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呢?”
“第二个就是当面揭穿他是个骗子的事实,但这么一来,只怕咱们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在咱们这里露了馅,皇上心里不会高兴,还会把这笔账算在你的头上。而且郝允升入宫日久,经营颇多,又深得帝宠,爪牙更未诛除,只怕他另有保命手段,更有以命换命的险恶安排。还有......”顿了顿,苏绵才斟酌着说出自己的猜测:“如今郝允升位居国师,照说是抱上了皇上这条金大腿,他应该尽盼着他好才是,可你瞧他所出的这种种主意,荒唐残暴,自私昏庸,无一不是将皇上推往人心尽失的境地,我觉着,他要么是失心疯,只有做坏事才能让他身心舒畅,要么,他就是......另有所图。”
陆钺向后倚在靠背上,单手支颐悠然笑看着她。
“你看什么?”苏绵抬了抬下巴,被他这样看着,莫名觉着心里发虚,脊背发寒。
他的目光仍旧温柔,却像是掺杂了一点什么矛盾而峻冷的审视。
陆钺面庞轮廓深邃,俊美得颇显出一种冷寂的凌厉。他久居上位,加之杀伐颇多,整个人便更存着一种矛盾而冷酷的沉稳和薄凉。
这般容止气度,更像是高台上所奉的神君仙长,淡漠得不染六·欲·七情,却偏又魔气内敛,一颗心满盛着爱恨嗔痴。
“真是机灵。”陆钺伸手欲触她的面颊,苏绵却下意识敛眉向后躲开。
陆钺压了压眉,目中一片沉炙,却又在转瞬之间化作温柔:“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小妖怪呢?”
苏绵心头倏紧,下一刻,整个人都被他不容抗拒地搂进了怀中。他与她交颈而拥,苏绵看不到他的神情,却觉他抱着自己的力道坚牢似铁,像是要把她嵌在他的怀中。
“那绵绵说说,我们这位郝道长究竟心有何图?”方才那句似凉似热的问话仿佛只是无心闲谈,随心而问。可那一瞬,苏绵只觉他像是透过这具皮囊看到了她真正的灵魂。
“他......”苏绵收敛了心神,一时之间也觉自己的话颠三倒四,全无逻辑,她心慌意乱,却还是慢慢地把话说出了口:“他是想借自己那些骗术控制皇上,继而控制皇室,颠倒天下。”
这话说出来,苏绵心口一松,却不由屏息紧张地等着陆钺的回应。
在如今的这个时代,即便是夫妻父子,也都以相敬相疏为旨,虽是至亲,却也都要遵循那些刻板的规矩。
若从此世规矩而言,苏绵身为太子妃,作为他的妻子,这一番话便已经是极为大胆和无礼的了。
话说到这一步,有话赶话的成分在,也有苏绵刻意全不设防,步步试探的缘由。
到了这会儿她才发现自己对这份感情还是有着许许多多的不安和惶惑,所以她会下意识的试探,会一点点地更加显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陆钺却只是低低一笑,抬手抚了抚她后脑上如玉温凉的发丝:“好大的胆子,什么话都敢说。”
“我心里的话不能和殿下说吗?”
“将我的军?”陆钺侧首吻了吻她玉瓣似的耳朵,声音中含了一丝莫名的笑意:“你我之间,没什么话不能说,但这些话,只能说给我听,知道吗?”
“当然了,我又不傻。”苏绵喜滋滋地嗔了他一句,然后就没心没肺地把自己方才的一番纠结挠心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在她身后,陆钺亦是淡淡一笑,只是目光越发沉远,像是深不可测的一潭寒渊,冷得刺骨,却又柔情刻骨。
黄昏时分,苏绵静静立在廊下,瞧着庭中那一片神诡莫测的法场,冷冷地长长呼了一口气。
有这个心思,做些什么不成,哪怕不愿利国利民,也可小富足己,不碍旁人。
偏偏这一身本事,存了祸世乱国之心,以无辜之人的血肉身骨为他铺路,为他搭一条通天梯。
“娘娘,回去吧。”双福在旁搀着苏绵,看着那一片半昏半明的黄纸白幡,心里一阵阵地发着寒:“这里不干净呢,当心回头冲撞了您。”
“再不干净,也没有贼人坏心肮脏。”苏绵拍了拍双福的手,倒也没有再多停留。
书房之中亦是烛火通明。陆钺坐于案后,细细翻阅着来人所呈的几份消息奏报。
“就这些了?”
“回主子话,照您的吩咐,属下等不敢逾矩细察,寻人探问过后,能得的只有这些了。”暗卫回过事,见陆钺别无吩咐,便悄然退下,隐入暗处职守。
“幼而羸弱,生死几度,及长,心净如孩童,神思稚拙......”陆钺轻轻摩挲着信笺一角,良久,他将手边这一摞零散消息投入火盆,再没有多看一眼。
是人是鬼,是神是妖,他通通都不在乎,只要这个人是他的,这也就够了。
第二天苏绵起得异常得早,看着她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陆钺摇摇头,把她抱到膝上给她慢慢擦着脸。
“平日里怎么都要赖一赖床,今天倒是肯早起一回。”陆钺的力道放得很轻,素来执剑握刀的手此刻清若春风,倒显出了十分的温情和笨拙。
“好戏不怕早。”苏绵迷迷糊糊地任由他给自己擦了脸,然后揉了揉眼睛道:“昨天殿下不肯剧透,我就只有自己起来观影了。”
“这是什么怪词儿。”陆钺捏了捏她的下巴,侧首淡淡扫过木槿双福。
两人方才都是眼观鼻鼻观心,自陆钺将人抱到怀中始,便假装自己是个雕像,听不着也看不见。
但陆钺抬目看过来的时候,木槿却脑子一激,敏捷地将手中托盘奉了上去。
双福慢了一步,也跟着将姑娘日常养护肌肤的香膏等物一并进了前来。
早晨起得早,陆钺也在身边,她就放任自己成了一个浆糊脑袋。直到此时反应过来两个丫头也在跟前儿,她几乎是立时想挣脱他的怀抱站起身来。
“乱动什么。”陆钺抱紧她,将白玉盒轻轻拧开:“自己涂,还是我给你抹?”
陆钺没做过这样的事,其实是有些想给她涂抹香膏的。可她的肌肤有多么柔细他已经仔细体会过了一回,这会儿看着她犹如晨花沾露的小脸,陆钺怕自己手糙,在她脸上落下红痕来。
小姑娘爱美,到时候少不得要和他闹。
真是不省心。
心里这样想,陆钺的脸上的笑却不由越发温柔。
她是他藏于心尖的最温柔的月色,最贵重的珍珠,应该想如何就能如何,不必小心翼翼,更不必对任何人卑躬屈膝。
她合该骄傲,骄纵,再任性也没有关系。
第76章 香侍
“什么时辰了。”
内室浮香靡靡, 床帐银架,皆悬着一个个云纹薰球。袅袅浮烟自其中缕缕而出,蒸腾交杂, 氤氤氲氲, 将整间香室笼上了一层轻薄浮雾。
守在门边的内侍的及时回应了皇帝陆瑄的问话,而后恭声道:“陛下,服药蒸香时辰已过,照国师吩咐,此刻房内薰球都要重新更换香料,待一个时辰后再次浮香入骨, 香侍皆在屋外候着,这会儿是否吩咐她们入内侍奉?”
“嗯, 进来吧。”
这声音含混浊哑, 显不出丝毫的壮年精神。内侍依言而下, 退至门外时方才轻一挥手, 跪侍两旁的七名香侍便束手躬身依次入内。
“记好国师的吩咐,好生侍候陛下,这是你们的福分, 可千万别学前头那些贱骨头,不仅丢了自个儿的性命, 更牵累了一家老小!”内侍阴森森的调儿像是冬夜里透骨的凉风。香侍们低声应诺, 脚下不停地快步入屋。
屋门轻合,内侍侧耳细听了一阵, 待听到一阵细碎琐杂的熟悉声响后,他才松了口气, 重新立身倚在门边歇息。
总算今天这几个香侍还算得趣儿, 若和昨儿那几个一样, 安了心地不愿意侍奉君上,那他们上上下下的脑袋也就不用要了。
“怎么着,今儿这几个还算是识趣儿吧?”一个满脸横肉的老嬷嬷堆着笑迎了过来,随即殷勤地递了一囊香到内侍手中:“这可是老婆子特意给您留出来的,国师都说了这是脱胎换骨的好东西,您是贵重人,使这个正好。”
“嗯。”内侍接过香囊,看也未看,只随手揣到了袖中,待这老嬷嬷也是不冷不热,爱答不理:“算你眼神儿还好,要是和昨儿那个该杀的一样,你这会儿也早该下地狱了!”
“哎呦呦,借老奴十个胆子,也不敢学昨儿那老姐姐的老眼昏花。这些香侍可是专用来侍奉主子的,我们不用心,回头岂不是连累了公公们?”
“你也不用在这里和我卖好,老实说,这桩差使是个肥差,也是个闲差,可一旦办不好,那就是条夺命锁,勾魂鞭!昨天那老货不肯下死力气调理人,送来的七个人里有三四个都不肯服软,求情求到主子跟前儿,耽搁了主子浸香的时辰,这是什么?这就是不忠不孝,这就是不识抬举!”他冷冷一笑,一双眼蛇一般冷森森,凉冰冰,透着说不出的阴沉:“再有一回,我就把这些贱骨头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叫你们和那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都一个个过来尝尝,瞧瞧今后还有没有人敢阳奉阴违,不敬君父!”
“是是是,您放心,老奴一定好好办差,绝不学前头那一位,您老多担待,多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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