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很不妙啊。
轩辕封看她表情几番变化,双手抱臂,心头暗爽。
那次受伤回来,他特意问过,得知无垠之森那条金龙是混沌之灵,是老早就被封印在无垠之森的上古血脉。如今的天地灵气相比上古时期,弱化许多,无法满足金龙化形。
他不化形,便出不去无垠之森的结界,将会被永远囚禁在那里。
若是这女人在外边出了点什么事,那金龙再厉害也无可奈何。
欣赏够了精彩的表情,他冷傲转头,冲白胡子仙人轻哂:
“这小仙灵根不错,本殿要了。”
“啊?迎新大会马上就要开始,殿下可否稍后再谈此事?”
迎新大会,天君会到场。
轩辕封想了想,视线在安染身上滚一圈,点头同意。
他睇给安染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带着人走了。
白胡子仙人松了口气,回头一看,急忙招手:
“唉,小仙子,你走错了,回来,往这个方向去。”
没走错,但是走不掉了,仙门已关。
安染低着头,跟在人群最后面。
她看懂了轩辕封的眼神,他要整她。
唉,想不到,化形之后,生存竟然比从前还要艰难。一样的不自由,也更危险,时刻都得担心小命不保。
要怎样才能回去呢?
迎新大会最主要的就是看天界天君长什么样,免得以后碰到,认不出人。
安染随大流,抬头瞄了眼。
看不出年龄,很年轻的一张脸,气场却很强,是轩辕封完全不能比的。但听方才一路同行的那些仙人们说,天君是轩辕封的父亲,三重天最尊贵无比的君王,除了上面的六重天九重天以及看不见摸不着的天道,剩下的天上地下所有生灵,都要受他主宰。
人瞧着刚正不阿,威严十足,就是不知道是否真的公平公正。
看轩辕封那嚣张跋扈样,悬。
“修行无止境,任重而道远。”
安染听到这一句,猜这大会差不多要结束。
散场时,跟在白胡子老仙身边,这人看着不坏。
“跟我没用,小仙子,封殿下的仙侍已经在那等着了,你去吧。”
没用商量的余地。
安染被逮到了封臣宫。
天君唯一的儿子住处,自然华丽气派。
轩辕封手里拿着一根长鞭,纯黑色,带毛刺,手腕粗,一鞭子下去,足以打断一根骨头。
他回头,目光掠过安染纤细的手腕:
“从今往后,我来教你,带你修行。”
施出仙力,长鞭绷直,飞到安染面前:
“这是训诫鞭,用来惩罚不听话的下属。你要是听话,自然用不上。怎么不说话?”
“哦。”
神色恹恹的,表情丧丧的,声音有气无力,全身上下都是对他的不满意。
那张狡猾又可恶的小脸,此刻蒙上了浓浓的悲伤和绝望。
和初见时,大相径庭。
他就这么不堪吗?
轩辕封见她那丧气样,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烦躁,怒甩袖子:
“滚出去。”
安染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找到自己的小窝,睡了一天一夜。然后再次被逮起来,提到轩辕封跟前。
“下个月,我要去魔海杀魔。你在本殿阵营里,必须跟着一起去。你很弱,这段时间好好特训。”
轩辕封说着,睇她一眼,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伸出脚,虚虚一踹,与他一同站在悬崖边的纤细身影飞出去,直直往下坠。
人没了,轩辕封目光转冷:
“为什么没哭?为什么不喊?”
小仙子掉了下去,这话问的自然是一旁的仙侍。
“殿下……”小仙子没哭,仙侍想哭。
天界的法则比凡间更严格,殿下平日里蛮横无理,耍点小性子,问题不大。可看今日这做派,是要玩大发了啊。这要真把那小仙子整死了,殿下便要受到天道法则的惩罚,他也好不到哪去。
下面那个不称心,身边这个不如意,轩辕封烦躁地往地上抽了一鞭子。
“去告诉她,今日特训,是跳崖一千次。少一次,抽一鞭。”
这,这是酷刑吧?只有犯了大罪之徒才要遭受鞭刑,小仙子啥也没干啊?
轩辕封眼刀子甩向仙侍,语气阴沉:
“你不抽她,我就抽你。”
不哭不喊,他偏要她哭,她喊。
要让她知道,在他的地盘,无论她怎么哭怎么喊,都不会像上次那样,不会有谁能来救她。
现在的绝望,不是真的绝望。
真正的绝望,是他给的。
扔下鞭子,轩辕封甩袖离去。
除去最开始那一瞬有些不知所措,掉下半空时,安染很快稳住身体。
她也不上去,就坐在悬崖中的一棵树上,靠着岩石发呆。
直到仙侍下来找她,抖了抖那根黑色长鞭,说要她跳崖一千次。
“哦。”
费力气能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事。
她跳了,每次只跳三尺高,基本就是左脚捣右脚,用仙力平衡身体。
仙侍目瞪口呆:“这样行?”不应该是跳至崖底,再回来,再下去吗?
安染面无表情:“当然行。”
一千次,即便只左右脚切换,还是累。
第二天,她还没醒,就被强行吵醒。
这一次是修仙台。
昨天的事情,仙侍一五一十禀告。轩辕封听了,黑眸沉沉,笑意森森。
“想耍我?呵!”
天上也有日月转换,这会,月亮浅浅挂在头顶,虚幻得像是随时要消失。太阳远在天边,似浮似沉。
轩辕封一步步走来,银白色铠甲,黑色长鞭拖地。
他把长鞭扔给安染:
“接好。”
女孩子稳稳接住,眼底淡青,形容憔悴。
他毫不怜香惜玉,声音冷冰冰:
“你挺行啊,那么今天,挥一千鞭。若是少了,都补在你身上。”
说完,仙侍走了,他没走。今天,他要亲自看着。
“挥一千鞭,我这双手就得废了。”
轩辕封无所谓怂肩:“废物没资格讨价还价。”
安染神色渐冷,凝神聚力,手腕轻转,软声说:
“天君的儿子,就能这么欺负人吗?昨天要我跳崖,今日要我断手。我们辛苦修炼,是为心中大道,为天下大义,不是为了上天来给皇族折辱的。士可杀,不可辱,你干脆直接杀了我。”
先前一声不吭,吃了一天苦头,一张嘴倒是能说了。
轩辕封听得皱眉,却仍是不着调地笑:
“杀了你多没意思,这样才比较有意思。挥吧!”
“我不。”
安染拒绝,脸色越发苍白,两鬓冷汗直流,声音却坚定如磐:
“我是弱,但我比你强。起码,我不会因为输给强者,就去折磨比自己小的弱者。上天赋予力量,是为了保护弱小,你逆天道而行,天君知道吗?”
前面字字戳到痛处,轩辕封暴怒,压根懒得听后面说了什么,挑起长鞭。
“你找死!”竟敢句句讽刺他!
黑色长鞭逆风袭来,距离安染脸颊一寸之地,猛然停住。
空中传来威严凛冽的声音:“住手!”
云雾拨开,尊贵威风的天君现身,看不出岁月痕迹的面容肃穆冷酷,浓眉拧紧,朝轩辕封低斥:
“你在做什么?”
淡淡的声音,不怒自威。
轩辕封懒洋洋叉腰,不以为意:
“训新人啊。你怎么来了?”
为什么来?
给了轩辕封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天君这才看向安染。很普通的小仙子,放在那么多新人里,属于过目即忘的那一类,他没什么印象。
年纪轻轻,倒是不傻。
还知道用仙力传音,全身上下,就那么点力气,全使在这上面。
方才那一番豪情壮志之言,不少人听见。
他要再不来,轩辕封就坐实了欺负新人的罪名。
收回视线,他负手在背,没什么情绪地说:
“底子这么弱,禁不起你训人的那套。”
两人对视,轩辕封混归混,脑子灵光,父君这眼神,代表在给他台阶下。
心里虽有不服气,但他一向听天君的话。
表情从容,没所谓地嗤笑,丝毫不心虚:
“我向来一视同仁,哪里知道,她这么弱,诶,弱成这样,你怎么成仙的?”
父子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来一往,撇干净自己,把问题推到她头上。
安染抿唇不语,无论凡间天上,所谓公平,就是个笑话。
以天君的身份,这些小辈的事情,点到即止,不必参与过多。
此事因轩辕封而起,小仙子虽弱,他的命令也确实过于粗暴,总要有个了结。
天君佯装发怒,呵斥道:
“行了,如何成仙自由天道去判,轮不到你。既然她说这训练不行,你换个法子。”
甩下这句话,他像一阵烟雾,身影渐渐消失。
从头到尾,都没问安染一句,根本没她说话的地方。
天君的道来,让轩辕封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小仙子又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