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柳芊芊,谢过公子。”柳芊芊有一把江南女子独有的嗓音,弯腰行礼的时尤显得可怜。
弘历微微颔首,并不多言。
谁知道,柳芊芊刚走过去没几步,那边便响起喧嚣声,竟是一白面公子非要柳芊芊坐在他腿上唱曲儿,柳芊芊自然不肯,那公子被下了面子,自觉丢人,便夺过柳芊芊的琵琶作势要砸。
柳芊芊哭的实在可怜,有侍卫看不下去,小心的觑一眼弘历:“公子,管吗?”
弘历不太想管。
这种事情又不罕见,女子卖唱确实可怜,但可怜之人又不是这一处,也不只这一天,他今日管了,又不能日日都管,而且——据他十七叔的经验,管的多了,可能还会惹上风流债。
而且柳芊芊不是第一天卖唱,遇到这种等级的麻烦应该能自行处理的。
看弘历不吱声,侍卫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但随之身后柳芊芊惨叫一声,还伴随着布帛撕裂的声音,那侍卫实在坐不住了:“公子……”
“去吧。”弘历也没办法,总不能真眼睁睁看着一女子被辱,主要是侍卫也会觉得他不近人情,只恐离心。
不一会儿,柳芊芊便裹着一件侍卫披风,抱着被砸坏了一个角的琵琶,哭着向他道谢。
弘历摇摇头,让人又赏了她一些银两,以便她买个新琵琶。
却不想,第二日一早,弘历刚要出门,便被换了一身男装的柳芊芊拦住了。
“奴家无父无母,义父前天也过世了。原本奴家只想着挣些铜钱把义父安葬,多亏昨日公子大方相赠,义父如今已经下葬,奴家、我……”柳芊芊咬了咬唇,“多谢公子昨日相救之恩,我、我愿为奴为婢伺候公子……”
“救你的是他。”弘历随意一指后面站着的侍卫,便不再多言,意思却很明显了。
他救了你,你想报恩想为奴为婢,找他去。
柳芊芊脸色一白:“若不是公子的命令——”
“我没下令,是他求的。”弘历微微蹙眉,心道十七叔所言不假,果然麻烦。
柳芊芊只得去找那侍卫,但她期期艾艾的,一双眼睛完全黏在了弘历身上,那心思让人一望便知。
弘历也没管,自家侍卫要找个媳妇儿管他什么事儿,只是半路休息的时候,那柳芊芊又往他身前凑,还要吟诗,做了一首什么“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的咏梅诗词,虽然季节不对,但也确实是有几分才情。
也就仅限于此了。
众人有皇命在身,弘历更是牵挂家中妻儿,赶路的很是着急,柳芊芊一个弱女子很有些吃不消,这日晚上,她又哭唧唧来找弘历:“公子……奴家从未骑过马,腿都磨破了呜呜呜……“
弘历:?
然后呢?管他屁事?
但他到底还是要做个好人,便又给了柳芊芊一笔钱,让她去附近随意找个地方居住,嫁人也罢,做个小生意也好,总归是能活下去的。
柳芊芊收了钱,却还是不走,依旧跟那侍卫共乘一匹留在队伍中。
而弘历,也并未因为多了一个女子便减慢速度。
第409章 番外5 弘历篇:告辞!
一路疾驰,下马便上堤坝,弘历走了多久,侍卫们便跟了多久,柳芊芊一开始还能咬牙忍着,后面实在走不动,便又开始掉眼泪。
那侍卫一开始对她还有些心疼,也有些想法,但看她这两日没事就往自家阿哥面前凑,这会儿也明白过来。
既然人家看不上自家,他也不必去自讨没趣,于是柳芊芊真的就没人管了,她一路哭一路走,等到弘历巡视完一圈堤坝回到马时候,她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眼看命都去了半条。
弘历:……
这还能怎么办?也不能草菅人命啊?
只能找了大夫给她看,等人好了,弘历刚要将人丢下,柳芊芊又拖着呼哧乱喘的身子追了上来,还险些被一侍卫马蹄踩断腿。
弘历:……
他十七叔单说会遇到风流债,没说这债这么缠人啊!
他实在没办法,原本算着日子还能赶在福晋生产前后回去,但再耽误两天便不好说了。
弘历停了马,示意柳芊芊到一旁说话。
他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要如何?”
“我、奴家,不如何……”柳芊芊从下往上,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奴家只是想跟随在公子身边,伺候公子……”
“我家里奴仆够用,不需要你伺候。”弘历真的拿出了十足的耐心。
柳芊芊手指搅在一起:“那、那公子就把我当成一个小猫小狗,随便放在一边就行……”
“……若我喜欢,大可养真的猫狗。”弘历有些嫌弃的看她,小猫小狗一身毛毛多好摸啊,她哪儿能和它们比。
柳芊芊也是无奈了,干脆豁出去:“公子,奴家不好看么?”
弘历蹙眉看她。
“奴家愿意伺候公子,愿意……以身相许……”柳芊芊眉目含情看着弘历,“公子……”
“我已有妻有子。”弘历直接拒绝,“妾侍也有一堆,很是足够了。”
“我和她们不一样的!”柳芊芊赶紧说道,“她们是不是都很木讷,愚昧,什么都不懂,也无甚风情?”
弘历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柳芊芊继续说道:“可是我会弹琴,会陪你讲笑话,会与你聊天,我可以做你的解语花,你有任何心事都可以和我说。”
弘历:……
多谢,但不必。
“公子一定过的很不自由吧,”柳芊芊满脸心疼的看着他,“那么多妻妾,定不是你本心想娶回家的。”
弘历:?
明明是他自己拿望远镜相回来的好吗!
“奴家与她们不同的。”柳芊芊仰着小脸,满面含笑,“奴家会理解公子,陪伴公子,做公子的知心人。”
弘历:……
弘历憋了半天,问了一句:“凭什么?”
他福晋富察氏,官家嫡女,雍容大气,相貌清丽脱俗,打理家事一把好手,生儿育女教导孩子也没问题;
刚晋了侧福晋的高氏,娇媚可爱,却很懂看他的眼色,能低下身段服侍他,却又能撒娇嗔怪,主要长的也好看。
还有金氏,苏氏,生育了庶长子的富察氏等等,都是不一样的风情,而且各个比面前女子能拿的出手,她又凭什么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简直浪费时间,岂有此理。
弘历不想听她这些废话,翻身上马预走,柳芊芊赶紧跟过去大声喊道:“我的思想和她们不一样!人人生而平等,男女都一样!”
弘历:?
柳芊芊继续道:“还有爱情!公子你便是妻妾成群,肯定也不懂什么叫爱情!爱情是心动,是相守,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啊公子!”
弘历:???
柳芊芊还在喊:“她们都不懂你,都不爱你!她们只是敬畏你啊!”
弘历忍不住:“那你?”
才见一面,就要爱他?
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呢,简直莫名其妙!
“我自然与她们不一样!”柳芊芊昂起下巴,莫名骄傲,“我懂很多东西,可以陪公子吟诗作句,公一定要带我回去!”
弘历:????
告辞!
这脑子多少有点毛病吧!
弘历也不再管她了,他已经仁至义尽,送佛也就送到这里了,就此一别吧!
以后他再也不做好人了。
柳芊芊被远远甩在身后,她不敢置信,又惊又怒,却还在努力背着诗词,甚至险些要将以后会发生的事情都说出来好取信于人,但一行人已经骑马奔腾很快离去,只留给她滚滚灰尘,和一群头也不回的背影。
匆匆赶路两日,弘历才到了预定好的下一站。他就这么一边忙着赶路,一边巡视各处堤坝,没有问题还好,遇到问题还要去找当地知府整改。
一来二去,等弘历回到京城的时候阳春三月都过完了,而富察氏给他生的大儿子都要满月。
“总算是回来了,这一路可累坏了吧,黑了,也瘦了。”钱盛嫣心疼的看着自家大儿,“一路可还顺遂?”
“都挺好的。”弘历笑道,随后又蹙眉起来,“就是遇到个疯子……算了,不提也罢。”
钱盛嫣也没细问,公事上自有胤禛操心,她只将乾西二所的事情与弘历说了一遍,还有富察氏生育的情况,最后说道:“福晋管家有方,这段时间绿柳在那也并未做什么,你府里一切条理分明,高氏也是个能担住事的。”
“是。”说起自家府里人,弘历便笑的越开。
“只是富察氏这次生育有些艰险,你等她好好养一养身子,别太着急。”钱盛嫣忍不住说道,“你皇阿玛已经给这孩子取了名字,便唤永琏,你和富察氏商量着起个乳名先叫着吧。”
胤禛也是心急,有了嫡孙便忍不住,要知道弘历的庶长子可是长到快三岁才得了名字。
弘历谢过皇阿玛,又道:“额娘提醒的是,儿臣也想着,先将永琏好好抚养大,后面的事情缓缓再说吧。”
钱盛嫣点头,又将京中的事与他细说,最后叹道:“端柔是个命苦的,额驸忽发恶疾,年后没多久便去了,她也是伤心,佛尔果春带着她去庄子上玩了一段时间,过几日等富察氏出了月子,你也带着她去松快松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