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小姐头上簪的莲花是绢的,瞧着不名贵,可乍眼看那做工就是出自巧匠,不是几文钱的地摊货。
石玉秋见她逮到了人却站住,眼看前边两人越行越远,抬手指了指,“柳姑娘,咱们还过去吗?”
柳砚莺忽然问:“我是不是不该去?”听她这么说,石玉秋除了心疼不知如何作答,哪成想她话锋一转,“天杀的,那他可就看低我了。”
边上人影一闪,柳砚莺已然掐着腰婷婷袅袅走上前,和路景延对上眼,日头底下懒洋洋欠了欠身,右边错过去个汉子,多瞧了她一眼。
“三爷。”她又转向那位小姐,不着痕迹将其打量,“小姐好。”
柳砚莺瞧她有些特别,和林妙儿截然不同,像个朱唇玉面的清秀郎君,抬着下颌看人,不好招惹的样子。
面对柳砚莺的到来,那小姐果真不动声色。
路景延竟也脸不红气不喘的,问她:“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额上全是汗,庙里讲完了?”
柳砚莺听他口气温柔,没事人一样关心她,没由来鼻子一酸,不看他也不回答,“三爷叫我好找,还以为上完香您把我给忘在山上,独自回府去了。”
那小姐长了颗玲珑的心,到此处轻哼一笑,正欲启唇调侃几句,石玉秋也总人堆里缓缓而至。
这俩人打了照面竟是一怔。
“苏小姐?”
“石大人?”
两声一起,柳砚莺眼珠子跟着转了一圈,路景延问:“二位认识?”
石玉秋颇为坦荡,来在柳砚莺身侧,“认识,这位是太常寺卿家的苏小姐,我与太常寺卿是相逢恨晚的忘年交,时常出入他的府上,偶尔会与苏小姐攀谈几句。”
路景延颔首:“原来如此,京城就这么大,每个人的都有几个共同的朋友。”
苏小姐却对石玉秋说道:“你介绍了我,还未介绍你身边这位,不预备让我们认识一下?成为共同的朋友?”
这话可真折煞了柳砚莺,她欠欠身,听石玉秋道:“这位是柳砚莺,是平旸王府的人,路都尉府上管事。”
柳砚莺附和:“是了,石长史说的没错,我是下人,不是谁的朋友。”
要不说苏小姐脾气古怪,听说罢笑起来,“什么下人上人,你和石大人关系不差,又有胆子呲路三公子,只见这短短一面,我就知道你比他们两个都对我脾气。”
她转脸看向石玉秋:“石大人今日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怎么会和这位柳姑娘走在一起?”
石玉秋彬彬有礼:“是,我是一个人来的,上山路上碰巧遇上了柳姑娘。”
“你们很熟悉?”
那苏小姐语气是善意的,只是问法咄咄逼人,叫人能嗅出些香火气以外的紧张气息。
有猫腻。
柳砚莺试探性地抢白:“不熟悉,是石长史和三爷熟悉,我才熟悉的。”
见她还有闲心看戏,路景延朝她伸伸手,将人认领,“莺莺,到我这儿来,让石长史和苏小姐说话,别打扰人家了。”
柳砚莺皱皱眉,呵,好一招反主为客!
但他说得也不是没道理,这苏小姐一看就对石玉秋有意思,自己霸着他反而不对。
斟酌了一下,柳砚莺往边上站,并没有挪到路景延身边去,怎知他走过来,将她垂在大腿一侧手捞过去握在掌中。
“做什么?”柳砚莺受震撼不小,掐着嗓子问。
路景延反而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对苏小姐和石玉秋说:“苏小姐,不打搅你们了,还是分头走吧。”
柳砚莺让他拉着顺人潮下行,一时间居然忘了刚才“下山捉奸”的焦灼心情。
“这是怎么回事?”但语气还是有些委屈,“说好和我逛庙会,先和太常寺卿家的千金逛起来了,到我都不新鲜,都是二手的了!”
路景延听得又好气又好笑,捏着她的手放在嘴边轻碰,“你自己听听,什么二手的,二手庙会?还是我是二手的了?你怎么不说说你送我的那个二手荷包,还有二手的套词。”
“哎呀!不听!”柳砚莺让扑面而来的热风吹得脸热,哼了声走到卖小玩意的摊子边上,翻翻捡捡不理他。
她拿着一袋蜜饯提起来:“这多少钱?”
“一文,很甜的,夫人尝一个?”
柳砚莺看在这一声夫人的份上:“不尝了,给我拿一袋甜杏。”
她等路景延上来掏银子,后者踌躇了一下,伸手要从腰带上解玉。柳砚莺猛地搡他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路景延坦然道:“身上没钱。”
“一文都没有?带我逛庙会,你就空手来的?”
路景延觉得她这反应可爱,与她像极了一对你恩我爱的眷侣,他环抱胳膊,笑道:“这样,夫人,等我替你问问府上管事,没准她腰上那个橘红的荷包里面装的是我的月俸。”
柳砚莺哼了声,解下腰上荷包,塞进他手掌,“我要吃蜜饯,你付账吧。”
路景延取了一文钱放在摊上,拿了一纸包甜杏重新汇入人潮,拆开纸包拈一粒杏在口中,又拈一粒给她,她偏过头去不要。
“甜得掉牙,只有你爱吃,拿你的月俸买给你吃,喜欢吗?”柳砚莺话音俏皮,拿准了人多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话毕还拿眼梢瞧着他,得意洋洋的。
路景延将口中的甜杏存到左腮,牵起她,走在人潮中。
“喜欢。”
“哼,给你三句话解释,你说吧,那个苏小姐是怎么回事。”
蜜饯含在嘴里,那点甜味却顺味蕾到了心头,弥漫四散开去,“母亲安排的,我也只比你早知道一会儿,想着糊弄过去就去找你,不想你就这么八面威风地从天而降了。”
听他揶揄,柳砚莺往前走两步回身瞪他:“王妃安排的?才说刘妙儿和你不合适,就找了这位苏小姐,我眼看着她与你真是天造地设,这位的气魄别说是濯州了,就是刀山火海都陪你去得!瞧你跟她多登对,走在人堆里都是祥麟瑞凤。”
路景延不疾不徐:“那你可知旁人是怎么瞧我们的?那声夫人难道是假的?”
柳砚莺才不上当:“他要把东西卖我,当然要拍我马屁!”
“看来拍得很是受用,你应了就是真的。”捏了捏她的手,路景延只想快些带着她走了,不是回府,而是去到另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
他忽然认真:“刀山火海我不要人陪,荣华富贵都与你共有,只管跟我走吧,我们去濯州,好不好?”
清朗明亮的目光灼灼望着自己,柳砚莺先前越过他往前多走了两步,此时站在他前头扭转腰身,只觉得今天的天比以往都蓝,她咬着下唇点点头,先前下山时没落下来的眼泪,这会儿一连串滚落。
随之一并落进泥里生根发芽的,还有难以言喻的情愫,等它落进地理长出来,柳砚莺才后知后觉发现它已长得那么高壮,枝繁叶茂了。
“哎呀!”她忽地一顿,撇下他往山上跑:“老夫人还在等我回去。”
那日之后苏小姐回绝了平旸王妃,理由是不嫁武将,消息传去柳砚莺耳朵,她坐进路景延怀里居然还有些愤愤不平的。
“她还看不上你。”
路景延搁下手上书卷,腾出位置供她坐着,捏了捏鼻梁,“你这话的意思可不太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横竖她喜欢的是石长史,和你是不可能了。”她趴在他肩头咯咯笑起来,“不嫁武将,我听着是有别的含义。”
路景延照她尾巴骨拍了一记:“不爱听你谈他。”
她发狠地“磨磨爪子”将他按倒在塌上,“真记仇!”
可不就是记仇?若非记仇,也不会因她一句话就将她从荣春苑困到身边,兜兜转转一大圈,还不是舍不得与她分隔离析,只好等待身契变作婚约,衙门里印泥一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八月初的时候,庆王李璧差人送了口信来府上,说今早和圣上提了调遣他去往西北的事,本该一帆风顺的,可惜看中濯州这块肥肉的人不少,都想分一杯羹。
无非是看中西北现下太平,到处是大邺的军事部署,吐蕃有贼心没贼胆,去到边关待个两年回来,记了军功好进军衔。
路景延在这些人中唯一且最大的优势,是他参与了事件全程,甚至最开始向庆王提议增兵濯州的人也是他,其余人敢贸然抢功,无非是看他军衔不高,又是郡王府的庶子。
如此一来第一拨去往濯州的人里,并没有路景延,带队的是恩亲王的嫡次子,郡王李中裕,在八月初十意气风发地上路。
变数来得也很快,没来得及过中秋,边关便发来战报,说去往濯州的队伍在抵达后出关沿河道巡查,被吐蕃人伏击,生擒了李中裕。
恩亲王双目如同盛着污泥浊水,混沌难辨地呈上了一封前线带回的血书,那血是谁的不言而喻。
“圣上,吐蕃人裁下了吾儿一片衣角,又书信一封,说要那擒获贡布的都尉亲自送贡布出关,方可换吾儿性命无忧。”
作者有话说:
可能明天会修章
第64章
“这叫什么事?怎么还指名点姓要我们家三郎去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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