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小寒妈对余晴的赞叹中难免掺杂了些惊讶的语气,余晴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嗨,要是小寒上文科班,也能考这么高!”小寒妈听了这话就不言语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肉饼的确是很香,再配上熬得粘粘的白米粥,几个人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顿,赞不绝口。吃完饭上学时间也快到了,周蔚蔚和余晴没办法再帮忙收拾,只好谢了小寒妈,和小寒一起匆匆忙忙地走了。
第二天余晴告诉小寒,说晚上做梦还梦见小寒和她抢肉饼吃,她为了不让小寒抢到,就把肉饼拿到厕所里吃。小寒大乐,回去讲给她妈听。小寒妈听说她做的肉饼能让人在梦里都怀念,自然也乐不可支,很有些成就感。
快乐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几天,倒霉事就来了。期中考试以后,姚老师决定给体育成绩不好的学生开小灶,小寒自然是首当其冲的人选。每周一三五有体育课,小灶就安排在周二和周四下午放学后,也就是说从此小寒得天天上体育课了。
听到这个消息,小寒简直欲哭无泪,回到家沮丧地对她妈说:“把我其他的衣服都收起来吧,我以后得天天穿运动服了。”
姚老师雷厉风行,第二天小灶就正式开炉。大冬天的,统练结束以后天都快黑了,小寒和另外几个同样倒霉的女孩磨磨蹭蹭地挨到了操场上。上来就是一个下马威,姚老师从体育器材室里找出几个沙袋,绑在小寒她们的腿上,让她们去围着操场跑两圈。好在不限时间,不然小寒非死掉不可。这还不算完,接下来还有举杠铃、蹦台阶等一系列高强度训练,一直到天黑得什么都看不见了才算做罢。小寒满身大汗地骑着车回家,觉得相比之下体育课要好过多了。
姚老师还要求她们每天早晨上课前必须到校长跑。从第二天开始,小寒天天都是6点之前起床,匆匆吃两口面包什么的就披星戴月地去学校了。这时候他爸妈都还睡得正香呢!
学习上的压力也如小寒所预料的那样,越来越重。期中考试以前各科老师都已经完成了基础知识的复习,期中考试以后开始集中讲解重点难点了。练习题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让小寒在无数个夜晚干啃着笔头对它们绞尽脑汁。统练也越来越难,小寒的成绩一天不如一天。好在小寒的爸妈还沉浸在小寒期中考试好成绩的喜悦中,最近一段时间对小寒的统练成绩很少过问。
由于对这种情况早有心理准备,小寒除了在刚开始的几天着了点急以外,很快就变得麻木,听之任之了。
所谓统练,就是每天放学后的一次小测验,一科一天,一个星期正好五科轮一遍。这种考试多是配合一周内所复习的内容,无人监考,因为在这种时候作弊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每次统练的情形大致相同:老师把卷子发下来就走人了,前面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教室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埋头苦做,一个小时之后便开始热闹起来,因为这时候大家都做得差不多了,开始互对答案,并对某些题目进行一些讨论——这是无伤大雅的,因为前面自己做的时候,每个人对自己的水平就都心里有数了,而这也正是统练的目的所在。最后的成绩并不重要,也许好一点的分数可以让家里人高兴高兴,但毕竟骗不了自己。
每天的统练是小寒所在的六人小团体效率最高的交流时间。小寒通过几个人一次次讨论题目学到了很多东西,甚至不亚于在课堂上老师所讲解的。很多年以后,小寒还能清楚地回想起六个人手拿卷子,有人阐述解题方法,有人凝眉思索,有人拿笔飞快地在纸上写写算算的情形。
日子在体育训练和书山题海中一天天地滑过去了。小寒有时候觉得时间飞逝,让她不敢停下来喘一口气;有时候又觉得高三这一年过得真慢,往前看看,总也看不到尽头。
第十七章
夏杨在不去学车的时候,到小寒家玩了几次。每次来都是和小寒聊天,讲葛薇和于蓓蓓的事,也讲他们学车时有意思的事。常常一聊就是好几个小时。
有一次夏杨来找小寒的时候,正好赶上小寒妈在家。小寒事先跟他打过招呼,如果碰上她们家人,就说他是小寒的同学,现在在文科班的。小寒的父母在这些方面很开通,很少干涉小寒和男同学之间的交往,经常有男生来家里玩。但夏杨对小寒妈这么说的时候,小寒做贼心虚地觉得她妈可能并不太相信,因为夏杨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就是不像个学生。小寒妈没说什么,只是例行公事似地问了夏杨一个很平常的问题:“你期中考试总分多少?”
小寒吓坏了,顿时面如土色,因为她没跟夏杨讲过她们考试的分制,如果说得太高或太低,谎话一下子就被戳穿了。她紧张地看着夏杨,只见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报了个分数:“540多!”
小寒吊在嗓子眼的心砰地一下落回了原处。小寒妈没再多问什么,自己出门去了。小寒长出了一口气,对夏杨说:“刚才真吓死我了,还好你蒙对了!我可真佩服你,你居然一点儿都不紧张!”
夏杨嘿嘿一笑,说:“我们早就练出来了!跟家里编瞎话是家常便饭,这算什么呀!”
12月份夏杨过生日,小寒到街上挑了一个泥塑的海盗头像送给他。头像的嘴上有一个小洞,可以插一根香烟。夏杨对这礼物喜欢得不得了,挂在卧室里很显眼的位置。
他们两个现在也可以算是很不错的朋友了,这令小寒很开心。夏杨也是个挺有意思的人,多一个这样的朋友没什么不好。
第十八章
因为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起来去学校跑步,小寒还闹了个笑话。一天中午她逃课回家睡觉,上了两点半的闹钟。晚上睡觉前把这事忘了,没调闹表的时间。半夜两点半闹钟一响,小寒腾地就从床上爬起来开始穿衣、洗漱,都收拾好了准备出发,临出门前才瞟了一眼挂钟,奇怪地发现还不到三点。小寒还以为钟停了,又跑去看别的表,发现都是一样的时间,这才想起来昨天忘了调闹表。小寒妈也被她闹醒了,看了看表说:“你大半夜的瞎折腾什么呢?赶紧睡觉去!”小寒又重新脱衣服上了床,躲在被子里自己乐了好长时间。
某天早晨小寒和往常一样早早起了床,收拾完毕急匆匆地下楼,走到楼门口差点儿滑了一个跟头。借着路灯一看,才发现地面上早积了厚厚一层雪,到处都是银装素裹的。原来不知不觉已经下了一夜的大雪了。
“乌拉!”小寒在心里欢呼起来,首先想到的是这下体育课和额外的训练都得停止了。跑步是不用跑了,不过她也不想再回家去,于是踩着地面上咯吱咯吱的雪步行去学校了。
同学们都兴高采烈,连课都没心思上了。每年一下雪就是学校里最快乐的节日。体育课全体同学出去打雪仗,男生一拨女生一拨,捏了雪球对掷。大家一个个手冻得通红,但为了能把雪球捏得更紧,没人肯戴手套。
男生们比较狡猾,有时会趁女生们低头做雪球之际,偷偷绕到女生背后,装得满满一竹筐的雪就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女生们一声尖叫,只顾得上擦一把蒙住了眼睛的雪,就跳起来没命地追过去,胡乱抓起地上的雪冲偷袭者痛击,直到对方跑回自己的阵地为止。
战斗正酣之际,忽然姚老师从体育室走了出来。女生们发出一声欢呼,放弃了对男生的攻击,齐心协力地抓起雪球朝姚老师扔过去。姚老师左躲右闪,仍然身中无数“炮弹”,样子狼狈之极,却笑得很开心,全无平日的威严。她还击了几下,就连蹦带跳地跑出操场去了,女生们一片惋惜声,又开始集中精力对付男生。
一节体育课下来,小寒也被男生扣了几筐雪,有些雪进了脖领子里,好几条凉飕飕的水线顺着前胸后背往下滑,不过她的情绪及其亢奋,根本顾不上这些了。
后面一节数学课大家都难以平静,有10几分钟的时间都听到教室里交头接耳的声音,最后老师不得不重重地敲桌子以让大家安静下来。后来虽然没人出声了,但一个个神思不属,都惦记着午休时再去操场上大战呢!
小寒上着上着课突然有了一个难以克制的欲望:她想去看看徐洌。虽然下午是两节化学课,实在不应该逃掉;虽然下雪了车会很不好坐,但她无论如何也打消不了这个念头。她拼命地想说服自己,但快下课的时候她终于决定:去!
路真的是很难走啊,公共汽车开得像蜗牛在爬,加上阴天,等小寒到徐洌那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
小寒远远地就看见徐洌了。他正站在练歌房门口给一个刚堆好的雪人做最后的加工。雪人堆得并不怎么精致,所用的雪滚了枯草和泥,显得脏兮兮的,造型也很拙劣。可是徐洌仍然很认真地拿起地上的雪在它身上修修补补,那副专注的神情令小寒心里一阵温暖。
徐洌穿了一件笔挺的黑呢子长大衣,没系扣子,脖子上搭着一条很长的浅灰色毛线围巾,长长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脑后。小寒走得很慢,边走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忽然再一次找到了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种目眩神迷的感觉。他真的是很帅的!小寒由衷地在心里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