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后一句说的模糊,胤禛却听清了,但听清之后他也是怔愣片刻,随后一叹:“你倒聪慧。”顿一下,又复杂的道,“以后这种话,不许在人前胡说。”
钱盛嫣吓一跳,赶紧起身想跪下,却被胤禛一手托住。
大概总算有个能说话又自己琢磨明白了前后事的,他叹道:“老十三也是……只有这一个妹妹了,不让他去送一送,只怕这辈子都是个遗憾。”
“所以奴婢说,王爷是个好兄长。”钱盛嫣低声道。
胤禛又好笑的瞪她一眼,那意思似乎是“你还敢说!”钱盛嫣则吐了下舌头,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去扒拉元寿的小胖手。
屋里又沉默片刻,钱盛嫣正抓着元寿的手呢,忽然一个大手覆过来,把她和元寿的手一起包住,胤禛叹道:“元寿身体康健,奴才也都准备齐全了,你怎的还让他与你睡在一起?”
钱盛嫣有些紧张的想着,那还不是因为你之前在静养又不可能过来,她当然想和儿子睡。
“今日便搬到西侧殿吧。”胤禛又道,说完还嗔了她一句,“没有规矩。”
钱盛嫣:……
大哥,你看看你自己的手,再听听你说的这句话,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胤禛则是表情有些微妙的看着自己手里握着的一大一小两只手,他的手黑且微糙,包着的两手却是一般的白嫩。
这是他的……女人和孩子……
胤禛一时没了声音。
他身体好了之后自然要来后院亮个相,今日便是先去了福晋那里坐了坐,又去看过三阿哥。
只是李氏那里一直闹腾的很,她本身就爱说爱笑,加上一个弘时正是最调皮的年龄,坐了一会儿胤禛就觉得头痛——尤其刚到的时候李氏还拉着他大哭了一场,直说他病的时候自己多么担心。
说句不好听的,年轻时哭起来那叫梨花带雨令人心疼,可如今……面对李氏脸上被泪水冲出来一道一道的暗色沟壑,胤禛只想逃离。
他喜李氏的真性情,却也有些受不了她多年都没变过的性子。年纪小时是可怜可爱,年纪大了还这般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便实在幼稚了。
喝完一盏茶,他连弘时的功课都没来得急细问便离开了福禄院,走到院子门口看到那牌子更觉得烦躁——当初李氏死乞白赖缠了他三日,让他写了这么个牌子给她,实在是……
俗不可耐。
原本想回主院歇歇的胤禛却在走到东佑院的时候想起了元寿,他的小儿子。他现在后院只有两子一女,大格格已经十五,父女俩也不太见面,如今他又好几日没来过后院,该把两个儿子都看看的。
于是胤禛便来到了东佑院,谁知道钱盛嫣竟然会给他这么一个……惊喜。
真的是又惊又喜,哪怕是陪伴最久的李氏,或是身为福晋还按他吩咐给十三准备了行礼的乌拉那拉氏,竟然都不如这样一个小女子来的通透,也……更懂他。
他无意识的摩挲着钱盛嫣的手背,忍不住又说了几句:“其实皇阿玛在避暑山庄时便问过十三,那个时候爷便想着,再为十三求一求,他也能……出府走走。”
钱盛嫣思索片刻,略带了些试探的说道:“皇上实是慈父。”
却没想到,胤禛并没生气,似乎还很高兴她能接上话来:“是啊,皇阿玛其实……一直都是慈父。”
直郡王魇咒太子胤礽又剑指储君之位,皇上也不过就是将他圈禁在府里,一应供应还是郡王份例;太子则废了又立,也是皇上想起幼年时的情谊,不忍最爱的儿子顶着个废黜的头衔。
胤禛想着,叹了一声,看向钱盛嫣。
钱盛嫣:???
这是还想让她说话?
那她接什么好呢?
她想了想,抛出一句类似废话文学的话——
第10章 爷晚上过来
钱盛嫣说:“但皇上也是皇上。”
却没想,胤禛似乎对这句话感慨更深,一双看着她的凤眸都深邃起来了:“是啊,皇上……始终是皇上……”
太子废立,郡王圈禁,也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旨意。
皇阿玛皇阿玛,皇字,始终在阿玛之前。
胤禛满意的拍了拍钱盛嫣的手背:“你说的都很对。”
钱盛嫣:……
她说了什么很高深莫测的话吗?
算了,面对知名脑补帝,她此时只需要摆出一个可爱的微笑就好了。
此后两人再没话,胤禛似乎在想什么,片刻后道前院还有事,晚上再来看她。
晚上不晚上的谁也说不准,钱盛嫣本还松了口气,却没想到,半下午的时候,苏培盛领来八个小太监和两个婢女,说是提早选好伺候四阿哥的人,现在调.教好了,将这几人送来伺候四阿哥。
钱盛嫣看着下跪的三排人,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四阿哥元寿,不满五个月,伺候的人已经有四个乳母和两个婢女,现在又来两个婢女和八个太监,共计十六人,伺候一个婴儿,这……就是凤子龙孙的派头吗?
只有两个婢女一个姑姑的钱盛嫣实名羡慕了。
但很快,苏培盛又喊进来两个太监和两个婢女,说王爷觉得她这一个院子没个守门的也不行,便送了两个太监过来帮她跑腿看门。还有两个宫女,便是伺候在院子里以备格格使唤的。
这倒是好,钱盛嫣高高兴兴收下了,然后就眼睁睁看着青雪雷厉风行的赶在傍晚之前把元寿挪到了西侧殿。
钱盛嫣:???
她有些不舍的跟着小床到了西侧殿,看看还躺在床上的元寿,简直恨不得双目含泪:“他还这么小……”
“格格放心,乳母们会伺候好阿哥的。”青雪劝道。
别的不说,四个乳母在回府当天就被王爷换掉了三个,如今的四个乳母可谓是小心谨慎,甚至连在钱盛嫣跟前都不敢多呆了。
不过格格似乎都没发现乳母已经换人了……
唔,格格现在虽说能记住绿柳和绿烟,但偶尔还会喊混了名字……
青雪心中微叹,这位钱格格,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傻的钱盛嫣满眼都是自家儿子,看这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胖嘟嘟小脸蛋,想到以后晚上睡觉前再也摸不到了,她就心酸:“等一岁的时候再搬嘛。”
“格格……”青雪无奈,王爷上午走之前金口玉言说晚上过来,难道是过来看儿子的意思吗?
她拉起恨不得长在小床边上的钱盛嫣,天马上就要黑了,不回去准备着等主子爷过来用膳,还等什么呢?
一刻钟后,泡的浑身香喷喷的钱盛嫣总算被允许从澡盆里站起来了。绿柳和绿烟将她扶起,又温柔的擦干她身上和头发,随后拿来一件绯红色绣着鸳鸯的肚兜给她换上,连今日要穿的里衣都是薄到几乎要透的样子。
钱盛嫣心中惴惴,虽然一直在劝自己实在不行就把雍正当paoyou,但真要睡了,还是有点……紧张。
毕竟是才见过几次面的男人,还是个古代阿哥,是未来的皇帝……
她在铜镜前坐着却实在坐不住,一会儿扭一下一会儿扭一下,扭到给她梳头的绿烟都没脾气了:“格格,好格格,咱们先不动了好吗?”
青雪此时也拿着一件新衣服走进来:“让针线房加紧赶出来的,格格试试。”
……钱盛嫣感觉自己就像是奇迹暖暖一样,被人按着各种装扮。
簪子很重,新衣服很沉,但镜子里的女子很好看,不笑时便是清冷,笑起来却又有些妩媚。
再重再沉钱盛嫣也认了,举步准备走到门口去等王爷,谁知道刚走了两步,忽然感觉有些不对,然后回头一看——
在背后目送她的一姑姑俩婢女全都失态的惊讶的盯着她的屁股。
……生娃后五个月,钱盛嫣的葵水,终于来了。
新衣服刚上身就要送去洗,钱盛嫣也很沮丧。她抱膝坐在床上,看着青雪哭笑不得的给她快速现场剪裁缝制月事带……
完全没想到好吗!穿来后就没来过大姨妈这种东西好吗!谁能想到要提前准备好啊!
青雪还要安慰低落的她:“格格别伤心了,这会儿伤心伤身。来了葵水,说明格格身子恢复好了,也许今年还能再怀一个小阿哥呢。”
钱盛嫣:……
她从低落变成惊恐,满脸写着“你一定是在逗我玩”的看向青雪,青雪越加好笑,抿着唇低头快缝。
“奴婢参见王爷!”门外的绿柳急急说了一句,也没敢进来,青雪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扶着钱盛嫣起身就要下床。
“无事,坐着吧。”胤禛袖袍一甩坐在床边,看着钱盛嫣也是好笑,“你怎么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清楚……”
“奴婢有罪。”钱盛嫣干脆在床上跪下了,反正床榻软和,也无所谓。
就当paoyou之间的小情趣了。
胤禛扶着她的胳膊让她坐好,又叹一口气:“也是爷近日事多,忙的忘了你了。”
请了太医几次入府,都忘了给钱盛嫣把个脉了,他拍了拍她的胳膊,笑道:“早点休息吧。”
说完,又想起什么,他补充道:“爷刚去看过元寿了,他睡的极好,你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