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三娘把头仰得高高的,瞅着杜清檀的眼神里透着得意。
她终究还是全身而退,且其余三人都被她比下去了。
刘鱼娘、彭三娘的患儿喝了蒙汗药,自是不必说。
岳丽娘的患儿虽然没喝,但也没好。
就她一个人的患儿被证实既没喝那水,病还好了。
这次考核,她虽然不能拿到甲,却也拿到了乙。
白助教继续道:“岳丽娘以私心延误病情,本该被驱逐出去,念在其确实生病的情况下,留下查看,此次考绩为零。
刘鱼娘虽是受彭三娘牵连,却也存在以私心延误病情的情况,留下查看,考绩为零。
彭三娘,驱逐,并通知其举荐地方,永不许行医!房中财物一律不许带走,留下用作医治患儿之费用。”
彭三娘捂住脸,瘫倒在地,绝望地发出一声悲鸣。
“我冤枉!是萧三娘和刘鱼娘逼迫我做的!为什么你们不肯信我?”
刘鱼娘恨恨地道:“撒谎精,我让你来害我?你这是自己不好了,就想把所有人都拖下水吧?你怎么这样毒呢?”
彭三娘哭道:“我拖你下水做什么?我若真要用蒙汗药,管好自己的患儿就可以了,用得着冒险往大家的水里下药吗?”
刘鱼娘翻个白眼:“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萧三娘叹息:“彭三娘,我一直在帮你说话,相信你是一时鬼迷心窍想不通,你却要恩将仇报……”
话音未落,就见彭三娘猛地蹿起来,朝她扑过去,尖叫着去打她。
“毒妇,毒妇,你骗了我们所有人!你不得好死!”
萧三娘猝不及防,被彭三娘在脸上抓了五条血槽,反应过来尖叫着要逃,又被彭三娘推倒在地上骑着打。
她是娇养长大的,哪里敌得过在市井中长大的彭三娘,被打得只是哭喊救命。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眼花缭乱、心情激荡。
宋大娘喃喃地道:“胆小鬼被逼急了也很吓人啊……”
周医令和李岱诡异地保持沉默。
“住手,住手!”张医令大喊着,点名让刘婆等人:“拉开她们!成何体统!”
彭三娘被人拽开,不甘心地挣扎着去薅萧三娘的头发。
萧三娘尖叫一声,护住了头发。
众人都以为她是疼的,不想,一顶假髻被彭三娘就这么抓下来,露出了萧三娘狗啃似的头发。
全场震惊。
其实,因为流行高发髻,很多贵妇都会用假髻,但人家的真发是完好无损的。
像萧三娘这种情况,当真罕见。
张医令太过惊愕,直接问出了口:“萧如月,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萧三娘抱着头,缩在地上嚎啕大哭。
彭三娘看她出尽丑相,解气地将假髻往地上一扔,歇斯底里地笑。
“贱人!你这头发是做了坏事受的惩罚吧?你活该!你们一个个都瞎眼了,被这种人蒙蔽!
刘鱼娘,别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她踩着你登高呢!迟早你会死在她手里!”
“带下去,带下去!她疯了!”张医令咆哮。
彭三娘被拖出去老远,众人还能听见她的哭喊声。
“我冤枉,冤枉,萧三娘,刘鱼娘,你们不得好死……”
现场一片寂静,只剩下萧三娘的啜泣声。
李岱面无表情地看向众人,淡淡地道:“这次是没有出人命,若是闹出人命,必然以命抵命。
你们才进来多久?就闹了这许多事出来。你们以为是在争先后,却不知丢的是食医的脸面。
若是这些消息传到圣人耳中,所有人都别想留下来!本王希望你们好自为之。散了。”
屋子又空了一间。
晚饭时,萧三娘主仆没出来吃饭,静悄悄地关在屋里。
岳丽娘倒是出来了,一直静悄悄地埋头吃饭,脸上并没有多的表情。
刘鱼娘试探着想和杜清檀搭话:“小杜,你那个二十四气馄饨是哪家的?改天领我去吃好不好?”
杜清檀笑眯眯地告诉她地址:“你可能需要自己去,我没什么空,友人太多了,都定下了要聚呢。”
刘鱼娘不死心:“没关系呀,我给你带……”
雷燕娘使劲把筷子一摔,冷着脸道:“刘鱼娘,是不是想抢我朋友?信不信我让你马上被驱逐?”
刘鱼娘才刚得了留下查看,赶紧地闭上了嘴。
雷燕娘和杜清檀咬耳朵:“破绽百出,彭三娘倘若不是被威逼指使、甚至欺骗,怎会大胆到往所有人的饮用水里下药?
药从哪里来?谁给的?给刘鱼娘的患儿下药,动机是什么?全都没查清楚,就给定了罪。太不公平了。”
杜清檀平静地道:“因为动手下药的人是她,这必然是有人证且她也承认了的。
至于其他人,口说无凭,光靠推论不能给人定罪。”
再有,就是刘鱼娘和萧三娘的后台比彭三娘的硬。
李岱和周医令放纵彭三娘暴打萧三娘,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雷燕娘生气地道:“贱人居然还拿了个乙等,天理何在!”
道理都懂,就是意难平。
杜清檀稳重地喝了一口水,稳重地道:“不着急。”
只要萧三娘作了假,很快就会暴露出来。
第二天清早,果然萧三娘负责的患儿家属找上门来了,言辞十分激烈。
“还说什么特效药,根本就没治好!昨天晚上哭得比以往都要厉害!什么大夫,什么玩意儿!”
第228章 成绩取消
有人来闹,刘鱼娘先就跳起来了。
“什么特效药?快来说说!”
她殷勤地把人扶住,问长问短。
她一直没想通萧三娘到底是怎么胜出的。
岳丽娘是全程没参与,病患没喝那水,病也没好,倒也想得通。
但萧三娘的病患没喝那水,为什么竟然能够睡得恰到好处?
现在听到“特效药”三字,她就懂了——
一定是萧三娘背着她们,先给过药了,又交待别喝晚上的水。
彭三娘说得没错,所有人都成了萧三娘的垫脚石。
不是没证据吗?她现在就找!
萧三娘的患儿是丙字号,其母梅氏,家境富裕,年轻貌美。
这些天以来,她接连看到别人被治好离开,心里不是不着急。
但是因为萧三娘把她哄得很好,各种套近乎,还给她送小礼物,又和她说她家孩子病情很特殊,她也就勉强忍耐。
前天萧三娘给了她一点粉末,说是才配出来的特效药,吃了孩子就好了。
“的确,小宝吃了就很安稳地睡了一觉,但早起就没什么精神。
我们本来是要回家的,我看他没什么精神,就想着再稳一下,省得出去再回来说不清楚。
然后吧,昨夜一晚哭到亮,哭得我心慌……什么特效药,我看倒是把孩子吃坏了!
她说什么我就信什么,结果是个骗子!我呸!叫她出来!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梅氏泼辣得很,跳着脚地喊:“萧三娘,你给老娘滚出来!你这个庸医!骗子!”
声音大得里里外外的人都听见了,好些从外经过的医学生探着头往里张望。
刘鱼娘心里那叫一个快意,虚情假意地道:“哎呀,您快别着急,什么特效药,拿来我瞅瞅。”
梅氏道:“没了,全吃光了。”
“……”刘鱼娘一阵气愤,掩着口小声出主意。
“三娘病啦,你去找周医令或者琅玡王吧,你都见过的,让他们另外给你派个大夫。
你别说是我说的哈,不然我很难做人的,我这也是心疼你这孩子可怜,都是做娘的。”
梅氏也小声道:“谁厉害些呀?”
刘鱼娘更加小声:“杜清檀杜五娘,她最厉害,这次拿的甲等。
就是那天给丁字号患儿诊疗的那个,脾气很好,很有耐心的那个,记得吧?”
梅氏就想起来了:“丁字号当天晚上就没哭了,第二天就痊愈走了,是吧?”
刘鱼娘猛点头:“对,对。记住啊,别找张医令,他只会护着萧三娘。”
梅氏立刻转身走了。
刘鱼娘笑眯眯地走回来,举手拍响萧三娘的门:“三娘,三娘,快开门!”
屋里悄无声息。
她就锲而不舍地敲,还语带哭音。
“怎么一直没声音啊?三娘,你是不是想不开,做傻事了呀?
你再不开门,我就禀告上去,砸门了啊!三娘,你饿不饿?蝉娘,你家娘子怎么样啦?
三娘,你别吓我啊,我好害怕,姐妹们,三娘会不会是自尽了……”
杜清檀搬了个小竹凳坐在门口,边磕瓜子边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
听到这里,就格外讨嫌地道:“想不开自尽了?不会吧?你让开,待我撞门!”
她大声招呼刘婆:“快喊几个有力的杂役来,三娘想不开自尽了!”
刘婆也是个妙人,大声应道:“好,快来人啊,有人自尽了……”
这个时候,“哐当”一声巨响,萧三娘的门打开了。
蝉娘脸色不善地站在门口,手里还举着一根洗衣棒,气势汹汹地道:“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