一般灼烧着她。
“你知不知道你失去了一个多么好的机会?”
大皇子默不作声。
他当然知道。
可若是任由自己的野心胡来,又与老四有什么分别?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祸不单行。
夜里,两位皇子接连发起了高烧。这个时代高烧不是小事,边乐放心不下,先后去了太子和大皇子处探望。
太子殿内人潮攒动,景康帝也在内。皇后嫌他碍事,并不让他靠近,而是说道:“天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顺妃也不喜欢他,不过碍于情面还是让他进来了。
这里的人明显比太子殿要少一些,只有一位太医战战兢兢站在大皇子床榻前。
药一口口往大皇子嘴里灌,但仍未见效。他脸上潮红不退,身上打着颤,一碗药有半碗都漏在枕头上。
“再去熬!”太医面无血色,强装镇定道。
大皇子伤口深归深,但是创口小,包扎也及时,不该出现这样剧烈的发热反应才对。他把了几次脉,都摸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只能先按着往常的处理走。
边乐疾步过去对太医说道:“创口都清理了吗?”
受伤过后高烧不退,在这个时代边乐只能想到是伤口感染导致的。
太医跪下答道:“禀告殿下,创口已经用药汤清洗过,并敷上了止血散。”
边乐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医术发展到什么地步,再次问到:“确定都清理干净了?”
他这样一问,让本就慌张的太医一哽:“大概……清理干净了……”
这种似是而非的应答让边乐皱起了眉头:“到底怎么样,要是现在解开纱布看看的话,对伤口有影响吗?”
“大皇子伤口小,只要处理得当的话……”
“不行!”在一旁听着的顺妃一口拒绝。
用药汤洗的时候她就在一旁看着,七皇子随口说说就要重新扯开纱布,要是出问题了怎么办!
她挡在边乐面前:“七皇子不懂岐黄之术,还是让太医来吧。”
边乐欲再多说两句,被顺妃跟着的太监打断:“殿下,夜露深重,您可别冻坏了身体,还是由奴才送您回去吧。”
顺妃这样的做法没留丝毫情面,若边乐真是个脾气暴躁的受宠皇子,恐怕今后这母子二人都要被惦记上了。
不过这到底是条人命,边乐没闲心计较顺妃的态度,而是再次劝道:“若是太医有把握,保险起见,还是看一眼比较好。”
“不必。”顺风冷了脸,招呼着太监将人半推了出去。
边乐生气又无可奈何,转身又回了太子那里。
这次他不顾皇后的阻拦,直接将他的想法告诉了景康帝。
皇后在旁边搅帕子,她也不同意重新将纱布拆开,但皇帝在这她又不能撵人。
景康帝拿不定主意,心中隐隐偏向边乐。下午他来的时候,两个儿子还清醒着,结果几个时辰过去,情况竟然恶化成这样。
“你们怎么看?”景康帝问跪在地上的两名太医。
一个是上次给边乐看病的叶太医,还有一个瞧着面生的,听皇后的称呼,这人姓崔。
崔太医答道:“太子殿下伤及的地方是脚踝,此处非常脆弱,要是轻易挪动造成损伤,恐怕将来行走有异。”
皇后惊惶,拉着景康帝的胳膊:“皇上!”
他可是太子,要是将来成了个跛子,还怎么继承皇位?
景康帝也知道残疾对一个皇子的影响,不过儿子昏迷不醒,也不是个办法。他又问叶太医道:“你也是这个想法?”
叶太医吭叽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字来,像是不敢说话。
景康帝从上次就发现这个太医做事慢腾腾,现在都火烧眉毛了,还犹犹豫豫!
他一脚踹向叶太医的肩膀:“不说话还要舌头做什么,割了吧!”
叶太医咕噜噜翻了两个跟头,听到景康帝的话后不敢呼痛,而是连滚带爬的直起身体,大声说道:“皇上,臣认为得拆!”
没受这一脚之前,他还觉得如他所说那样未尝不可,毕竟太子将来真要有个万一,吃瓜落的是他们。可现在他又觉得,崔太医谨慎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