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热滚烫的汤水霎时从粉瓷小碗中迸溅开来,“唔——”阮烟罗吃痛下意识松开了手,瓷碗摔落在地爆裂开巨大的声响。
痛觉飞窜上阮烟罗的大脑,阮烟罗疼得顿时失了力向后栽去,楚行南身手敏捷迅速接住了阮烟罗,熟悉的身躯入怀,楚行南却无暇顾及其他,扬首向外喊人。
“来人,来人!”
“好骇人的声响,王爷...”师浔光带着侍婢晴柔推开了侧厢的门,见到楚行南堪称温柔地护着阮烟罗躺扶上榻,她目光往下转去,见到阮烟罗秀气的眉头蹙在一起,额头沁起了一层薄薄的汗师浔光也慌了神,提着裙裾快走了几步来到榻边,“这是怎么回事?阮妹妹怎么了?”
人是在她漱玉阁里出的事,倘若有了什么好歹她定是第一个要担责的。
在师浔光的印象中,楚行南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是四面楚歌、劲敌当前,他依旧敢操着那杆红缨□□与万军一战。
每每师浔光被楚行南的冷淡渐渐消磨了她心底的仰慕时,四年前那一身玄衣走马南墙的风流少年便会再度出现在她的梦里,重新唤起被她压抑在心底数年的钦慕与火热。
若非对她有情,他何至于冒死来贼匪之中救她?
他只是还不懂得情,还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罢了,师浔光这样告诉自己,他总有一天能看见她的好,他是少年将军,战场上扬名立万,她是诗坛才女,彩笺上咏絮流传,他们合该是一对不是吗?
师浔光愿意等待,等到他的喜怒哀乐会为自己牵动的那日。
可这次师浔光一来到楚行南的身边,就见他长眉蹙起,满目关怀都给了榻上的女人。
“她烫伤了,侧妃你这儿可备着金疮药?”
还不等师浔光回答,楚行南便自顾自摇了摇头,“这样重的烫伤,寻常伤药怕是不起作用,你去请郎中,越快越好。”
重...吗?
师浔光望着阮烟罗细嫩的胳膊上那一块由点状红痕微微扩散开来的伤,说是烫伤,可烫得水泡都没起......
演的?可看榻上柔弱的小女娘双目紧阖,似乎是真的疼紧了,这下师浔光也有些迷糊了,真的有那么疼吗?
显然师浔光身侧的侍女晴柔也做此想,是以楚行南话一出口,全场除了要贴身侍奉在阮烟罗身侧的侍婢流云外唯一的婢子晴柔根本没反应过来楚行南在叫谁。
楚行南听着没有动静后眼神一厉,转过头面色沉肃,“是本王使唤不动你了吗?”
沉下脸的楚行南身侧戾气萦绕,晴柔一见就被吓得小脸惨白,师浔光见状也推了一把晴柔,催促,“快去请郎中。”
师浔光说完回过身时,楚行南已经收回了目光,轻柔地替阮烟罗拂去了贴在面上的发丝。
阮烟罗心里头飘泪,原本她是想等心智纯善的楚十四落座后将汤洒在他身上,再让楚十四当这个冷香膏的小白鼠,只可惜棋差一着,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楚行南竟忽然回来了。
楚行南是何等敏锐睿智的人物,事关重大,她绝不能将这个变数系在楚行南身上,是以她狠了心将热汤一口气溅到了自己的手上,这回她吃得苦可都得在幕后黑手的身上讨回来!
“王爷,今日周姐姐正巧送了罗罗一盒冷香膏,止痛化脓,或...或可一试。”阮烟罗轻轻柔柔的开口,温软的嗓音中夹着气,愈加显得小小的身子柔弱可怜。
冷香膏?楚行南顺着阮烟罗的目光看去,师浔光更加机灵,直接来到梳妆台便将冷香膏呈了上来。
楚行南常年行军打仗,也是个略通岐黄之术的,他接过冷香膏后并未立即为阮烟罗抹上,而是细细嗅了嗅,又取了稍许往自己手腕上抹了一把,确认没什么副作用后才为阮烟罗涂抹上。
温热的指腹捻抹着药膏,所过之处清凉感霎时覆盖过了火辣辣的疼痛感。
阮烟罗柔若无骨地被楚行南扶着靠在他的胸膛上,心里头估摸着郎中到来的时间,这才敢让楚行南上手涂抹。
倘若那周氏真是蠢钝至直接往这药膏里头下毒,那也只是自寻死路。
郎中来时阮烟罗已经被楚行南扶着躺下了,隔着帷帘,郎中并看不真切阮烟罗的面容。
确认阮烟罗安全无虞后,郎中又为她开了几副安神补气血的方子。
随后他在楚行南的示意下检查了桌上的冷香膏,“回王爷,这药膏可活血化瘀,有舒体活筋之效,用料名贵,于女子肌肤而言最为滋补。”
没毒。
阮烟罗眨了眨眼,这结果于她倒也不算意外,只是...她绝不相信这动辄要打骂、发卖自己贴身侍婢的周晚瞳会这么诚心,竟肯“屈尊降贵”来同她讲和,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阮烟罗的手臂被裹着纱布绕上了几圈,她吐了吐舌头,其实被烫时痛也是痛的,但她半真半假的演着,竟让郎中觉着她伤了半条胳膊。
太会演了,阮烟罗忽然就有些后悔当时那碗热汤为什么不泼在楚行南身上。
楚行南回来时,师浔光已经离开了,而阮烟罗还抱着自己的手臂发怔,他只当是她的手臂还在痛,就着拔步廊坐下了,“只你娇气,被烫着一些,郎中竟给你包了半条胳膊。”
...原来他看出来了。
阮烟罗小心翼翼地错开自己受伤的胳膊,殷殷地贴到了楚行南怀里,“可是真的很痛呢王爷。”
楚行南大掌抚过阮烟罗柔顺的长发,黑亮的鸦发如上好的绸缎,一抚便叫人有些上瘾。
说起来他们已经许久未曾亲热过了。楚行南垂睇向怀里温软的身躯,又深深地嗅了一口周遭若有似无的梨香,楚行南正欲低头吻上那截玉白的脖颈,就见怀里的小女娘忽然抬起了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眼中分明只是无辜纯稚的神色,却还是不由得点染上了几分媚意,“王爷。”
“嗯?”此时二人的脸庞离得极近,只有楚行南略一低头便能将那枚饱满如花的唇瓣含入嘴中。
楚行南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却还是忍住了心里掀起的那翻天覆地的冲动,只是轻轻啄了一口。
阮烟罗却被楚行南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她似乎是羞赧的抿了抿唇,最后干脆将小脑袋埋入了楚行南怀里。
像是狸奴一般容易受惊,可又这样纯良,这样漂亮,这样的...容易害羞。
想到这里楚行南呼吸一窒,他何时竟会觉得阮烟罗是个纯稚善良的女娘了?
她分明是...
楚行南试图回忆起上辈子那身居高位,素来倨傲却也美艳的脸庞,明明上辈子他恨她入骨,恨她步步为营为祸江山,恨她策反良将暗中构陷,恨她每每夜来都要拉着他同坠欲海,臣服在他最厌恶的欲念当中。
那张蛇蝎美艳的脸庞他纵然化成灰都认得,可此时...楚行南犹豫了,他竟开始记不得那张脸庞的模样了,任他如何努力地回想,最终拨云见雾,回头却都是面前这张清丽妍媚的脸。
“王爷,王爷?”阮烟罗说了许多话,可目光一转却发现楚行南在走神,她又轻轻唤了几声,最后忿忿地挣脱楚行南的怀抱,躺回了榻上。
楚行南不由失笑,小心地避过阮烟罗的伤处后,猿臂一捞,就将阮烟罗挽回了怀中,“方才本王没听清,再说一遍,嗯?”
?
阮烟罗大着胆子瞪了楚行南一眼,阴阳怪气道:“王爷身在曹营心在汉,心里惦记着哪位姐姐大可过去,不必强留在罗罗处,罗罗大度,可不会吃味。”
这话说得,同自己的表现可真是两模两样。
楚行南憋着坏,佯做松手,“这是你说的,那本王可走了?”
作者有话说:
没用的阿枝和她有用的sei节!
1.罗罗宝贝想着要把汤倒到楚狗身上时,用的是“洒”和“泼”;但是到了自己身上就变成了“溅”;笑死我了,对待狗男人的一些双标,谁懂!
2.师浔光和罗罗的感情观不一样,同样面对冷清乖戾的少年将军,师浔光选择的是等待,等待楚行南自己开窍的那一天,她不够勇敢(重点);而罗罗会引导他,让他学会如何爱人,这格局不就出来了嘛。
绿茶土著小女娘yyds!
第30章
阮烟罗一听,急忙蹬着两条细细嫩嫩的腿将自己背靠着嵌入了楚行南怀里,力道之大,险些将楚行南蹬下床榻。
阮烟罗咬牙切齿,“将军去哪儿不妨将罗罗带去,罗罗倒要见见哪位姐姐这般好福气,能得王爷青眼。放心吧王爷,罗罗一声不吭绝不捣乱。”
“说什么混账话?”楚行南自认并非重欲之人,若不是阮烟罗开了他这根筋,又天天在他身边撩拨他,他何至于几乎次次都磋磨得她泪汗涔涔,只能一味哭着求饶?
到头来竟让她觉着自己是那般纵欲纨绔的浪荡子。
楚行南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想在女人面前喊冤。
眼底余光见阮烟罗柔嫩的赤足就这般踩在他的大腿上,燕青色的长袍极衬肤色,楚行南大掌裹起,灼人的热量飞窜入阮烟罗心间,野蛮的入侵之感让阮烟罗不由得打了个激灵,“王爷,好烫。”
阮烟罗躲避着后仰,却正如了楚行南的意,他顺势吻上阮烟罗的后颈,随即将阮烟罗整个人抱入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