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两个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想了想，从口袋里拿了五十块钱出来，挪到田橙橙面前，也不打算忽悠这两个年轻人，跟他们交了底：“妹子，云长，你们叫我一声胡大哥，我也不跟你们拐弯抹角，妹子刚刚写给我那几道菜谱，我也买断了，这里是五十块，五道菜，一道菜十块钱，你数一下。”
田橙橙刚刚夹起来的沾满了鸡枞香味的鸡腿肉“啪嗒”一下掉回了碗里，她偏过头去，茫然地看着韩云长。
老胡早看出来了，田橙橙不谙世事，这两个小年轻管事的人是韩云长，便笑了笑，对韩云长说：“老弟你放心，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我是个生意人，没有利润的买卖我不会做，我有自己的饭店，也有固定的老顾客，都是些只吃好东西付得起价钱的老饕餮，我收你们的菇并不打算卖到外面去，我只在自己的饭店内部消化，所以你们只管拿过来，我即便要卖，也只卖给这些老顾客，我赚的不会比你们少，所以你们有好东西只管往我这里送，我不会坑你们的。”
韩云长和田橙橙对视一眼，他们还真没想到举手之劳帮人家送个东西回礼是这么大一条财路，所谓靠山吃山，山里别的东西不多，但是城里没有的，稀奇古怪的各种山珍野味找一找还是能找到一些。
韩云长觉得自己媳妇儿的嘴可能是开过光，他们跑这一趟搞不好真能直接赚一辆自行车回去。
韩云长心里有了底，放下筷子从尿素袋里把那棵野生灵芝找出来：“胡大哥，我们还有这个，也是来的路上找到的，你看看值多少钱。”
这个东西一拿出来，连见惯好东西的老胡眼睛都直了直……
第11章
“这是……野生灵芝？”老胡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野生灵芝。
韩云长点头：“是的，藏在木头中间长才没被人发现，看着有不少年头了。”
老胡如获至宝，拿在手上左右端详，不住点头：“这个品相看样子能卖个好价钱。”
老胡二话不说，又直接从口袋掏了十张大团结出来：“之前有人高价求购这个东西，不过对年份有要求，我得找专家看过年份估过价才好给他报价，这一百块是定金，到时候多除少补，转手的东西我们只收手续费，也未必能卖高于一百块，我信得过你们，总之等你们下次送鸡枞菌过来就知道多少钱了。”
“六子去把鸡枞菌称一下，一并算钱。”
“好咧。”六子找来杆称勾着尿素袋，“差一点二十斤，算二十斤吧。”
老胡又添了两张大团结：“猪肉□□毛一斤，加上刚刚吃掉的，鸡枞菌算二十块，这里一共一百二十块，你点一下。”
韩云长从自己兜里拿出两块钱递给回去：“胡大哥这就见外了不是，鸡枞菌算十八斤就可以。”
韩云长是爱财，可他不贪财，更不想给人家留下一个爱贪小便宜的印象，来日方长，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啊。
田橙橙眨巴眼，把大团结抓在手里，看看大团结，又看看韩云长，她怎么突然有种钱好像不是特别难赚的感觉，这不是路上随手捡都能捡到钱吗？她努力回忆自己看过的年代文，什么怨念女配剧本，明明什么都不用干，抱紧男主大腿就能财源滚滚，她单方面宣布，她要当傻白甜女主！
田橙橙还想买自行车的事：“云长哥哥，自行车多少钱来着？咱们这些钱够买自行车吗？”
倒是老胡问了一嘴：“你们不是有自行车吗？还要买？”
田橙橙用力点头：“嗯嗯，胡大哥我想买辆自行车当嫁妆！”行吧，既然单方面决定当傻白甜女主，那她就一傻到底，不装了。
老胡更惊讶的是她说起嫁妆居然也这么坦荡，姑娘家说起这些不都是羞答答的吗？她居然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不过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位跟一般人还真是不一样。
“既然是橙妹子的嫁妆，那这样吧，今天这些东西就不给你们算钱，灵芝后面的多除少补也算了，多了算我的利润，少了算我吃亏一点，我这里正好有现货，我直接给你们一辆自行车，这宗买卖算货钱两清，你们看这样行吗？”
田橙橙的嘴巴已经变成了O型，今天谁说他们这些东西换不到自行车来着？这不就来了吗！
没等韩云长回答，田橙橙又眨巴着大眼睛，一副“请看我真诚的脸”的表情：“我不懂行情，这样胡大哥会不会太亏呀？”
老胡失笑，如果他没看错，她表情想其实是在问他有没有坑他们吧？倒也坦荡得可爱。
相处这么些时间老胡已经摸清他们的性格，自然不会跟田橙橙计较：“橙妹子啊，黑市上流通的自行车不用票，所以价格会比国营商场贵上几十块，我的确是看在你们帮马九的情义上把大部分利润让出来，但也不至于亏本就是了。”
“自行车票呀？”田橙橙想起什么，低头在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包包里找啊找，终于翻出来一张自行车票，“你说的是这个吗？”
老胡倒是诧异：“你有自行车票？”
田橙橙点头：“有的呀，所以胡大哥，我把自行车票给你，你能不能给我留二十块钱买肉吃呀？我们全家都好久没有吃过肉了，我们想买点肉回去给奶奶吃，我那里还有好些工业票呢，外汇券都有，等我缺钱的时候再卖给你，二十块不行的话，十块钱也是可以的，我们家奶奶真的好久没吃过肉啦。”
老胡再度失笑，他原本觉得田橙橙不谙世事，现在看来啊，这两个人都不容小觑，这小姑娘也精明着呢。
“行行行，我收了你的票，再给你三十块钱，你想买肉到桥西那边去，找那个长得最高皮肤最黑的老高买，报我的名字能给你算点折扣，再不济也能搭根大棒骨。”
田橙橙笑逐颜开：“谢谢胡大哥，你真是大大的好人呐，我下次再免费送你几个菜谱，我吃过的好东西可多啦！”
这话老胡是相信的，光这道鸡枞菌蒸鸡就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那我先谢过了。”
田橙橙敢托大是因为韩云长说过这些东西连自行车都换不到，能换到自行车说明已经超额完成目标，田橙橙想的是自行车票反正已经没有用处，也是要卖给老胡的，能多换几斤肉也不错，这些蝇头小利韩云长不好开口，她开口的话比较好讨价还价，没想到老胡这么大方，居然给她三十块，赚大发啦！
田橙橙把所有从老胡那里得来的钱放到一起，数了三十块给韩云长，其他的连同自行车票一并递给老胡。
他们相当于用几份菜谱，二十斤鸡枞菌和一朵灵芝换了一辆自行车和三十块现金，这些全都是天降横财的意外收获。
俩人来的时候一辆自行车来，走的时候两辆自行车，赚得盘满钵满。
韩云长一开始还担心田橙橙不会骑自行车，没想到她骑得比他还溜，城里来的姑娘见多识广，今天这些进项都是托田橙橙的福，她也不会像大队其他那样戴有色眼镜看他，这样的姑娘是他的对象呢，韩云长觉得黄六和奶奶都说错了，他才是最有福气的那个人。
看来他得更努力，对她更好才不会辜负这样的好姑娘。
“橙橙你骑慢一点，别摔着了。”
田橙橙上辈子每天都骑自行车上下课，放假的时候还会参加各种户外活动，几乎每个月都会和俱乐部的人一起骑山地自行车跑山，这辆二十八寸凤凰自行车对她来说是大了点，远没有可以变速还带防震系统的山地自行车好骑，但相比坐在自行车后座还是舒服不少。
“云长哥哥放心，我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骑。”
韩云长以为她说在城里上学的时候，虽然没什么好担心，但他还是不动声色护在她身侧。
他们先去桥西找老高买肉，果然跟老胡说的一样，他们一口气买了五斤肉，老高不仅抹了零头，还额外送他们两根大棒骨，可把田橙橙高兴坏了，昨天大棒骨汤做的粥底她还回味无穷呢。
买完以后，田橙橙才后知后觉说：“云长哥哥，咱们不是有肉票吗？为什么不去肉联厂买呀？”肉联厂买不是便宜些吗？
韩云长说：“今天太晚，肉联厂的肉早就卖光了，肉票咱留着，公社逢八号、十八号、二十八号都能买到肉，这样咱们就算不出来也能吃到新鲜肉。”
田橙橙了然：“那咱们再去买面粉和大白米？”
韩云长点点头：“好，以后让娘给你开小灶，这样你天天都能吃上大白面和大白米。”
呃……
田橙橙认真想了想，韩家好像是不能每天都吃大白面和大白米，韩家人多，每次做主食都要掺杂不少其他杂粮才能全家吃饱，她的肉票和粮票是不少，养她和韩云长应该足够，但确养不起那么一大家子，天天给她一个人开小灶好像也不大好。
她可以吃加一点杂粮的米面，但是吃不来只加一点米面的杂粮，可真愁人啊。
“云长哥哥，咱们得赚多少钱才能让全家人都吃上肉，还有大白面和大白米呀？”
韩云长愣了下，旋即笑了，摸摸田橙橙的头：“田橙橙同志志气不小啊，那恐怕得每天找到一个野生灵芝，还得找到合适的卖家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