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一早,火车停稳在S市火车站的时候,田橙橙已经没了半条命,比知青点倒塌被砸晕那天还惨,她发誓这一次一定要把田多多接过去, 下一次除非回城扎根, 否则她不会再坐绿皮火车了!
田橙橙顶着煞白的小脸和一双熊猫眼出站,黄忆思早已经举着接站牌等在出口处。
田橙橙扛着大包小包走到黄忆思跟前她都没有认出来, 田橙橙弯着腰有气无力喊她:“思思……”
黄忆思眨巴眼,半晌后才瞪圆眼睛:“你是橙橙?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这个头发乱糟糟,脸色苍白如鬼魅像刚被人打劫完追了九条街没追上的人是田橙橙?几天前那个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漂亮橙橙呢?
黄忆思要不是几天前才见过田橙橙,真的以为她在乡下过着惨绝人寰的日子呢。
田多多也吓着了, 一脸难以置信蠕动嘴唇:“你,你是我姐?”
田橙橙喊了一路才挤了出来,喉咙干得都快冒烟了, 水又正好喝完:“水,先给我来口水……”
黄忆思拿过挂在田橙橙身上的东西塞到田多多怀里, 自己上前扶着田橙橙:“去国营饭店喝, 坐下来再说。”
田多多撇了撇嘴, 抱着东西走在前面领路, 幸好火车站附近的国营饭店并不远,走没几分钟就到了,人满为患也是真的。
好不容易抢到一个桌子,黄忆思让田橙橙坐下,去买了豆浆油条包子过来。
田橙橙顾不得烫,一口气灌完整碗豆浆人才缓过来一点。
打了个饱嗝开口道:“妈呀,这绿皮火车差点要了我的小命,也太恐怖了吧。”
黄忆思没好气道:“火车不都这样?你又不是第一次坐,怎么这次反应那么大?”
呃?田橙橙眨巴眼,我是第一次坐呀,不过我不能说。
田橙橙战略性转移话题,仔细看了看正在大口吃油条的田多多,看一眼就愣住了,好标致的小正太啊!
十岁的小伙子目测只比她矮上一点点,皮肤白皙,唇红齿白,大眼睛扑闪扑闪,像只小仓鼠似的不停往嘴巴里塞东西,这小正太长大后估计不会比韩云长差,难怪说长得好看的人身边都是长得好看的人,她身边的人还真是个顶个好看,田橙橙看着都想上手捏一捏他鼓起来的小奶膘。
她心里这么想,手上还真就这么干了!
田多多圆溜溜的大眼睛怒瞪着她:“你-干-嘛!”
哟,炸毛的小正湿漉漉的大眼睛更大更圆,又水润又清亮,田橙橙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奶膘:“我捏我弟啊,你有意见?”
田多多:“……??”含着油条一脸见鬼的表情。
这两人虽说是一起长大的亲姐弟,但事实上并不亲近。
姐弟俩的性子南辕北辙,“田橙橙”是那种内向阴郁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的性子,田多多是个随时可能开炸的小钢炮,田橙橙看不惯他肆意妄为,他也看不惯田橙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木讷,总之姐弟俩从来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要不是被血缘关系绑定,可能话都不会多说一句,像捏田多多脸这种动作,原主“田橙橙”是绝对一万个不可能做,也难怪田多多的反应那么大。
“姐,你是不是下乡遇到什么事了?鬼上身啦?”田多多真心觉得他姐跟换了个人似的。
田橙橙:“…………”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还真是鬼上身了。
田橙橙薅乱他的头发:“小屁孩,我都死过一次了,以后怎么高兴怎么来,来,我是田橙橙,重新认识一下。”
田橙橙笑眯眯伸出手,田多多被呛着,肺都差点咳了出来。
要死了,还真如黄忆思所说,他姐下趟乡就跟换了个人一样脱胎换骨,不过这个姐姐好像更顺眼了。
田多多拍了下田橙橙的手,继续啃包子。
田橙橙不跟傲娇的小屁孩计较,抢过他跟前的包子咬一口:“真好吃,对了,我在乡下给你找个特别英俊对我特别好的姐夫,那里山好水好人更好,我这次回来是打算把你带到乡下去。”
这件事黄忆思跟田多多提过一嘴,田多多想也不想摇头:“不要,我才不要离开杏花胡同,要是咱们都走了,奶奶留下来的四合院不就便宜了二叔一家吗?我打死也不要离开这里,才不要便宜这种人!”
田橙橙颇为意外地看着这个长了十八个心眼的十岁小屁孩,跟她想象中信里那个各种哭诉,各种惨兮兮的小屁孩完全不一样,原本还担心他会被养废,可能是个非常难搞的问题小孩,现在看来还好。
“那你还给我写信求救?还写得那么惨。”信中的小可怜字字血泪,看得田橙橙恨不得马上买机票飞过来救他出火坑。
田多多气鼓鼓瞪着她:“你还好意思说,你去了乡下大半年就跟失踪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哪里知道你是死是活?我不写惨一点你会理我吗?你会回来看我一眼吗?你还记得有我这个亲弟弟吗?”
田橙橙:“…………”这口黑锅有点大,她背不动。
田橙橙抢过他的油条咬一口:“你以为乡下日子好过啊?我每天顶着那么大个太阳跟着农民伯伯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干完活回到知青点早已经累死累活,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我哪里顾得上你啊。”
田多多蹙着眉头疑惑地看向黄忆思:“思思姐不是说你在乡下的日子挺好的吗?天天吃香喝辣乐不思蜀,难道是为了骗我下乡胡说八道的吗?”
黄忆思:“……”真是冤枉。
田橙橙敲了下他的脑袋:“知青点倒了不是把我砸晕了几天吗?我去了你姐夫家里养伤,总之吧,遇上你姐夫之后的日子就好过啦,他们一家都对我很好很好,他们家还有几个和你年纪差不多大的侄子,你辈分比他们大,你去了就是长辈,到时候他们都听你指挥,多多你听说我,杏花胡同的房子现在挂我的户头上,他们抢不走,你与其留在这里受气还不如跟我去乡下住一段时间,一年,就一年的时间,我保证明年想办法带着你和你姐夫一块回城,等那家人放松警惕我们再想办法把他们赶出去,怎么样?”
田多多嫌弃地看着她:“不怎么样,我总觉得你在骗我。”又上下左右瞧了瞧她,“你现在没事了吧?”
“你姐夫照顾得好,早没事了,”田橙橙拉过黄忆思,“不信你问思思,乡下可以捡菌子,掏鸟窝,捡田螺,挖凉薯,有着城里你没接触过的一切,我们回来之前还捡到一窝塘虱鱼呢,总之好吃又好玩,思思都不想回来了,是不是啊思思?”
黄忆思点头:“对啊,我跟他说过的,多多你不也说好玩吗?”
田多多半信半疑,忍不住吐槽:“一口一个姐夫也不嫌害臊,真的只去一年?明年真的能回城?房子真的不会被他们抢走?”
田橙橙点头,三只手指举过头顶:“我发誓,我所言句句属实,不然天打雷劈!”
田多多瞪她:“呸呸呸,”他睨着田橙橙,“真那么好玩?”
田橙橙叹气:“我骗你做什么?你那么聪明,要是不好玩,你不会自己买车票回来吗?”
田多多这回信了:“那倒是,我倒是可以跟你去看看,万一和你说的不一样我总能想办法回来。”
田橙橙心好累,这个小屁孩真难搞,韩家的小朋友大人说什么他们信什么,多乖啊。
“二叔那边我已经想好了说辞,就说你在城里老闯祸,带你去乡下磨磨性子,他们应该会同意,不过你可得配合我,装作跟我作对,一副不情不愿被我拖走的样子,能做到吗?”
田多多不依了,哼唧唧:“谁说我老闯祸?他们巴不得我走,我走了好霸占我们家房子!”
田橙橙没想到话题又被他绕了回去,伸手揉乱他的头发:“说了房子他们抢不走,等你成年了,我就过户到你名下,房子永远是你,安心长大吧你。”
田多多哼得更大声了:“谁要你那破房子?房子是奶奶留给你的嫁妆,总之不能让二叔他们抢走!”
真是个傲娇又别扭的笑屁孩,倒真是个好弟弟。
小正太才十岁,现在讨论这些都言之尚早,当务之急是在不引起田二叔怀疑的前提下顺利把田多多接到乡下去。
虽然他们都巴不得田多多走,但田橙橙总觉得会出点什么幺蛾子。
姐弟俩经过一番合计,田橙橙决定让田多多装作不知情先去上学,田橙橙自己先回杏花胡同打探军情,到时候见机行事,目标就是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顺利回向阳大队。
黄忆思是最后的王牌,万一田二叔真的为难他们,黄忆思隔天就可以带着黄奶奶和黄爷爷上门当中间人,田二叔是可以以家族长辈的身份留下田多多,但田橙橙已经是成年人,她要带走未成年的亲弟弟也是无可厚非,到时候各自占理,得找个中间人来断一断,田橙橙猜田二叔一个道貌岸然把面子看得比天都大,人前装了那么多年的伪君子不会挑这个时候撕破脸,他们想巴结黄忆思一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无非是想控制田多多,把田橙橙的婚事捏在手里达到把房子弄到手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