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之境由模糊到清晰,陆钺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又清醒地做了一回梦中之梦。
他熟练地迈步踏入了眼前这座精致而温暖的小屋,径直地往一处布置得简便又安惬的卧室走去。
第176章 观梦
这样的梦陆钺做过不少, 而眼前之境也已经算是极为熟悉的了。
只是往时梦中大多知觉朦胧,饶是心有所感,也似隔了一层昏昧薄雾, 钝钝的难有行动。可今日这场梦与往时大不相同, 从一开始,他便有一种极为真实的敏锐知觉。
墙壁门窗于他并无妨碍,陆钺径直穿过房门,一眼便瞧见了呆呆站在门边的苏绵。
陆钺脚下一顿,两人的视线不妨相触,继而皆是一愣。
苏绵试探着伸出手来摸了摸陆钺的脸, 又抬手去碰了碰一旁的灯具开关。
两人之间能够彼此碰触,却仍旧难以真正接触到这屋中的一切。
除了彼此, 这梦中和世间的一切皆为虚妄。
苏绵心中先时的那点不安和惶然都在陆钺的目光中渐渐安定了下来。
这是两人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梦中的彼此, 仿佛这并不是一场幻梦, 而是一次魂魄出窍的神奇旅程。
在两人十指交握之时, 眼前的场景骤然变幻。
这一层层的时间空间仿佛被什么稍稍扭曲扰乱,就像是平静清澈的水面骤然猛烈地晃动翻涌。
在水面重新归于平静之时,这一场梦中之梦才将将开始。
陆钺将苏绵揽在怀中, 看着眼前屋中凭空出现的两个人。
再准确一点地说,是凭空出现的另一个他和苏绵。
柔软的被窝里冒出一颗有些毛毛乱乱的脑袋, 直到床头的闹钟响了一遍又一遍, 那颗毛脑袋才不情不愿地彻底从被窝里挣脱了出来。
苏绵看着被窝里和睡意激烈斗争的自己,恍惚间也有些想起这究竟是什么时候了。
这是她过完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 也就是从这一天起,很多时候, 她都会莫名觉着自己身边仿佛还有一个人。
那样看不清摸不到的陪伴并没有让她生出恐惧和厌恶, 反而让她存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和安稳的安全之感。
就像是从前朦胧隐约的铠甲骤然变得沉甸甸地实在。
这既让她心中多有猜惑, 也让她潜意识中生出了留恋和依赖。
如今用另一种角度再来看从前的自己,新奇之余她也明白了从前的这些隐隐约约的猜惑所为何来。
只是前世今生,何为因,谁是果,他们如今的这场缘分,又是否还会遭遇从前一样的别离之苦。
梦中的“陆钺”仍旧是一身浓雾,蒙蒙遮掩,这样的形象明显不属于人。苏绵抬头与陆钺对视一眼,忍不住侧身靠在了他的怀中。
阴阳相隔,他情深不悔,她一无所知。这一切对于陆钺而言,也未免太过残忍了一些。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副静默的图画,这一切情愫温脉藏于心间,所以这一场场的看似寻常都是独属于二人的酸甜苦辣。
就是这一日三餐,行走坐卧,两人生生地看到了夜幕降临。
陆钺也是头一回这样细细地看着苏绵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表情。
可梦中“陆钺”的神情,他的喜怒哀乐,苏绵用尽了方法,却始终难得一见。
“没想到殿下竟然是这样一个磊落君子。”苏绵眼见“陆钺”虽然守在梦中自己的身边,可无论是换衣着装,还是洗澡擦身,他都会及时又有礼地避开。
只是他始终都会守在最近的地方,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
他无所念求,就只是那般静静地看着“苏绵”,日复一日地守在她的身边。
苏绵以调侃来掩饰自己无从排解的心酸,陆钺却并不在意她的这点子古灵精怪,反而像是看透了她的心事一般,包容又怜惜地将她搂在怀中。
他如今并不是这个梦中的陆钺,可他也能体会梦中自己的心情。
他爱她至深,岂限于这红尘极乐,无论二人最终能否相见相守,他都不会容许自己做出半分伤害她,违背她意愿的事。
他对她并不是全无念望,也非心无所求,只是珍爱过甚,所有的一切便成为了心愿情甘。
午夜将至,苏绵忽觉身上冷得厉害,她往陆钺怀中缩了缩,下一刻,便见原本静静睡在被子里的自己蓦地睁开了双眼。
在梦中的她睁开双眼,看向两人时,这场梦境便开始迅速崩塌。
苏绵皱了皱眉,用尽最后的清明直直地看向梦中的自己和陆钺。
将醒未醒之时,苏绵恍惚觉着那两人仿佛已经穿过这一切的虚无,将自己和陆钺看了个正着。
这一回的梦境,他们两人谁都没有遗忘。
千头万绪,千言万语,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两人紧紧相拥,沉默良久,还是陆钺先开了口:“绵绵原本的家倒是个极好的地方。”
苏绵一怔,几乎要把自己全都藏进他的怀中:“有长风哥哥在,哪里都是家。”
她想他们二人永世相守,生死同期,她不愿再让他那般孤守黄泉,独饮寂寞。
这一回的事两人没有再多言深说。
前缘朦胧,来世难追,他们心中都有同样的焦忧和彷徨。
宫务繁忙,陆钺即便有心陪她,也总是身不由己,而他所在的地方,所处理的事务,都未免沾了些血色薄凉。
这一切,他不愿她沾染分毫。
跟屁虫业务暂时无法如期开展,苏绵和他闹了一阵脾气后也便没有强求。
两人各自再多地嘱咐了几句,苏绵便率先挥手拜拜,去寻谢元说话。
此番苏绵身上也是揽了差事在的。那日于正阳宫中行刺之事只是个开头,她与皇后还远远不是他们的最终目标,宫中的这些暗探细作一日不除,那日的事便说不准何时就会上演。
而彼时危机之际,苏绵嗅到了一股很是刺鼻的清淡药香,那之后她还谨慎地再确认了一回。
如今一切未定,还不知那刺客身上的药香味究竟只是个例还是难掩的特征,但苏绵到底更倾向于后者。
宫中人多事多,她即便心有所觉,也不可能一个个都闻过去,而医道之上,这世上能胜过谢元的只怕一只手就能数得清楚。
谢元如今就被安置在东宫旁的一处殿宇内,尚未走近,苏绵便嗅到了一股清苦的药香。
这熟悉而让人心中安适的香味让苏绵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提步迈入宫门,在见到谢元之前先看到了满院子的药材和药罐。
“来,坐。”谢元抬眼见是苏绵走了进来,也不因如今身份的变化而待她有何不同。两人一个研究药理,一个坐着听候吩咐,倒和从前相差不远。
等将手头的这一剂药搭配好,谢元才抻了抻胳膊,微微笑道:“你不来,老夫也该差人请你们过来了。”谢元在手边一堆的方剂之中寻到了一张沾了些许药渍的纸张,抬起胳膊示意苏绵自己过来拿:“这就是官驿里头那碟子糕点的成分,不是一下子要命的东西,倒也是险得很哪。”
这一张药方旁还附了细细的说明,苏绵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心里也觉像是呼呼地冒着冷风。
谢元捧过自己的茶碗慢慢地啜着,目光虚虚转向外间那一片片晾晒开来的药材。
昨儿晚上外头的动静谢元自是听了个分明,其间因果如何他也是问了个清楚。
陆钺这孩子算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他心胸宽阔,却绝非是个心慈手软之人。
单凭这药方里头那些要人生不如死的意图,昨儿那些奸险小人也死得不冤。
也亏得这丫头傻人有傻福,知觉灵敏,未在官驿中着了那糕点的道,否则就算这毒素可解,于身体而言也是一个沉重的伤害和负担。
“外头的事忙成一团,你这会儿到这儿来是有什么急事?”谢元将方子从苏绵手中接过来:“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不必多想,我这里正制着银针,回头成了,你随身带上,从此也就无碍了。”
苏绵勉强笑笑,喝了杯温水压惊。
“方才你那夫君已经差人过来说过你此行的缘由了。”谢元叹了口气:“昨日那刺客的尸首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就面目全无,尸有恶臭,近之于身有碍。老夫仔细看了看,但也已经瞧不出多少东西了。”
这也是苏绵定要记住那刺客身上药香的缘由。
如此欲盖弥彰,只怕遮掩身份之外,也是为了遮盖这股子味道。
“从我所见的尸身情形来看,已经调配出了五六种的药剂医方,一会儿你仔细闻一闻,看看有没有味道相同的。”
“好,辛苦先生了。”苏绵道了谢,接着又道:“既尸身有异,那此刻那刺客的尸首......”
“已经焚毁了,就是怕有什么不对的,再传到活人身上。”
苏绵这才略略放松了下来。
“倒是有了些管家主母的架势。”谢元略带调侃地看着苏绵:“就是这家比寻常人的府邸要大得多,人和事也繁杂得多,你这丫头今后只怕要日日劳心了。”
“我是出了名的心宽。”苏绵将心事放下,笑眯眯和陪着谢元叙话:“可我如今只在意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启程前往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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