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还有时间,他们还能做更多。
天色愈发暗了,雨停了,但天穹黑沉沉的,似在酝酿一场暴雨,他们不再逗留,各自回家。
从柳彦祯药铺里提走一个灯笼,云皎三人穿过镇子,往山上走。
萧朔提着灯笼走在前,云皎走中间,后面跟着楚笙。云皎体力比不得他们两人,她卡在中间,连带着楚笙也慢了下来,萧朔放慢脚步,等她们跟上。
楚笙伸出手同云皎道:“我牵你走。”
云皎握住她的手,换楚笙走在前,有楚笙拉她一把,爬山轻松许多。
萧朔默了一瞬,他就不该克制,白白错失良机。
他们已爬至半山腰,再往上走没多久,就到家了。
庖屋里亮着灯,云皎和楚笙走入其中,却没瞧见林妙娘,只有小可坐在小凳上,自己捧着小碗拿着调羹在吃薯根,见她们两人进来,欢喜地叫阿姐阿姐。
她最初还分楚笙是她最喜欢的阿姐,云皎是她喜欢的大姐姐,后来叫着叫着,不知从何时起,都唤作阿姐了。
“阿娘呢?”楚笙问。
“阿娘!”小可指向庖屋后门,而后低头舀软烂的薯根吃,吃一口,满足的眯起眼。
楚笙走向庖屋后门连通的后院,那里是取水的地方,楚笙走过去,就见对着水缸发愁。
林妙娘听见动静,回头道:“回来了?”
楚笙嗯了声,走近看林妙娘发愁的水缸,缸里的水混浊不已。
林妙娘懊恼道:“都怪我,午后疲懒,陪小可睡了一阵,没注意这水变得污浊,等要煮饭了来瞧,整缸水都浑了……”
云皎站在门口,“林姨,去我屋后打水罢。”她后院也引了水,有水缸。
“我去看了,水也是浑的。”林妙娘叹气,就连萧朔屋后院子她都去瞧了,水也是浑的,水不能用怎么煮饭吃,总不能不吃。
云皎道:“林姨,咱们吃烤薯根吧?”
薯根和云皎见过的红薯有些像,形状更细长,也更甜,烤来吃味道应该不错。
林妙娘以往在京城十指不沾阳春水,做饭经验到底是少,学会一个菜往往几顿都只做那一个菜,她的食谱并不丰盛,林妙娘闻言顿了下,烤薯根……和烤土豆应当差不错,她道:“行,我去拿。”
薯根沾着泥土,水缸里水浑了不能煮饭,但洗薯根还能用上。
水缸里的水都是从山中引来,她们三户连在一起,引水处大概率也在一起,昨夜和白天淅淅沥沥下来那么久的雨,雨水冲刷泥土,水变得混浊也属正常。
云皎舀出两桶水静置,待水中泥土沉淀了,可以烧水洗漱。
林妙娘提来薯根,三人一起洗,云皎数了一下,林妙娘拿了八个来,一人吃两个是够了,还有多的,但楚笙的食量以及萧朔的食量……他们吃两个肯定不够。
云皎和林妙娘说了一声,进屋去拿,云皎估摸着,至少得拿四个才够。
放薯根的是个箩筐,在放薯根的箩筐旁,云皎看到了当初萧朔编的尖底篓子,篓子靠在墙边,云皎扒拉了一看,里头放着土豆。
土豆!云皎眼睛微亮,当时她说剩下的土豆要留种,之后就一直留着没再吃,她都忘记还有土豆了。
春来万物生,土豆都冒芽了,镇民正在抢春种,可以将土豆也种下。
萧朔从门外走进来,云皎眼睛含笑,朝他招了招手,萧朔脚步一转走向她。
云皎笑眯眯道:“萧大哥,我们把土豆种了吧?”
“好。”萧朔颔首,明天就种。
楚笙站在后门处,“云皎,薯根。”
“来了。”
云皎拿上四根薯根,朝后门走去,一边走还不忘和萧朔道:“萧大哥,晚上吃烤薯根,你快生火。”
萧朔坐到灶蹚前,生了火。没一会,云皎三人抱着洗干净的薯根走进来,萧朔接过薯根,将其窝在火边烤。
烤薯根要等一阵,云皎坐了一会,估摸着桶里的水泥土沉底了,起身去看了看,端来一盆倒入锅中,借着烤薯根的热度,顺便将水温着。
云皎接连端了三盆,烧了大半锅,几人洗漱都够用了,她把盆靠在一旁,掌心有些刺痛,她翻手看了眼,擦干手上的水,去桌边逗小可玩。
萧朔看着云皎的身影,云皎的手,即使在昏黄的烛光下,亦能看出红得不正常,端几盆水不可能这样,不会指背都红了。
他帮云皎戴面罩时,云皎的手都不似这般。
烤薯根的甜香味渐渐溢出,充斥着庖屋,云皎累了一下午,肚子早就饿了,闻着甜香味,她再没心思逗小可玩,凑到灶台后,萧朔身旁,往灶蹚里看。
好香!肚子更饿了。
她蹲着,手压在膝盖前,灶蹚里明亮的火光照在她脸上,云皎闻着味,“萧大哥,换我来看火吧。”
萧朔垂着眼,目光落在她红彤彤的手上,没说话,只是往旁挪了挪,给云皎让出个位置。
灶蹚前的凳子又矮又长,萧朔往一旁让了些,刚好能坐下个云皎,云皎往那一坐,拿着木棍扒拉薯根,看它有几分熟。
“你手怎么了?”萧朔问,漫不经心的,恍若他之前不住看云皎的手是错觉。
云皎放下木棍,“拧浸渍布料时被灼了下。”
萧朔问:“疼不疼?”
云皎毫不在意,“不疼。”
草木灰有碱性,碱性虽弱,但她调的浓度高,所以一直注意着没用手碰,只是拧浸渍完的布料时沾了点,灼得不严重,拧完晾好后就去洗了手,就是手掌指腹红了些,摩擦太用力会有些许刺痛,除此外并无大碍。
云皎道:“过两天就好了,没事。”
“嗯。”
萧朔不再说话,老四给他准备了个包袱,说都是他能用上的东西,他还没拆开,萧朔希望真如老四所说,有他能用上的东西。
甜香和焦香一道逸出,薯根烤好了,云皎用木棍扒拉出来,极不方便,萧朔道他来,让云皎去拿个盆来装。
一盆烤薯根端上桌,火光下,能瞧见薯根烤得都渗出蜜来,单看着就觉软糯好吃。
云皎跃跃欲试,迫不及待想吃一个,但刚出炉的薯根烫手,她不敢拿不敢剥。
楚笙舀水洗漱完,从后院走进来,瞧见桌上薯根步伐都快了些。
就见楚笙铁手无情,拿了一个放桌上,缓缓剥开皮,露出里头热腾腾的瓤。
虾有虾道蟹有蟹路,云皎不敢上手,起身去拿筷子和调羹,回身便见萧朔拿了一个最大薯根,从中间对半剖开,摆在她位置上。
云皎怔了一瞬,拿着筷子调羹坐回去,道了声谢谢,用调羹舀了吃,薯根软绵绵甜丝丝的,滋味一下充斥味蕾,云皎眼睛微亮,太好吃了!
萧朔给她分的薯根最大,她吃完一个,肚子已经七分饱,她还想再吃一个,可她自己吃一个肯定吃不完,云皎纠结了会,没躲过烤薯根的诱惑,还是想再吃一根。
薯根放凉了许多,只温热,不烫手,云皎拿了一个对半掰开,一半她吃,一半分给萧朔。
萧朔微怔,不大敢相信云皎竟然选择分给他,而不是分给楚笙。
吃完薯根,云皎舀水洗漱,萧朔不见踪影。
云皎收拾妥贴,回自己屋睡觉,才走出庖屋,便听见萧朔在唤她,云皎转身,萧朔走上前递给她一个小东西,约摸有两个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小盒子,盒子似乎是玉制的,在灯光下闪着莹润的微光,细看下,小小的玉盒上还有复杂的纹理,一眼便能瞧出它的不凡。
太贵重了,云皎没接,“是什么?”
“伤药,你试试。”萧朔道,冰肌膏,萧氏皇族的万能伤药。
萧朔打开小玉盒,里面药膏质地与玉盒一般,散发淡淡清香,很是好闻。
云皎用指腹沾了些许,擦在手上红彤彤的位置,肌肤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云皎又沾了些,将手心手背都擦上。
萧朔将小药盒放在她手中,“你收着,明天再擦一擦。”
云皎掌心捧着小药盒,“……好。”
一夜好眠,次日清晨,雨还在下,云皎醒来,手上已无任何不适,就连红彤彤的颜色都消了大半,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云皎感到惊奇,萧朔哪来的药,功效这么好。
云皎有心想问他,却没想到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林妙娘同她道,萧朔上山了。
山上引水的竹道昨日淌泥水,今日直接堵了,连泥水也没一滴,萧朔早起练武,洗漱时发现没水了,便穿上蓑衣,顺着竹道方向找去,瞧是哪堵上或断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得来。
云皎只得作罢,和楚笙一道随便应付两口早饭,便套上蓑衣,下山往宁安坊去。
她们到时,来帮忙的镇民到了七七八八,已经忙活起来。
云皎去后院检查阴干的布料,因一直下雨弥漫着水汽,布料手感有些润,云皎将布料收起来,烧了个熏笼将其铺上去烘干,将最后的水汽熏走。
布料裁成等大的小片,有厚厚一叠,云皎见人手脚麻利的穿针引线,想自己上手试一试,只是连针都还未碰到,就听见柳彦祯在叫她。
云皎走近问,“柳大夫,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