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年洛阳最流行的款式,我在街上看到好几个贵人穿着。你的姐妹待你真好。”
杜清檀见她很感兴趣的样子,就随口问道:“你会做吗?”
岳丽娘很自然地道:“我能,只要你把它借给我,我就能做出来。”
于是众人突然发现,岳丽娘原来是个隐藏的制衣高手,当即纷纷恳请她帮忙制衣。
刘鱼娘趁机插了进来,很快和众人恢复了表面的和睦融洽,萧三娘仍然阴沉沉地坐在一旁。
不知道为什么,这天早上的饭菜很咸,丁厨娘设法处理过后,还是很咸。
杜清檀和丁厨娘开玩笑:“最近盐价是不是很便宜?”
丁厨娘一脸歉意:“估摸是我外感风寒,嘴里味道淡。”
众人倒也没有计较的意思,毕竟和马厨娘比起来,已经是天上地下。
这顿咸得过分的早饭带来了一个后果——杜清檀接诊的时候,总是觉得很渴,就想喝水。
大家都很忙,采蓝被医师们叫走了,有些需要做基础护理的女病患,男性医生、医工不方便的,统统交给了她。
杜清檀渴得嗓子冒烟,随手抓住一个从旁边经过的医工:“烦劳你给我杯清水。”
医工拿了她的杯子去倒水,正好碰到刘鱼娘也在那倒水。
她温和有礼地帮着他倒了一杯水,然后看着杜清檀一口气喝光了那杯水。
萧三娘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看到眼中,心满意足地低下了头。
因为在早饭里做了手脚,她没敢多吃,忙着忙着就很饿了。
今天下雨,空气潮湿,各种病患把诊室塞得满满当当,臭烘烘的,令人窒息。
她嫌恶地站起身来,冷声斥走两个想要早点看病的穷人,皱着眉头去了诊室外面。
门口蹲着一个长相普通、眼睛狭长的年轻男人。
男人嘴里叼着一根草,眯着眼睛在看雨。
雨水从房檐上滴落下来,再砸到石阶上,溅开一朵透明的、破碎的花。
萧三娘皱了皱眉,她认出这是周医令的常随阿史那宏,是杜清檀的同乡。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她还是堆起笑容,走到阿史那宏身边,柔声道:“阿史那宏。”
阿史那宏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不怎么尊重地点点头。
萧三娘摸出一颗金豆子塞过去:“可以烦劳你帮我弄点吃食么?我累了许久,好饿。”
她说着,朝阿史那宏若有若无的飘了个眼波。
阿史那宏皱着眉头,不耐烦地瞅了她一眼,粗声粗气地道:“我没空,你找其他人吧。”
萧三娘又摸出一颗金豆子,柔弱地道:“你看,其他人也没空,帮我这个小忙吧,余下的钱不用找补了。”
阿史那宏盯着那两颗金豆子看了片刻,伸出了手。
萧三娘把金豆子轻轻放到他手中,指尖假装无意地划过他的掌心。
阿史那宏就像被烫了一样,猛地跳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她。
她温婉地笑着,假装什么都没做:“你怎么啦?”
阿史那宏红了脸,摇摇头,紧紧攥着金豆子走了。
他给萧三娘弄来了一碗二十四气馄饨。
萧三娘非常满意,一边吃一边夸奖他:“你做事真的很上心,我本来想着,只要能吃上一个胡饼就很好了。”
阿史那宏粗声粗气地道:“你的钱值得吃更好的。”
萧三娘看着他笑了:“可是那么远,你多辛苦啊。”
阿史那宏看了她一眼,非常认真地道:“不辛苦,应该的,再远我也不怕,只要你吃得满意。”
萧三娘笑了起来,吃完之后,她优雅地擦着唇角,试探地道:“能不能烦劳你帮我收拾碗筷?”
阿史那宏二话没说,很快把碗筷收拾得干干净净,却也不走,就在那看着她欲言又止。
萧三娘一本正经地道:“下次,我还能找你帮忙吗?”
阿史那宏憨厚地道:“当然能,我,很乐意。”
萧三娘满意地走了,回到诊室,刚好看到杜清檀急急忙忙地站起身来往外走。
采蓝和雷燕娘追着出去,都是急急忙忙的样子。
她不动声色地坐下,继续给那群穷鬼看病,过了没多会儿,杜清檀的病人吵闹起来,追问杜大夫为什么一去不复返。
第251章 病发
病人们吵得有点厉害,跟着,雷燕娘的病人也吵了起来。
再接着,一个医师走进来道:“杜大夫不舒服,我来看吧。”
宋大娘等人都关心地追问:“五娘怎么啦?之前不还好好儿的么?”
众人都忙得要死,并没有太多精力关注这件事,只有一个医工稍微知道一点情况。
“恶心,想吐,腹痛。”
就有人道:“该不会是受了凉吧?五娘太瘦了。”
在大多数人眼中,瘦就意味着体弱,体弱就容易生病。
不过,因为本身就在太医署中,有着最好的大夫,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众人继续忙活起来,很快忘了这么一件事。
萧三娘很满意,杜清檀的症状来得比她以为的更迅猛。
就是要这样才好,发作得越快越好,最好是在赐官的旨意下来之前。
这样,她才能得到机会。
当天晚上,杜清檀没有露面,而是躺在床上养病。
王博士给的诊断是风寒,说是养几天就好了。
所有人都去看望杜清檀了,除了萧三娘。
她借口自己最近身体不好,怕染上丁厨娘和杜清檀的风寒,没有吃厨房供的餐,都让杂役帮她从外面送。
刘鱼娘也没吃,她也病了,也是风寒。
八个食医,一下子病了两个,而且都是风寒。
周医令很看重,特意开了方子,让刘婆煎给大家喝,还把丁厨娘打发出去养病,说是好了才准回来。
周医令开的方子很有用,接下来没人再病,杜清檀和刘鱼娘瞧着也在好转。
萧三娘有些想不通,刘鱼娘好转倒也罢了,杜清檀为什么会好转?明明,应该越来越重才是。
还没等她找到原因,她就病了。
开始的时候,她以为只是普通风寒感冒,自己弄了点药吃,后来就不对劲了,越来越严重。
高热,畏寒,疲倦,全身乏力,头痛,干咳,食欲减退,恶心,呕吐,腹泻。
她害怕起来,半夜时候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扶着墙走到刘鱼娘门前,有气无力地拍响了门。
刘鱼娘没开门:“谁?”
萧三娘难受得死去活来:“是我,鱼娘,我不舒服,你帮帮我……”
刘鱼娘没声音了,灯都没点亮。
萧三娘又强撑着等了会儿,始终没见门开,不免想到了不好的事。
她紧紧扒着门,咬牙切齿:“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刘鱼娘终于回了话,声音懒洋洋的:“三娘啊,我也病着呢,你去找刘婆吧。”
萧三娘恨恨地咬着牙,把质问的话咽了回去,敲响了另一间屋子的门。
还是没有人理她,她病得糊涂,忘了这间屋子是空着的,曾经住过彭三娘。
她又咬着牙继续往下走,仍然没人理睬她。
最终,是申小红给她开了门。
天亮之后,众人都知道,萧三娘病了,高热不断。
张医令亲自来给她看病,也说是风寒。
周医令很生气:“她没有喝我开的药吗?”
刘婆撇撇嘴,很小声地道:“喝什么呀?她怕其他人把病传给她,都是在外头带的饭。”
萧三娘病得厉害,昏昏沉沉地抓住张医令的手,小声央求:“救命,我觉着不是普通风寒。”
张医令没当回事:“就是来势凶猛些罢了,吃几天药就好了。”
萧三娘半死不活地小声道:“是湿温……”
张医令吃了一惊,皱眉道:“你为何知道是湿温?”
萧三娘不说话,张医令就懂了。
他甚至没有给她再作诊断,就迅速起身走了。
萧三娘以为他是去开方子,不想没多会儿,就有杂役进来,要把她挪出去。
她着急地喊起来:“我不出去,为什么要我出去?”
杂役压根不理她,直接把她往担架上一放,就这么抬了出去。
她看到众人站在两旁,对着她窃窃私语。
还看到刘鱼娘和杜清檀肩并肩站着,静静地看着她。
她突然明白过来,用尽力气喊道:“杜清檀,刘鱼娘,是你们害了我。”
没人搭理她,大家都以为,她是怪这二人把病气过给了她。
刘婆不耐烦地道:“快别嚷嚷了,省点力气养病吧。杜娘子和刘娘子也没怪丁厨娘把病气过了她们啊,怎么到你这儿就这么多事。”
杜清檀温和地道:“刘婆,别和她计较,她生病了嘛,发着热,烧糊涂了。不过,如果只是普通的风寒,大概不需要挪出去吧?”
刘鱼娘接上去:“所以,三娘到底得了什么病呢?”
众人都好奇地看向张医令。
张医令阴沉着脸不说话,一甩袖子就走了。
过了没多会儿,白助教来了。
白助教下令,把厨房里所有锅碗瓢盆都蒸煮了一遍,又用生石灰在地上和茅厕里洒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