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月一行人一路慢慢的南下,终于,在大魏今年第一场雪来的当天到达了大魏与南楚的交界边境,位于两国之间的曲兰镇。
曲兰镇因地处两国交界,曾在两国战争动荡的时候几乎是荒无人烟,没有人敢出现在这里;可是眼下,南楚跟大魏关系交好,渐渐地身处这特殊地理位置的曲兰镇就热闹了起来;如今经过数十年的发展与经营,曲兰镇更是远近闻名的城镇。
许多南楚和大魏的商人都是在此镇完成货物买卖,因商旅渐渐多了起来,走商的驼队和各种各样的商铺也就跟着被带动了起来;所以当楚星月一行人到达曲兰镇的时候,就算是已经见识过京城繁华的楚星月都忍不住为眼前这个并不是很大的小镇子给惊艳了。
干净的街道两旁各色商铺鳞次栉比,人来人往的车流和人流更是汇集出热闹的场面,庞大的人流里,或是穿大魏服侍的大魏人与穿着南楚服侍的南楚人相互交好攀谈,当真是一副融洽极了的画面。
看见这一幕,楚星月不禁想到了中学在历史书上看到的一篇关于民族大融合的历史知识,当时她只能通过字里行间的书写与描述来想象各个国家的人和各个民族的人相互包容彼此,安稳生活的画面;可是眼下,当她亲眼看见这一幕,心中的震撼更是让她热血澎湃。
而在心里的那个信念也是在此时尤为坚定;曾经南楚跟大魏也是水火不容,可是经过时间的推移和戒备之心的放下,这些人不也是融洽的生活在一起了吗?
看着他们脸上灿烂的笑容,楚星月觉得自己的心都是暖的,她看到了希望,看打了天定一族未来的希望;她相信,总有一天天定一族的人也会走出深山沼泽,被世人所接受;到时候,他们也会像这里的人一样,露出幸福的、单纯的笑容。
春杏坐在楚星月的身边,见她不时地挑起窗户帘子往外看,就伸手上前将楚星月的手从窗沿边拿回来,再将一个温暖的汤婆子送到楚星月的手中,道:“小姐,外面冷,小心被灌了风。”
说着,春杏就又用颇为意外的嗓音继续道:“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曲兰镇居然会如此繁华热闹,若不是这里的人穿着打扮有些奇怪,恐怕奴婢都要以为此处并非是我朝边境,而是京城了呢。”
楚星月并不意外春杏会说这样的话,今日她难得心情不错,所以也就有了点心思为小丫头解释道:“曲兰镇占着优越的地理位置,战争时期或许是最倒霉的一个镇子,但是若是在和平年代,那一定会变成最幸运的城镇。常言道,经济是拉动人类文明的最重要的一步,你看看外面的这些商贩,他们的身上或是穿着大魏的服侍,或是装点着南楚的衣物,这些人带着本国的特产来到这里,在这里进行物物交换,或者是金银买卖,他们的行为就像是给这个小镇子带来了代表生命的泉水,慢慢的当商人活动越来越频繁的时候,安静的小镇就不会再继续沉静下去;它会用最温柔的姿态包容着这些前来的客人,让他们安心的在它的保护和守护下,制造出一片属于这里的独有的特色经济与面貌;春杏你看,外面这些人脸上的笑容,你还能想象的到在五十年前,他们曾是来自于两个敌对之国吗?看到这令人温暖的一幕幕,什么战争血腥都像是很遥远的事情,好像只有眼下的宁静与安定才是他们一直坚持要走的路。”
春杏觉得小姐说的这番话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太深奥了,她听的有些迷迷糊糊,可是还是悄悄地侧过头,通过偶尔被风吹起来的车帘往外看;正好在这时,她看见有一家三口正站在一个卖糖人的小贩铺子前卖糖人。
三四岁般大的男童正骑在父亲的脖子上,手中拿着母亲刚刚递给他的猴子糖人,父亲的大手稳稳地抓住他的两条腿,保护着他不让他摔倒,同时抬起脸冲着男童爽朗的笑,而男童则是一面看着母亲掏银子付钱,一面开心的骑在父亲的脖子上不住地咯咯欢笑;那笑声就像是银铃一样传的很远很远,望见这一幕,春杏像是受到了感染一样,嘴角也慢慢的浮现出笑容。
等她回头朝着小姐看过来时,正好也看见小姐温柔含笑的一幕;小姐正垂着头轻轻地抚摸着自己鼓鼓的肚皮,眉眼间尽是将为人母的柔美情意,看着这样的小姐春杏都忍不住看呆了;她总是觉得,将要成为母亲的小姐似乎比以前更加好看动人了。
只是,想到小姐的身边再无那个人的人影陪伴,春杏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惋惜着;如果太子殿下此时能够守在小姐的身边,那么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应该也是不输于刚才她看不见的那一家三口吧。
就在主仆二人纷纷陷入沉默与回忆的时候,马车的车窗被人从外面敲响,跟着就听见了胡冲的声音:“姑娘,我已经在镇中找到了一家合适的民居将其短期租赁了下来,这间民居前靠主街,后临河道,走几步就是一个医馆,不知姑娘听后可觉得妥当?”
楚星月微微含笑听着胡冲的话,点头回答道:“你安排的很好,就这间民居吧。”
在离开了大哥他们之后,楚星月不止一次的在心里生出将胡冲和桃花眼带在身边的决定真是最明智的选择;二人皆武艺不凡不说,胡冲更是个心细大胆的。
这间民居乍听上去没什么特别,渴死仔细推敲就能发现胡冲这个安排的巧妙之处;靠近主街这样他们出行就会方便许多,后临河道,如果他们一行人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急于悄悄地离开或者是逃走,靠近河道就会成为他们的优势;到时候,河道上安排好船坞,随时都能借船靠水遁离开此处;至于跟医馆相近,那也是方便他们求医;如今她这月份已经越来越大了,再过两个月这个孩子就要出生了,到时候不仅需要稳婆,还需要出色的大夫才能保住她们母子(母女)俩。
所以,胡冲的这番安排绝对是费了不少力气的。
春杏这一路都跟随在楚星月的身边南下,路上也算是吃了不少的苦,如今眼看着小姐的月份大了不宜再奔波,所以一行人才决定暂时在曲兰镇歇脚。
本以为他们会暂时居住在客栈里,可没想到小姐和胡公子居然安排了一个民居;这让春杏立刻有些喜出望外;要知道在大魏民居的条件一般都是很不错的,有院子、有后厨,还有干净整洁的瓦房;看来小姐是真准备在这里生产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一番安排。
春杏喜色难掩的看着楚星月,兴冲冲道:“小姐,既然暂时咱们决定在这里歇着,那奴婢就简单置办点家具如何?奴婢希望小主子生产下来的时候,能够感受到自己降临在一个很温暖很舒服的家里。”
听到春杏这么说,楚星月立刻就有些动容了;腹中的这个孩子是赵凌的,他的父亲本是天下之主,如果让他跟随在自己的父亲身边,什么荣华富贵、荣耀无双皆是唾手可得;可是她实在是太舍不得这个孩子了,所以才会自私的隐瞒了他的存在。
她已经剥夺了这个孩子该有的身份地位,那么在其他的方面她自然是要多多的补偿这个孩子,不让他受一丁点的委屈;最起码让他知道,就算是跟在她这个身份神秘、居无定所的母亲身边,她也会让他享受到独一无二的爱。
所以,在楚星月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春杏的提议,道:“等安排下来后,你就和桃花眼一起出去置办东西吧,尤其是小孩子需要的一些东西,更是要多置办一点。”
第六百章 落脚
说到这里,楚星月不免有些窘迫,脸颊红红道:“我这个人针线活不好,我知道大魏的风俗小孩子一出生若是能穿上亲生母亲亲手为他缝制的衣服,他这一生都会平安健康;这么好的彩头我是没办法为他办到了,眼下也只有多给他买些金贵的东西作为补偿了。”
听到楚星月这么说,春杏有些微微愣住;她分明清楚地记得自家小姐的针线活是很好的,绣在帕子上的绣品几乎都跟活的一样,可为什么小姐突然之间说自己的针线活不好呢?
难道是小姐以前伤了头,不仅是将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都忘记了,连自己会的绣活都一并忘掉了?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最为合适,春杏看着表情讪讪的小姐,几乎是脱口而出道:“小姐,你要是不嫌弃奴婢,小主子的贴身衣物就让奴婢来为小主子做吧。”
说完这句话,春杏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她是什么人啊,身为奴才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有资格给小主子缝制衣物?说到底还是她得意忘形了,仗着小姐对她的宠爱和纵容,越来越认不清楚自己是谁。
看春杏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样子楚星月大致就猜出她在想什么,顿时,在心疼这个丫头的同时更是从心里蔓延出慢慢的激动和感激:“傻丫头,你低着头做什么?难道你还会担心我不答应你吗?”
春杏吃惊的听着这句话,跟着猛抬起头,睁圆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楚星月温柔的笑,道:“其实,我一早也很想让你来帮忙,只是考虑到咱们这一路让你受了不少的苦,不愿意再看着你辛苦下去,所以才想到去外面买小孩子的衣物;眼下,既然你将这活儿揽到自己的身上,那我还真是求之不得;春杏,等将来这个孩子生下来,我就让他喊你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