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到魔界后我带头种田/救赎魔尊后我死遁了 (春刀寒)
回到房中,他和衣躺上了她最喜欢的月亮床。
星垣和罐罐感知到什么,扑到他身边。百里貅闭着眼,嗓音很淡:“回魔界去吧。”
他周身腾地燃气一团黑色火焰,熊熊烈火将他包裹起来,那样盛大的火焰,像是他给自己的一场葬礼。
星垣和罐罐无法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火焰吞噬。
三千孽气在他体内疯狂游走,试图扑灭这股即将烧毁他神魂的大火,可又被百里貅压制回去。他将自己沉进识海里只恢复了小小一块的绿洲,封闭了一切意识,任由神魂一块块化作飞灰。
他的神识像雾散出去很远。
他看见头顶湛蓝的天空,一行翠鸟清啼着落在榕树树梢,集市上贩卖吆喝人来人往,一切都在生机勃勃的复苏。他看到清渺宗长长的石梯掩映在绿树风影下,山中仙门正在修缮牌匾,喜笑颜开地迎接新弟子。
一切都恢复如初。
只有他的少女回不来了。
神识像雾一样散开,又像雾一样蒸发,他已不能感知到这个世界。
体内的三千孽气突然安静下来,紧接着,一道若有若无的感应像轻轻拂过树梢的风,与他体内的孽气产生了微弱的链接。
百里貅猛地睁开眼。
身上的黑色火焰尽数消失,他翻身坐起,神情严肃到有些恐怖,又操控孽气去寻找那抹似乎隔着万里之遥的链接。
可什么也没有了。
方才那一道触碰,像是他的幻觉,无论他怎么寻找都再无法感应到。
可百里貅知道那不是幻觉。
这天地间,他唯一给出去的那道孽气在傅杳杳身上。她魂飞魄散后,那道孽气回到了他体内,这世间不该还有另一道孽气与他呼应。
只会是她。
可那道孽气仿佛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只能在偶然间与他遥遥呼应,天地之大,他无法确定它的位置。
罐罐和星垣已经蹲在门口准备给他收尸了,却又听屋内突然疯狂大笑起来。
百里貅笑出了泪。
那道孽气护住了她,她还活在某个他不知道的角落。
她还在。
星垣和罐罐紧张又好奇地瞅着他,百里貅转头对他们说:“她还活着。”他又大笑起来,揣上他们身形一闪消失在房中。
小马发现他的邻居不告而别了。
他有些失落,但看房中东西都在,猜测邻居大抵还会回来,便又高兴起来,每日尽心尽力地为他照看屋院。
百里貅去了很多地方。
破星宗、清渺派、七星剑派、玉鼎门、北域、劈天谷,也回到了四方城。
和傅杳杳有交集的每一个地方他都去了,仙门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大魔头,吓得差点又打起来,可百里貅只说他是来找人的。
但没有人见过傅杳杳。
他们甚至不知道傅杳杳是谁。
听百里貅说起他们毫无记忆的事情,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百里貅走遍了三界每一个角落,可他依旧没有找到她。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会觉得,当时那一抹微弱的链接,只不过是他将死之际的幻觉。
所有人都看着曾经呼风唤雨的大魔头像个疯子一样四海八荒地寻找一个并不存在的人。
人间戏楼再说起那场仙魔大战,感慨万千:可叹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魔尊,坏事做尽,早已经疯咯。
第58章
玉鼎派是仙魔大战时唯一没有撤离到南星域的仙门。
穆卓义不会帮着仙门对付自己的外孙, 却也无法和百里貅一起对付仙门。大战期间玉鼎闭门谢客,遗世独立,静静矗立在玉鼎山中。
百里貅灭尾勺时便将藏在尾勺族中的穆逍一道杀了。穆逍的所作所为爆出来后玉鼎派四分五裂, 穆卓义重新接手了掌门之位, 如今的玉鼎已然是一个全新的仙门了。
穆卓义在大战期间备受煎熬,两不相帮并没有让他内心好过一些,只能眼睁睁看着的感觉太无力了。好在事情突现转机, 百里貅突然收手,还立下了不杀不侵不犯的承诺,总算终结了这场大战。
仙域重归,玉鼎派也终于打开了闭锁的山门。
穆卓义知道自己这个阴晴不定的外孙并不认可这段祖孙关系, 也没主动去他面前讨嫌。只是听闻百里貅在满世界寻找一个并不存在的人,这样明显不正常的精神状态让他万分担忧。
偌大的玉鼎门人口凋零, 重组之后因着百里貅这层关系也收不到新弟子,不过穆卓义倒是落个清静, 每日清晨都端着茶杯到殿前的小广场上打太极。
他也不知道这套名为太极的功法是从哪学的,好像某一日突然就会了。这套拳法虽没什么杀伤力,但打起来倒是神清气明通身舒畅,已经成为他每日必做的功课。
这一日他照常是喝了一口茶, 慢腾腾打起了拳。
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殿前。
穆卓义吓得差点闪了老腰。待看清眼前的人, 保持下蹲的姿势愣住了。一老一少这就么对视半天,百里貅开口喊道:“外公。”
穆卓义砰地一声摔倒在地。
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机会听到这声外公了, 一时之间老泪纵横。
百里貅不仅喊他外公, 还走过来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这动不动就杀人的魔头外孙什么时候对他这么和善过, 穆卓义简直受宠若惊, 连声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一套太极还没打完, 百里貅坐到殿前的台阶上, 说:“你继续吧。”
穆卓义哪还有什么心情打太极,但他有点怵这个小外孙,他让他继续,他就只好继续了。
百里貅看着他慢腾腾的动作,脑海里浮现在魔殿时一老一小站在仙草茂盛的庭院里一个教一个学的画面。
穆卓义正练着,突然听到他问:“外公,你还记得是谁教你的这套拳法吗?”
穆卓义一边打一边道:“说来也奇怪,一觉睡醒就会了,应该是以前在哪本功法书籍上看到的。”
百里貅笑了下:“是杳杳教你的。”
穆卓义神情一顿,动作更慢了,看他的目光也变得凝重起来。
百里貅垂眸说:“杳杳说这套拳法叫太极拳,其精髓在于以不变应万变,她还给你讲过一个叫张三丰的武学宗师的传奇故事。”
穆卓义停下了动作,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百里貅抬头看过来,朝他笑笑:“外公,你也觉得我疯了吧。”
穆卓义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百里貅看向远处山峰,山间轻薄的云雾被暖金色的日出冲散,露出郁郁葱葱的绿。光线落尽他眼底,好像一片照不进底的深渊,他低声说:“外公,我好想杳杳。”
过了会儿,穆卓义走过来,粗厚的手掌带着长辈温和的慈爱,拍了拍他的头。
百里貅暂时在玉鼎门住下来。
上一次自焚元神让他受了些伤,他想,一定是因为元神不稳才导致孽气一直无法感应到杳杳的存在,等他养好元神,一定可以找到她。
他每日陪着穆卓义打太极,祖孙俩一起吃饭、钓鱼、下棋、刻玉,日子平静清闲。
不同于玉鼎与世隔绝般的宁静,天下百废待兴,仙门和人间都开始重建新生。仙门倒还容易些,毕竟仙术造就奇观,不过是挥挥手施施法的事,但人间毁去的城池却要一砖一瓦来垒,新家也要一针一线来缝补。
在这场仙魔大战中受到波及的凡人并不少,至今仍有许多人流离失所。战乱之后休养生息需要一个长期过程,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让一切回归原位。
晏长舟没有回到七星剑派,他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出现的时候开始领着几位仙门弟子在人间帮助凡人重建家园。各仙域都有这样的弟子,他们自愧仙门的错误牵连了无辜的凡间,除了帮人间修筑城池,还布粮施粥,治病救人,力所能及地弥补仙门犯下的错误。
春天最是疟疾频发的时候,加之大战期间死物不少,晏长舟从医修那里买了药,在城郊的城隍庙前架起了一个大锅,煎药分给乞丐难民,以防疟疾在人群中传播。
方圆百里的凡人听闻后都赶来求药。仙长赐的药呢,有病没病都要喝一碗!
徐大婶卖完包子从集市回来后听闻此事,也赶紧带着碗往城隍庙赶。走到巷口的时候,看到一个灰扑扑的消瘦身影蹲在墙角拿着根木棒掏蚂蚁窝,一头又黑又长的头发乱糟糟地用一条脏兮兮的带子绑在头顶,头发上沾满了草屑,居然还有几根鸡毛!
徐大婶好气又好笑走过去:“丫头!是不是又去钻人家鸡棚了!”
捅蚂蚁窝的少女被她吓了一跳,手里的木棒棒都吓掉了,回过头气乎乎地看着她。
那张本来漂亮清丽的小脸脏得跟什么似的,只是眼睛亮得像晨起的天光。徐大婶起初就是被这双眼睛迷惑了,才会在她流落至此时一而再再而三地管她吃喝。
她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粗鲁地用袖子擦擦她脸上的灰,好歹能看了,才板着脸教训她:“上次偷人家鸡蛋还没挨够打?还敢去!胆儿真肥啊你。”
少女不喜欢她凶悍的态度,噘着嘴直往后躲。直到徐大婶从怀里掏出两个包子,她才终于脸上一喜,听话地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