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忙回后厨,吩咐下人多烧水,精神十足地守在院外等候。
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多了。一直等到半夜,无事发生。
皇上和安美人,各自回房,熄灯睡觉。
冰天刺骨的冷意几乎将张德全吞噬。
他抹了把脸,面无表情摇头。
唉,白忙活一场。
他有点不理解了,皇上都……那样,竟还是没行房。
张德全走着走着,脑中一个念头还没冒出就被他慌忙压下去。
那可是皇上啊,他怎么可能不行……?
第21章 霸气帝王×软萌宠妃
顶多就是不会。
张德全目光闪了闪,心中有了主意。
第二天,崇政殿批奏折的伏案柜子里,多了本没有题字的小册子。
此时,祁阎正在朝堂上,百无聊赖地听着各位大臣争执不休。
“雪下得大了些怎么了?瑞雪兆丰年,昨夜大雪是好兆头,预示一切困难都将迎刃而解,宋大人莫要小题大做。”
“祥瑞之兆是没错,可眼下,城外冻死的百姓暴增。不少地区,甚至易子而食,这事如何能不管?灾民容易暴动,依臣之见,还是该尽快赈灾救济。”
“死几个人罢了,边疆大战每天死的人还少了。皇上,臣认为,镇北秦将军凯旋归京才是当前头等大事。应该多派些人前去迎接,再重重犒赏三军,免得寒了那些为国拼命将士的心。”
……
几位大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半天,祁阎眉毛都没动一下。
过了会,大概是被吵烦了,淡淡问:
“左相呢?”
“回皇上,左相感染风寒,已派人前来告了假。”
“秦将军什么时候进京?”
“报信之人说是今日下午抵达。”
他点点头,掀起眼皮慢慢扫了一圈底下,视线所过之处,声音渐渐平息。
祁阎的目光定格在一名中年大臣身上,语气寻常地说:“左相年事已高,力不从心。即日起,由魏楼魏大人接管丞相一职。”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
饶是知道皇上喜欢不按常理出牌,听到这话,众位大臣一时还是不敢置信。
左家可是皇上亲外祖,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废了左相。
说得好听是大义灭亲,难听点,就是六亲不认。
魏楼是昨天表明投诚之人,皇上今日便委以重任,算是他的表示。
接下来,就看魏楼自己敢不敢接。
众人目光聚焦过来,魏楼没有丝毫犹豫,虔诚叩拜:
“臣谢主隆恩。”
“皇上。”
拥护左家的官员着急站出来:“左相只是偶感风寒,并非不能胜任丞相一职。何况,左相生病皆因这一阵子忙于赈灾。他为了灾民四处奔波,不幸病倒。皇上岂能在这个时候,不告知左相一声就夺走他官衔?”
“风寒?嗤,确定不是吞了太多灾银,撑破了肚皮?”
方大人眼皮一抖,紧张得直冒汗。可左相是他的靠山,他不能眼睁睁看左相倒台。
张了张嘴,还未说一个字,就见龙椅上的帝王双目漆黑,晦暗不明的瞳孔犹如万丈深渊。
深渊在注视他,一个不小心,便要粉身碎骨。
方大人满腔陈词咽回肚子里。
就在这时,祁阎拿出一卷帛书,丢到方大人脚边:
“捡起来,看清楚。”
东西丢过去,祁阎当然不可能等方大人看完再议。
方大人的手尚未摸到帛书,就听男人深沉冷漠地说:
“左国公私吞灾银,证据确凿。魏丞相,傅太保,你二人去左家搜。这账簿上缺的银子,朕要他们左家一分不差的补上。”
语调微顿,他唇畔轻扬:
“苏太尉和宋统领去接镇北将军。”
张德全安静立在一旁,心道,这镇北将军的脚还没踏进城门呢,左相就迫不及待想给皇上下马威,连朝都不上了。皇亲国戚又怎样,事到如今还看不清形势,只能说是自寻死路。
天灾和功臣,他不偏不倚,两边兼顾,决策又干脆利落。
行事果断,顾全大局,还这么公平,没有因为左相是他外祖父而偏袒纵容。
这样的帝王,比起唯亲是用的太后,简直不要太好。
那些投诚的官员,再一次被他折服,虔诚地回道:
“臣领旨。”
查抄的事情祁阎没管,下午时分,他带着安染来到皇宫最高的地方——观景台赏雪景。
站在观景台顶楼,有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远远望去,整个京城尽收眼底。
白雪皑皑,天地银装素裹,砖墙屋瓦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枯枝被压弯脊梁,风一吹,便摇摇欲坠,细碎的雪花随之飘飞。
阁楼里只开了一扇窗,但还是很冷,安染戴了只毛茸茸的帽子,双手握着捧炉。
皇上刚下朝就抓着她一起来这,吹了好一会冷风了,一句话没说。
她觉得他有心事。
“皇上冷不冷?”
嘴里这样问着,她已经执起他的手,放在捧炉另一端,笑着对他说:
“我们一起暖暖。”
祁阎平日不怕冷,今日还加了件厚实貂绒狐裘,更加不会冷。
但他喉结滚动,轻声应道:
“好。”
他没把手放在捧炉上,掌心直接贴在安染手背。
远处的街道比前两天更加热闹,大街小巷,家家户户,全涌上了街。
御林军设下的围栏几乎要被热情高涨的民众踏破,那些挤不上街道的,也在家中打开了窗户,丝毫不顾及天寒地冻的雪天,纷纷伸长脖子探出窗外,焦急地等待边疆归来的英雄。
祁阎眺望那边,淡淡开口:
“三年前,我回来的时候,也下了雪。那时候,倒是没见到这么多人。”
他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声音冷了下来: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能杀得他们措手不及。”
安染看过一点大昭简史,为了防止皇子自相残杀。这个朝代一贯是立嫡立长。除非嫡子长子犯了大罪,不然,就得按照这样的顺序继承大统。
当年的太后,却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直接越过他,扶持年仅六岁的小皇子继位,难怪他会不服。
他本可以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给太后一搅和,反倒像是他这个皇位得来不正当一样,被人诟病至今。
安染捧着他微微垂下的脑袋,用自己绵软的脸蛋蹭了蹭他的下巴。
“是你的东西就该属于你,被人夺走了就抢回来,皇上做得对。”
错的是那些一边享受着他拼命挣来的和平,一边又想着卸磨杀驴的卑劣之人。
男人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闭上眼睛,也轻轻回蹭着她的脸,一扫眉间阴霾。
再睁开眼,他又是那个叱咤风云,纵横天下的霸气帝王。
他挑起安染下巴,装着万里山河的双眼此时此刻,只装了她一人。
祁阎定定看着她,突然非常直白地说:
“我很高兴,能够遇见你。”
安染悄生生的脸蛋红了红,但她没怂,眼眸弯弯,非常应景地亲了他一口。
祁阎立马也笑了。
两人并肩站在一座小小的窗口,望着银白的天际。
城里的百姓挤在冰天雪地里,翘首以盼。却不知,他们盼望的那位镇北秦将军,此刻却在城外驿站的温柔乡里醉生梦死。
秦将军两日前就到了此地,已经和好几个美人在房间里共度春宵。直到侍从第三次前来敲门提醒,才不情不愿爬起来,不高兴地扯着嗓子:
“催什么催。”
一边骂着,他已经迅速穿戴整齐,气冲冲去开门。
门外的侍从无奈,对上将军那张蛮横凶狠的面容,却并不害怕。
“将军,城里百姓都在等您。再不出发,就该迟了。”
秦将军系着腰带,没好气应道:
“知道了,让你们多往后推迟几天,结果就两天,蠢死得了!”
瞪了侍从一眼,他走出大门,望着外面的冰天雪地,粗狂的面容染上一抹凝重。
沉默一会,他拧眉道:
“走吧。”
对于打了胜仗的将军,百姓们可谓拿出了十分的热情,接天连地的欢呼声绵延不绝。
秦将军脸上挂着笑容打招呼,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太后是嫌他活得太长,还是自信过头了?造出这般浩大声势给谁看呢?把他推到这个地步,岂不是明目张胆地逼他与皇上与决裂。
那个被权力蒙蔽双眼的女人,总是这样不择手段,完全不顾别人死活。
秦将军表情不可控制地严肃起来,如果可以,他并不想与皇上为敌。
那个孩子,他三十岁和十三岁的他对上时,都没把握能赢。
如今又拿什么去胜他?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内战。
刀尖应该对着敌人,而非自己人。
秦将军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太后那个愚蠢的女人,眼里只有政权,看不清这些。
拜别接他的官员,秦将军回了将军府稍作休整。他正纳闷,为何来接他的人里没有左相,转眼就在自己院里看到了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