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又不是咱家什么人,爱去哪里玩关咱们什么事!以后不许再提这个了!”
杜清檀堵住采蓝的嘴,舒舒服服的摊平了睡。
生活终于要回归正常了。
次日一早起来,杜清檀照旧在厨房里忙个不停。
杨氏满面病容,强撑着走进来,纠结地道:“你还去隔壁制药膳吗?”
“当然去啊。”杜清檀理所当然。
“我签过契书的。再说,老太公病着呢,总不能因为这么点儿事,就什么都不管了吧。人家之前帮了咱们不少忙呢。”
杨氏叹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怕你尴尬。要不,我陪你走这一趟?”
杜清檀回头,见她顶着两个肿眼泡,脸蜡黄蜡黄的,不由心疼又想笑。
以前一直看好,一心就想撮合的侄女婿,竟然!
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暴露出了贪玩不顾家爱赌钱的真面目!
家里老父还病着,铺子里的生意也需要照看,怎么就能这么安心地跑去赌钱喝酒呢?
杜清檀都不用问,就能明白杨氏在想什么。
但她偏不告诉杨氏真相,催婚这种恶习必须刹住!
“您还是别去吧,不然更尴尬。过些日子就没事了。去躺着养病,别给我添麻烦。”
团团也在帮忙敲边鼓:“就是!阿娘快些好起来,不然我上课都不能专心了!”
杨氏就又蔫巴巴地回去躺着了。
杜清檀精神抖擞地去了隔壁元家。
她并不忙着去厨房,而是去看元老太公。
元鹤也在,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模样,但明显没有之前那么自然有底气。
新衣服也不穿了,穿的旧衣,颜色灰扑扑的。
杜清檀微笑着冲他点点头。
“元二哥早,老太公可好些了?饮食如何?我先看看昨天药医开的方子,都是怎么说的?”
元鹤见她毫无芥蒂,坦诚又自然,也就跟着放松下来。
借着找方子的理由,把她叫到外面去说。
“情况很不好,就和你之前说的差不多。我们都瞒着他的,希望你也别说。”
元鹤神情哀痛,是真难过。
杜清檀也没安慰他,只诚恳地道:“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
元鹤沉默片刻,终是开了口。
“我……并不是李启说的那种人,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
杜清檀并不以为意:“没事,我懂,您不必放在心上。李启这个人呢,其实也没多大坏心,他就是,有点热血,有点傻吧。”
“我知道他不知轻重,招惹了您,但能不能请您不要和他计较?他已经知道怕了。”
元鹤立刻明白,杜清檀就算不知道全部真相,也差不多了。
“我知道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和他计较。”
他如释重负,同时又很遗憾。
“我过去是真心的,现在,也还是真心的,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说出这话时,元鹤前所未有的洒脱和放松。
“其实,左公子提出的那些条件,我也未必不能做到。”
杜清檀见他坦诚,便也笑了:“还是不了,您这样的,需要一个贤良温柔,以您为天,凡事把您放在首位的好女子。
我不是。我这个人呢,自私又冷漠,不管什么事,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
还很害怕吃亏,怕被卷进麻烦,又受不得气和委屈,总想着要报复回去。
还野心勃勃,就想出人头地,挣钱挣名声,过好日子,总觉着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她确确实实就是这种人,半点都没错。
元鹤洒脱而笑:“那确实,很不适合。”
但其实,没试过怎么知道不适合?
他又不是小孩子,需要人抬手扶脚地照顾。
第180章 那就这样吧
“那就这样吧。”杜清檀稳重地结束了这次谈话。
“嗯。”元鹤应了一声,看着她的背影,把很多话咽下去。
人上了年纪,经过的事多了,往往就没那么孤勇了。
总是要瞻前顾后地想很多事情,考虑各种利害关系。
还会很要面子,想着要保持体面。
他就想着,如果此刻是独孤不求,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应对?
大概会不顾一切吧。
但他做不到,就连问一句“你和我不适合,那和独孤不求就适合?”都不敢。
因为生怕完全碎裂,没法儿再见面。
就这样,能够天天见到,平常处之,也挺好。
杜清檀给元老太公诊脉,看舌苔,又详细询问他吃药之后的感受,以及想吃什么。
元鹤直到她离开,也没再露面。
等到她做好膳食过来,元鹤已经走了,元老太公靠在窗边的卧榻上,隔窗看着树木发呆。
“我给您老做了个粥。”
杜清檀笑道:“您这才刚开始喝药,我看您没胃口,也不想吃,那咱们今天也不大鱼大肉了,就吃清淡点。”
元老太公小声嘟囔:“还大鱼大肉呢,就没吃尽兴过。什么粥呢?”
非常简单的一碗赤砂糖小米粥,熬得非常用心,小米选的是品质最好的油小米,厚厚一层米油。
“要是小孩子肠胃不好,生病了啊,这粥熬一碗,特别养人。甜甜的,很好吃。”
杜清檀很耐心地哄他:“您试试?一准吃不了亏。”
元老太公立刻发现她的态度和昨天不一样了。
昨天他试探她,她在那站着,带笑不笑的,瞧着特别厉害。
今天怎么说呢,突然间就又让人如沐春风了。
再想想儿子今天的表现,他就觉着大概出了什么事。
而且是很不好的那种。
老太公更没胃口了,慢吞吞地拨弄着粥,说道:“小杜啊,你和那个左公子的事,解决好了吗?”
杜清檀微笑着道:“解决好了,东西退回去了。”
老太公道:“退回去就好,没说什么吧?都顺利?”
“挺好的,我这人多势众,大家都来帮忙,他一看啊,惹不起,就带着东西走啦。”
杜清檀这话一听就很多水分,哄人高兴罢了。
但没要自家儿子出面也是真的。
元老太公思忖片刻,叹了口气:“小杜,昨天你元二哥骂了我一顿,说我不应该,我这和你赔个礼。”
他挣扎着要起身和她行礼,周三也跟着去搀扶。
杜清檀连忙阻止了:“不用,您真要赔礼,就好好养病,好好吃饭,不然折腾一回,还不是累着我。”
完了!果然是对他的做法生了气的,只是不和他计较而已。
元老太公垂头丧气:“那行,我听你的。你不急吧?我先把这碗粥喝了,你陪我说说话?”
“不急。”杜清檀看着他把小米粥喝了,夸赞:“真不错,这样很快就能好起来。”
元老太公乖乖喝完了粥,还小孩子似地亮了碗底。
“我其实啊,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周三立刻来了眼泪:“老太公,您乱说!”
杜清檀倒是没露出悲戚之色,笑容照旧很沉稳:“病人都爱胡思乱想,我懂您。”
“……”
这话,元老太公没法儿往下接。
他默了片刻,重新调整情绪,语气神态都是幽幽的。
“别瞒我,我心里有数。我就是着急自己快死了,所以有些地方做得很不合适,你别和我计较。
啊不,要计较的话,就只和老头子计较好了。别怪二郎,是我自作主张,老是逼他打他骂他。”
杜清檀的神态语气和他如出一辙。
“嗯,就和我大伯母一模一样。元二哥和我一样可怜。”
“……”元老太公又没法儿往下接了。
他再次沉默,半晌,中气十足地吼了起来。
“能不能让我痛快地抒发一下?!”
“啊,是我的错,您请。”杜清檀还配合地做了“请”的姿势。
“……”元老太公再再次沉默。
半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女郎,那就这样吧。”
“嗯,那我走啦?”
杜清檀利落地起身,利落地离开。
走下台阶,元老太公趴在窗上喊她。
“小杜啊,要是将来,我是说,如果老头子先走一步,你方便的时候,帮我捎带着照顾一下那个不孝子啊。
也不用做啥,偶尔给碗饭吃,给个补药什么的,让他活着就行。”
杜清檀没回头,潇洒地挥挥手。
老太公就躺回去,再叹气:“这么好的姑娘,不是我家的。”
周三说他:“您啊,刚才那话说得,就像咱家二郎是个要饭的一样。”
老太公冷嗤一声:“这是他还年轻,等他老了,就和要饭的一样!”
周三都要给他跪了:“哪有您这样说自家儿子的,要往好了说!”
“那行,让他赶紧成亲生娃,就万事都好。”
老太公忧愁地躺倒,继续念叨:“这么好的姑娘,不是我家的。”
从这以后,之前那一套再不能用了,不然得把人吓跑,反而不美。
那就这样吧,当成一般晚辈好好对待。
“晚上团团过来呀,还和从前一样地好好待他,这可是我的小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