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眉头拧着,哼了一声,“咱们崔家的姑娘,还轮不到她来作践。”
崔清若点头,其实她知道崔夫人的傲气从何而来。
今上与一母同胞的长公主,都只是宫里的小宫娥所生。
先帝的后宫那才是真正的朝堂翻版,随便拎一个妃子,都是世家大族的名门贵女。
若不是今上生母暴毙,被过继给了当时的王贵妃,封了太子。后在王家的鼎力支持下,力压众皇子,陛下哪能有今天。
如今世家落了下风不错,但君王有手段则已。
若是,下一位帝王接不住,怕是世家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崔夫人道:“我原是想着送你去东宫,与你长姊好有个照应。如今,倒是让谢家捡了个便宜。”
崔清若垂眸聆听。
崔夫人瞧着这个女儿。
大概是即将分别,总算心里少得可怜的舐犊之情占了上风。
她拉着崔清若的手,轻笑:“以后就是谢家妇了,若吃了苦,就回来给娘亲说说。”
她不准痕迹地把手抽出,从善如流:“好。”
心里却明白这话信不得。
薄情了十几年的人,又怎么可能有真感情呢?
崔夫人把一本小册子塞进她手里,故作神秘道:“你等会儿翻翻这个,这几日府里的嬷嬷想必也与你交代过了。”
她接过册子,面上浮起一丝红晕,把册子放在枕头旁,含羞道:“是。”
“日后嫁了人,那就是出嫁从夫,没有夫君的宠爱,活得总是不快活。”
崔夫人说这话时,眼神黯淡,被她都瞧进了眼里。
当年父亲和母亲的婚事,母亲自然是高嫁。
只是父亲心有周姨娘这个白月光,母亲从一开始的心有不甘,活成如今这样势力阴狠的性格。
夫君的爱吗?
她想,爱有没有都不重要,只要不是恨就好了。
两个人能凑合过就行。
崔夫人道:“明日卯时就要忙活起来了,你早些歇息吧。”
送走母亲,她取出那早已备好的嫁衣,放在枕边,沉沉睡去。
至于那本小册子,她懒得看,打算明日带去。
新郎官要敬酒,她怕是要在闺房里等上许久,到时候权当打发时间。
卯时天仍暗沉,她却已醒来,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换上了那件嫁衣。
十全老人为她梳了三下头发,老人沧桑的声音念叨:“一梳梳到尾,香闺对镜胭脂雪;二梳梳到尾,鹊桥高架鸳鸯飞;三梳梳到尾,夫妻执手白头约。”
待老人最后替她绞了面,冬青帮她盖上盖头,她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鲜红与黑暗交织。
只有往下看,才能瞧着些光,身旁有人扶着她,走过一段又一段路。
最初是冬青,因为她摸过她的手,不细腻光华,虎口上还有一道小小的疤痕,是前不久搬东西时,不小心割破的。
然后是她长姊,那双柔若无骨的手和暗香浮动的棠梨香,只会是她了。
走了许久,换了好几个人,最后是一双完全陌生的手。
修长,骨节分明,不细腻却也算不得粗糙。
她听见旁边有人说:“这谢家二郎,瞧着还真是一表人才。”
那人扶她进了花轿,她仍感觉指尖那人的触感,那人的手微凉,或许他天生就是这样的。
就像她,偶尔不适时,同样会指尖泛凉。
她坐在花轿里,不安地拿出手帕绞着玩。
外面是一片欢腾的喜悦之声,轿子偶尔轻抖,让她本就紧张的心,也跟着轻颤起来。
谢家与她家隔得不算远,不知为何,往日里半个时辰的路程,今日却像漫长得没有尽头。
“新娘子下轿——”
她心里难得乱得无迹可寻。
连轿外喜娘的声音,她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也没瞧见车帘被撩开出现的红绸。
喜娘又重复一遍,她才如梦初醒,然那段红绸亦不见了。
她正以为或许谢庭熙误会她故意怠慢,轻撩起盖头想要开口解释,就看见谢庭熙把手伸给她。
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得见他清朗的声音:“先出来吧。”
她把手伸给他,被她搀扶着出了花轿,可能是坐久了,一时脚麻,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那人不动声色地扶稳她,旁的人只以为他俩亲近,并没发现她的失态。
她小声道:“谢谢。”
只是对方并未回应,也不知晓是否听见了。
那人将红绸递给她,她当然好好拽着,在他的牵引下,步履小心地跨过谢家的一道道高槛,直至堂室。
她听见傧相的话。
从拜天地,到拜高堂,再到夫妻对拜,二人循规蹈矩,一步步走完流程。
旁的看客为两人的喜结连理,不住地恭喜道贺,这样的喜悦感染她都忍不住勾唇浅笑。
-
夜色愈深,崔清若已经无聊到,拿着母亲给的小册子看了两遍了。
说实话,挺一般的,看着……也就那样。
毕竟,崔璨到了少年血气方刚的年纪,那种东西,他自己不看,那些狐朋好友送的都多得很。
母亲的册子,比起她因为管教崔璨,从他那收来的,确实有些太过粗劣了。
她正打算再拿出来瞧瞧,就听见门外的动静。
她把小册子塞进枕头底下,放下被她撩了上去的红盖头。
烛影摇红,那人开门复又关门,只听见脚步声愈来愈近。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实在是跳得太快。
那人用秤杆挑起盖头,盖头落下,那人只与她四目相对片刻,就转身走近小榻坐下。
自顾自倒茶醒酒。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走上前去,娇声道:“夫君,我替你倒吧。”
那人扫了她一眼,随即收了目光,并不理会她,仍自己拿着茶壶,自己给自己倒茶。
“那我坐着,夫君若需要我帮忙,叫我便是。”她笑得温和体贴,柔情似水的样子。
可惜,面前的人似乎并不受用。
只是沉默地饮茶,末了,放下茶杯,凝神盯着她。
眼底一片清明,不见半分醉意。
作者有话说:
“一梳梳到尾,香闺对镜胭脂雪;二梳梳到尾,鹊桥高架鸳鸯飞;三梳梳到尾,夫妻执手白头约。”来自百度婚礼名俗歌。
昏礼就是婚礼哦,不是错别字≧▽≦
第十八章
谢庭熙的目光凌厉,和往日那温润的样子,搭不上半点边。
“夫君做什么这么看我……”崔清若害羞地低头,“难不成我脸上有脏东西不成?”
她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对面的人沉默片刻,方道:“你吃了辣椒吗?你嘴真红。”
这下轮到她沉默了。
或许,可能,您知道胭脂这种东西吗?
她只当这人开玩笑,干笑两声:“夫君说什么呀,我这是涂了口脂。”
这句话说完两人就陷入一种沉默,不说是迎来送往、虚情假意,也可以说是沉寂如海了。
不行,绝对不行。
她是嫁给这人做妻子的,不是做望夫石的。
她试探开口:“夫君想必应酬一天,想必累了吧?不如早些歇下。”
然后她听见这人回答:“不累。”
……可是,她困了。
要知道,昨夜她睡得那般晚,今晨卯时起,睡了不过三个时辰。一整天,各种紧张与兴奋难言的情绪,换了谁都会受不了。
大概是看出她的想法,他道:“你若困了,就自己睡吧。”
崔清若无语凝噎。
今日两人成婚,他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吗?
见她不动,谢庭熙才放下手中的茶盏。
他珍重道:“我不喜欢你。”
这人的语气让人听着,还以为他是在陈情心意。
若不是崔清若听清了每个字,都该怀疑,是不是自己听差了。
“夫君……”
他打断她未尽之言,道:“娶你,是那人硬要塞给我的。”
“我不喜欢你,但我会尊重你。”
崔清若听了这话,吓得脸色煞白。
他用“那人”称呼当今圣上,他就算是天家血脉,都不该说这样的话吧。
他好像很讨厌今上。
崔清若最会揣度人心,闻言,善解人意道:“既然夫君如此,那不如就去书房睡吧?不然,在此处也会觉得约束。”
她很相信这招以退为进,一定能奏效。
哪个男人会不对细心体贴的妻子,产生好感呢?
笃定对方会留下,还会增添几分好感的她,却看见这人居然真的认真思索,并起身向门口走去。
“谢……”
眼看这人就要打开门,她忍不住喊出声,却见他放下已经搭在门框上的手。
他道:“新婚之夜,我若夜宿别处,你以后会过得艰难。”
两人相处了许久,只有此时,崔清若才瞧出他和往常一样的温润。
这人走向床边,道:“我睡床你睡小榻,我们两个都睡床,你选一个。”
崔清若腹诽,为什么不是,她睡床,他睡小榻呢?
他道:“这是我的房间。”
崔清若一时语塞。
这人该不会是会读心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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