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水流突然变得湍急,船蓦然翻了,他跌入水中。
岸上不断有人高呼救人,冰冷刺骨的河水没过苟旬的头顶,他不会凫水。苟旬在水中挣扎,双臂不断摆动,试图游上岸,可怎么也游不上去。
他的四肢越来越重,像灌了铅一样,不住地下沉。
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不同于河水的冰凉,那是另一种冷,如骨附蛆一般爬上了苟旬的后脊。
傅兰心的脸陡然出现在他眼前。
不同于那日桥头遥遥相望惊心动魄的美丽,水下的傅兰心脸泡得发白膨胀,脸上两道刺目的血痕,眼眶发黑。鲜红的嫁衣在水下格外醒目。
她两手呈张开状态,指甲尖锐利长,逼近苟旬的脖子。
苟旬双股战战,发出凄厉的叫声,河水呛入他的鼻喉,窒息之感扑面而来。
一股黄色从他身下涌出,他被吓得失禁了。
傅兰心阴恻恻地笑着,将嘴扯至最大,露出一口鬼气森森的白牙,咬向苟旬。
苟旬身上陡然冒出一阵金光,是道家符咒,这金光灼伤了傅兰心逼近的手。剧痛传来,哪怕如此,傅兰心也没有停下,拼了命的去攻击苟旬。
她没有成功。
头顶上方传来光亮,苟旬被人救了上来,傅兰心值得恨恨离开。
苟旬醒来后,双目赤红,眼球凸出,极为愕人。他的脖子处有五道深深的痕迹,是傅兰心留下来的鬼印。
烛火幢幢,苟旬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恍惚间,他听到苟仕与浮云道长的交谈。
“那只怨鬼不会善罢甘休的。好在当年我给公子留下了张驱鬼符,这才侥幸留了他一命。”
从那天起,苟旬时不时会遇到些意外。不是崴了脚,就是断了手臂,哪怕好端端地在路上走着,也会有花盆什么的巨物突然砸下来。
尤其是靠近水边,他总能感觉到那阵如骨附蛆的寒意,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苟旬身边死的人越来越多了。
他脖子上的鬼印也越来越深,已然蔓延到胸口,胸口处的皮肤溃烂,却怎么也治不好。时值盛夏,溃烂不已,竟有蛆在他的伤口处长了出来。
苟旬害怕极了,他每日惊恐地扫视身边的人,屋内的陈设砸的稀碎。他觉得傅兰心就在他的身边,在这房里的每一处,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浮云道人也没有办法,傅兰心匿于水中,他寻不到傅兰心的踪迹,便解不了这鬼印。
苟旬彻底疯了,他每晚都能见到傅兰心与沈献。
眼前的场景由铺天盖地的红一瞬转至鬼气森森的河底,他溺于水镜,没有人能来救他。在水镜之中,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拼命地向前游,企图逃离傅兰心的魔爪。
傅兰心却没有急着让他死,她像那夜的苟旬,高高在上,凌驾于一切之上。她不断地玩弄苟旬,攻破他的心理防线,看着他屁滚尿流的样子,笑得凄怆。
她要一点点,亲手折磨死苟旬。
这样才对得起阿献,对得起爹娘,对得起她自己。
苟旬是县太爷的独子,自小便被他捧在手心里,无法无天。更是养成了欺男霸女,残害人民的性子。他却由着苟旬来,从不制止,反而变本加厉,去帮着他为非作歹。
苟旬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大发雷霆,花了重金从各地招来道士,妄图抓住傅兰心,消了这孽障,让儿子恢复正常。
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接连五个道士,却没有一个人能抓得住傅兰心,她潜藏与湖底,不肯轻易现身。
而苟仕的行为惹恼了傅兰心,她像一只藏在暗处的猫,已经抓住了那只老鼠,却并不给她一个痛快。反而以变本加厉地折磨他为乐趣。
镇中流言四起。
有人说是苟旬自作孽,有人说是因为县太爷不择手段留下来的孽障,报应在了儿子身上。
沈家与傅家的远亲近邻也跳出来,要求还一个公道。
镇中的天愈发的灰暗,被厚厚的乌云罩着,阴沉沉的,让人透不过气。
苟仕悄然买通了山中的土匪杀人,那些声讨他们父子的人,被血洗了满门。自然有人去闹,却只得到了轻飘飘几个字。
这是山匪闹事,官府无能为力。
颜之韵便是在这个关头出现在珞珈山,她在人间游历,最喜欢做的,便是像话本子中的大侠一样,惩奸除恶。
尘净也是在这个时候接到了梵音寺的任务,赶往山下。
在请梵音寺出头时,为了避免被发现端倪,浮云道人联合其余几人,携手镇压了沈傅两家以及周边的怨灵,却是让他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五人身上的业障由此而来。
湖底的傅兰心得知了沈献与父母魂飞魄散的消息,彻底被激怒,她破水而出,不顾一切地冲向苟府,哪怕那里设下了天罗地网,她也在所不惜。
她孑然一身,没有什么能够再失去的了。
镇中的小酒馆中,叶栀初百无聊赖地喝着酒,有窃窃私语不断传入耳中。
“听说了没,县太爷这次可是布下了天罗地网,要捉拿这厉鬼。恐怕这次,她是插翅难逃了。”
“唉,可怜这傅家小姐。”
“周兄,谨言。”这男子四处眺望,确认没什么官府的探子之后,这才敢开口。
“沈兄光风霁月,为人坦荡,怎料,怎料遭遇如此不幸。苟仕他这个奸贼,仗着官威,竟如此欺压百姓。”
“我也曾向傅家小姐提过亲,如斯佳人,唉,苟旬当真是个畜生。”
三言两语之间,勾起了叶栀初的兴趣,她这狐狸最喜欢的就是听故事。
谈话的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掀帘而入的叶栀初,她一袭红衣耀眼夺目,脸上笑意盈盈,眉心一点红痣衬得她更是灵动。
“把你们谈论的事情,原封不动的告诉我。”
紫色的狐眸晶莹剔透,牢牢盯着二人,像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让人不自觉地栽进去。
从二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叶栀初的眼眸由紫色变为正常的黑色,门帘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二人满脸呆滞,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
叶栀初早已消失在眼前。
九尾狐的魅惑术真好用,叶栀初想。她将手中的清酒一饮而尽,酒壶随手摔在了地上,粗陋的陶罐四分五裂,碎片的边缘税利。
傅兰心是吗,这个鬼,她叶栀初救定了。她飞速奔向苟府。
府中符纸漫天,遍布阵法,都是杀阵。他们决心要让傅兰心在这里灰飞烟灭,再无翻身之日。
叶栀初到时,傅兰心已经奄奄一息,身体被烧灼的不成样子。
叶栀初修为已至金丹,并没有将区区五个人间的道士放在眼里,她没有想到,自己轻敌了。
她将虚弱不堪的傅兰心搂在怀里,及其轻蔑又不屑地朝着府中几个道士呸了两声。浮云道人脸色阴沉,顾不得更多,困着怨灵的邪阵突然开启,怨灵的神魂被燃烧,痛苦地嘶吼着,叶栀初的灵力陡然被抽干。
拂尘裹着极强的怨气,铺天盖地的杀意朝着叶栀初与傅兰心席卷而来,叶栀初不得不现出真身,与他们缠斗。
红色的九尾狐面露凶狠,心口处被怨灵疯狂撕扯,疼得要命,傅兰心越来越虚弱,顾不上自己,叶栀初叼着傅兰心转身就跑,随便寻了处有水的地方将她丢了进去。
水鬼离了水,修为便会大减,希望傅兰心能够逃过这一劫吧。
她要一个人去引走那五个小人。
叶栀初刚想转身,狐狸腿却被扯住,她跌入水域。
虽是恶鬼,但傅兰心心存善意,极力想要破开叶栀初身上的邪术,两股怨念在叶栀初心口撕扯。
水流悠悠,傅兰心重伤沉溺,叶栀初则漂流到了山下的湖中,这才被尘净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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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净从芥子囊中取出禅杖与木鱼,一双狐狸眼凌厉上挑,唇边勾起的笑冷漠而乖戾,活像个妖僧。
与梦境之外真正的尘净大不相同。
七崽醒了,不,是祁晏醒了。
他动了动神识掠过这具身体的每一处,飞快弄清了现在的处境,他取代的,是梦境中这个尘净,只不过……
叶栀初还没醒。
他只能按部就班,顺着梦境的轨迹发展。
他带着叶栀初踏过这宅子的每一处,木鱼的敲击声四处回响,地藏经传遍每一个角落。
怨气逐渐消散开,却还是有一团又一团怨气倔强地不肯离开。
妖僧祁晏手中的禅杖重重在地上敲击,试图抚平这些怨气。
梦魇之外,认真咀嚼的食梦兽一顿,有些茫然地抬眼。它创造出的梦魇,会让所困之人回溯梦魇中曾发生过的事情,一遍又一遍,恍若轮回。
可这一次。
它看向地上昏迷的七崽,这只不同寻常的狐狸,改变了梦魇中的一些东西,让“它”有了自己的情绪。结局是好是坏,它不得而知,这次变故,兴许是能解开颜之韵心结的关键。
食梦兽安静地闭上了嘴,假装自己没有感知到任何意外。
梦魇之中,祁晏出了宅子,他的指尖划过叶栀初的后颈皮,似笑非笑地朝后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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