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娘还活着,肯定会问怎么好端端跑回家来了?煜王怎么惹你不高兴了?会劝我别跟他生气,还是骂他这个臭小子不懂得珍惜她的宝贝女儿?”荣相见陷入美好的幻想里,眼睛里好像荡漾着一片湖心月色。末了,那片湖心落下一滴闪光的泪珠。
荣相见仍旧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三年没有梦到过我娘了,她是不是轮回去,把我忘了?”
幸好,睡梦中,荣相见如愿见到了娘亲。这次,娘亲的样子清晰了一些,她抚摸着自己脸的感觉,是那样真实。
娘亲低声细语:“丫头,你给我烧的东西,我都收到了。你的那些首饰,我都戴着。你每日跟我说的那些话,我也都听着。娘不去投胎,就在天上看着你护着你。”
荣相见睡梦中抓着那只手,把脸努力往掌心贴着,想要尽量感受那里的温度,喃喃道:“娘……下辈子……我们……做姐妹。”
周显旸听着她梦中的呓语,心中又是酸涩又是心疼,不知过了多久,荣相见忽然醒了。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黑暗中不敢动,也不敢出声,似乎是害怕惊扰了这个美好的幻梦。
他一动不动,不忍戳破那美好的幻想。很快,她清醒过来,发现梦里那只抚摸着她脸颊的手,是谁的。忙丢开,冷冷道:“你怎么来了?”
周显旸轻声:“我想你,就来了。”
晚上,刑戒司提人走后,周显旸回到卧房,看着人去楼空。王妃人不在,却处处留下痕迹。她的箜篌,她的画,那盏兔子花灯……
他听着屋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呼吸,品味到她昨夜独自一人守着空闺的寂寞,后悔不该因为借酒浇愁,留她一个人在家。
相见轻嗤一声:“大半夜翻墙越户,土匪行径。”
“是。不过国公府的守卫也的确松懈。我瞧你一个人住这么偏远的角落,若遇上什么事……”
“我们英国公府太平了几十年,没有刺客没有内鬼没有人监视,除了你,谁会趁夜私闯?”
话里尽是不满情绪。
周显旸俯下身,十分抱歉:“在煜王府,着实委屈你。对不起,相见。以后我再也不会醉酒彻夜不归,若再这样,就让我醉死在外头。”
“呸,你又胡说!”
荣相见最不喜欢他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撇过脸去。
“不说了,”他一直没有拿开手,手指轻轻触碰她温软的脸颊,在黑暗里擦拭她的泪痕:“想娘亲了?”
“嗯,好久没有梦到她,刚才梦得好清楚。”相见言语间满满留恋,“白天走得急,都没给她上香。”
周显旸伏下身子,凑在她面前:“我今天给娘亲上过香了,你别担心。”
她沉默了几息:“多谢。”
“跟我这么客气?”周显旸不喜欢她这样生分,“我每天都会去上香,你只管在府里安心住着,等刺客的事有了结果,我再接你回家,好不好?”
黑暗中,安静了片刻,咫尺之处,萦绕着一股建兰香的气息。
“周显旸,我讨厌你!”
“……”
“你总是这样,不断对我好,又让我伤心。如果你只是伤害我,无视我,我自然会和你划清界限,相安无事。不会像现在这样,不会有任何不该有的希望,也不会有任何失望。你知不知道,这样很残忍?”
周显旸听了五内如遭火焚,他抱着相见,埋首于她颈间,不断道歉:“我再也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了,相信我。你要打我骂我都容易,你想怎么出气都行,只是别这样伤心。”
荣相见心中百感交集:“你是皇子,赐婚那天起,我就是你的人了。就算你天天苛待我,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信不信你,又有什么要紧?你不必再说这种让我会错意的话。”
听出她有自弃之意,周显旸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不安。
他下意识吻了她,低沉的声音和特有的清冽气息,缓缓扰动她的心神:“相见,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喜欢你,真的。你是世上最好的女子,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既然我们有缘,我会努力做一个好丈夫,事事以你为重,以你为先,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荣相见没有回应,只淡淡说:“我困了。”
周显旸坐起身,拉住她手:“不烦你了。你安心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走。明日一早,我就来国公府给岳父大人赔罪。”
荣相见一听他要走,不自觉手握得紧了些。
周显旸敏感地察觉出来,笑道:“怎么,不想我走?”
“我才没有,”荣相见嘟囔着,周显旸试探着,“你若留我,我就不走了。”
“你爱走不走,反正我也不想看见你!”荣相见打开他的手,周显旸语气很失望:“那好,我走就是了。”说罢,起身消失于夜里。
荣相见听见开窗的声音,骂了一句:“王八蛋。”
片刻后她起身下床,看到临湖的那扇窗户敞开着。狂风卷着水汽进来,快要下雨了。
外头湖面,只有零星灯火照着,她倚着窗框出神:这一回去,可要赶上大暴雨了,到家早就淋成落汤鸡了……
正暗自感叹,屏风后走出一个人影。
“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小骗子。”
第104章
荣相见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牢牢抱住,被狠狠地亲了一口。她先是惊讶,旋即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 气得要挣脱。一挣扎,反而双手被控制, 扣在墙上。
她被抵在墙壁和煜王的身躯之间, 成了动弹不得的羔羊。
这个猎人对羔羊倒不凶悍,从额头、眼角吻到脸颊、嘴唇,细致又温柔。
“你干什么呀?”相见在亲吻的间隙, 徒劳挣扎。
“我们做点开心的事。”
猎猎风中,扣住的手腕被松开,十指紧紧相扣,唇齿厮磨,相拥取暖,缠绵悱恻。
自己一手调|教的吻技,相见是很满意的, 身体的愉悦很快瓦解了抵抗的意志。
“别赶我走。”男人一吻完毕,讨着饶, 又自顾自吻到她脖颈、锁骨之上。
相见的热情被调动起来,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要是让旁人知道了……这还得了?”荣相见用一点残存的理智警惕着,小声说话。
煜王咬着她耳垂, 含混道:“知道又能怎样?我们是圣旨赐婚,天经地义。”
“院子外有上夜的妈妈……她要是听到什么, 我就完了。半夜把自己夫君偷偷弄到娘家来……这算什么?”
周显旸笑道:“你们家那几个上夜的婆子?早就溜到二门外小亭子里吃酒赌钱去了。”
虽这样说,周显旸还是松开她, 去把窗户关上。
回来时, 她还靠在那里没有动。
他知道她愿意的。距离上一次, 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他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要沦落到靠这个留住王妃的地步。
他环抱着她,俯身轻轻咬着她的嘴唇:“外面的人什么都不会听见。”
荣相见陷入绵长的深吻里,双手环在他肩上,任他抱着她的腰。双脚随着他的动作离开地面。喉间逸出的声音,还未出口就被吞没了。
她只觉内里如火烧,却没有发泄的出口,只能把指甲深深抠进男人的背脊上。他似乎浑然不觉痛,把她禁锢在身前无法动弹的一点空间里,沉醉地享受与她的欢好。
似乎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不会计较他对她的伤害,他也不会再去想那么多从前以后的顾虑,只做一个新婚燕尔的寻常人。
后背摩擦在墙壁上,渐渐泛起疼痛感。
相见捏了一下他的后颈,迫他停下来。
“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靠墙……”
周显旸立即托着她离开墙壁,让她全副身体的重量都在自己身上。
相见抱着他,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了,未免惊扰他人,只得狠狠咬着男人的肩膀。
周显旸只觉肩膀为自己承受了太多,越发变本加厉地从王妃那里讨回来。
王妃耐不住时,喉间偶尔逸出几声,如仙乐让他格外沉醉。
相见被放开的时候,神智都有些不清明了,靠在显旸身前,叹了一口悠长的气。
她有些站不住,忽然脚下一空,被一把抱起来,走回床边。她倚在他胸口,感觉他的心勃勃跳动,好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她把手掌按在那里:“这里,装的是谁?”
“除了你,还能有谁?”
“殿下心里装的人多着呢。”
“你还是不信我。”
相见含混道:“我只希望,至少这一刻,殿下只想着我,而不是三姐姐。”
周显旸有些讶异,把她轻轻放进床的里侧:“我没有想她。”
相见清醒了一些,意识到自己居然说出这种话,太不争气了,懊恼不已。
周显旸躺到她身边,搂着她:“你也不想想,我若是想着你三姐姐,她独自在房里,我为什么不去找她?”
相见急了:“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转念一想,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三姐姐回家来了?”
她立即拧住他耳朵,“你去过她的房间?”
周显旸任她拧着,轻声解释:“就在院外看了一眼给她守夜的丫头。我又不知道你住哪间,你们家的大屋子小屋子,我全都找遍了,不止她,连你父亲那个小院我都去了。没想到你竟然一个人住这么偏的角落里。下回,我就直接从东边翻进来,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