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后的记忆纷至沓来, 叶栀初退后两步,这才想起往后种种, 都不过是她与天道的一场交易。
她自爆神格之后,唐诗青并没有彻底死去,而是被系统留下了一块灵魂碎片,寻求着出去的办法。
叶栀初拧着眉, “当初我们约定好, 你故意将唐诗青的灵魂碎片投入下界, 由我去迷惑她,从而将她藏起来的系统之力彻底销毁。”
所以才有了她误以为穿书的那一世,可她不是失败了吗?
她眼中的疑惑清晰,不由得发问:“可我分明失败了,又为什么会有这第二次机会?”
天道未答反笑,而是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脸色,反问她:“你想见到祁晏吗?”
虽不知晓她为何突然这样问,叶栀初抿了下唇,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想!可我要怎么才能见到他?”
那团气泽化作了一只手的样子,从她的脚边粗粗画出一个图样。
叶栀初不通阵法。却也觉得眼熟,她的眉心越皱越紧,心一沉,试探性地开口:“这是六合八荒阵,是吗?”
天道蓦地一笑,重新化作人形,“你很聪明。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你可知,六合八荒阵并不是下界的东西,而是由一人所创。”
“它有两个功用,其一为温养魂魄,其二才是镇压。可这阵法太过凶险,需要施法者以魂魄相抵,才能压制住其中的血性。你不妨来猜一猜,究竟是何种奇才,才能创出这样的法阵?”
叶栀初的心揪紧,她嗓子干涩,近乎是嘶哑地出声:“是祁晏,是他,对吗?”
原本干涸的泪不知何时又涌了出来,蓄满了整个眼眶,重重落下,砸出一朵又一朵水花。
天道的声音还再继续,“你死之后,他寻了你许久,分明是最污浊之地幻化出的魔骨,却到了炽阳池中濯淖魂魄,蜕去一身浊秽,闹到了我的跟前。”
炽阳池……
炽阳池灵气最为旺盛,对天族之人是排去浊气、净身修己的好去处,可魔族之人到了那里,便要受剔骨削肉的痛楚,几乎是生不如死。
所以天族常用炽阳池对抓回来的魔族战犯施以极刑,祁晏若为天生魔骨,便是要比旁人痛上千倍万倍。
“那之后呢?”她的泪洇湿了睫毛,满眼心疼,“他又为什么会到下界?”
天道略微沉思了一下,脑海之中勾勒出祁晏当初的样子。
那孩子满脸倔强,强忍着痛,求他再给叶栀初一次机会,他愿意以命相替。
它贵为天道,历经了无数岁月,不是没有见过苦情鸳鸯,却也是第一次见到祁晏如此偏执的人,不由得动了些恻隐之心,答应了他的要求。
却不知他这份真心是否能换回真心。
天道将答应祁晏帮他隐瞒的事情全然抛之脑后,凄风苦雨地向叶栀初描述当初祁晏的惨状。
“他耗尽了半生心血创出这个阵法,又献祭了一魂三魄开启大阵,将你的魂魄送到异世温养,这才有了你如今的安然无虞。”
“可经历了几番炽阳池的濯淖,他魔骨残缺,魂魄也不全,自然无法继续留在上界。”
听到这里,叶栀初泣不成声,她几乎没法想象,她离开之后,祁晏到底受了多少苦难,才终于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自然,他这幅样子,即使重入轮回也不是什么好命格,这才沦为早殇之象的半妖之体,受尽了苦楚。”
天边的云散了又聚,云卷云舒,各自有命。
叶栀初强忍着心中的痛意,艰涩开口,“求你,放我回去,我想去找他。”
天道挑了下眉,虽说在他那张不甚清晰的并不明显,却也能瞧得出他的惊讶。
“你不嫌弃他吗?”
他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给叶栀初罗列祁晏身上的不堪之处:“他天生劣种,在九重天时便是人人厌弃的魔骨,到了下界,又血脉低劣,是个人人喊打的半妖。你天赋甚高,不日便要飞升,重返九重天,做回天族的太子妃,当真要与他扯上关系吗?”
叶栀初摇了下头,“我从未在意过那些劳什子虚名,天族太子妃的名头我也从未在意过,我只想去见祁晏。”
“我已经查探到了那块系统碎片的踪迹,只要你放我回去,我一定将它带回来给你。”
天道叹了口气,深深凝望着她,最后败下阵来,终于道:“既然如此,便回去吧。”
“我送你回到他的身边。”
一阵天旋地转之间,叶栀初再度沉睡,昏沉之间天道的声音再度从脑海之中响起。
“十杀阵已开,祁晏也被恶灵附体,他被困于幻境之中,勾起了心中最灰暗的影像。”
“能否带他出来,都要靠你自己。”
-
风雨肆虐,灰白的雾霭一寸一寸染过眼前的场景,寒鸦掠过高远天空,跃跃欲试地向下俯冲。
大朵大朵的白色曼陀罗在魔渊之中摇曳不休,曼陀罗之下遍地尸腐,一片腥臭之间,其下掩埋着一个咿咿呀呀的玉白婴孩。
眼看着寒鸦将要俯下伤害婴孩,叶栀初心脏猛地一跳,冲过去挡下了它的攻击,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是虚无的样子。
这婴孩眸中并无惧怕之意,虽然年纪尚小,却也能隐隐约约瞧得出祁晏日后的轮廓,他瞧不见叶栀初,却好像能感受到她的存在,眉眼都弯起来,挤出一个小小的月牙来,笑得格外开心。
画面一转,倦鸟归巢,嘶哑长鸣。
远方寒光凛凛,细雪从枝头飘落大地,淙淙溪流冻结成冰块,天上的日只隐约泛出一圈白光,让人感到无穷无尽的冷意。
曾经的婴孩已变成个四五岁左右的孩童,他浑身都脏兮兮的,脸上大小的伤口琐碎,正一脸倔强地从冰窟窿里往外爬。
祁晏这时还不会修炼,尚不能控制自己的半妖特征。
发间的狐耳与身后的尾巴被河水打得一片湿凉,天气严寒,很快便结了冰渣子,狐尾狼狈地垂在身侧,冻得他浑身都打哆嗦。
他冷眼瞧着将他推如湖底的小孩,表情恶狠狠的,虽然年纪尚小,却有着超乎这个年纪的冷静。
岸边的魔族小孩被他吓得不轻,祁晏的眼神太过可怖,活像地狱之中的恶鬼,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却还是嘴硬:“看什么看,你这个低劣的贱种。你现在把小爷的鞋舔干净了,我就考虑考虑放过你,让你来当我的狗。”
“我瞧你昨日带着我那根粗草绳编的狗绳就挺不错的。”
“也是,你这种半妖,要做狗,也只能做最低贱的那一种,去和那些畜生睡到一处,日日供我取乐。”
他一边叫嚣,一边甩着鞭子抽打祁晏小小的身躯,鲜血从他嫩白的皮肉之中绽出,染红了整个冰窟。
可他没能再笑得出来。
祁晏一手拽紧了他的鞭子,死死抓着,分明是个三岁孩童,却硬生生将他拖入了河底。
冰窟窿之中满是血腥气,他是魔族的贵族子弟,来这里狩猎游玩,断没想到还敢有人反抗他。
祁晏死死锢着他的头,捂住了他的口鼻,而后带着他一起沉入湖底,直到怀里的人无法挣扎,彻底没了动静,祁晏这才松手,扑腾着爬上了岸。
天边星斗挣扎着从云层中探出,虽然黯淡,却也有了光亮,冬雪纷飞,尽数落在他单薄的身影上,他手中紧攥着魔族贵子身上值钱的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日头扯破云层,透出层层的金光,却并不温暖。
转眼之间,之前的孩童已然到了七八岁年纪。
万千凋零的冬花重现生机,挣扎着透出一点新绿,企图告别冬天,迎来春日。
祁晏这时已经像个小大人,他学会了修炼,勉力将暴露半妖身份的狐耳狐尾尽数藏起,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可他气息浊杂,每月都要经历一次半妖的血脉反噬之痛,不仅要照顾自己,他还捡了个同为半妖的小尾巴,是以只能委身在斗兽场,与人格斗。
他年纪虽小,却凶名在外,是最不要命的。
斗兽场之中人人癫狂,血腥能最大程度地激发他们的狂热。
叶栀初想要伸手去抓祁晏,对方好似感觉到了什么,回头去望,却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察觉一阵温暖的气流围绕在身边。
这片地界是赌徒的狂欢场,嗜杀者的享乐园,无数激烈的喊叫声震耳欲聋,他们将台上的人当做享乐的玩具,高高在上地揣测着他们的生死。
不知从中穿过多少次祁晏的身体,最终却都无法切实地拥抱到他,叶栀初哭了一遍又一遍,亲眼见证祁晏一次又一次地被打倒在地,被打得伤痕累累,最终获得了胜利。
他以弱胜强,浑身血迹淋漓,蛮不在乎地从台上跳了下去。
那双凌厉的狐狸眼此时已见雏形,一朵雪白的栀子花飘过,落在他的掌心,他皱了下眉,本想将这东西丢弃,却不知为何又流了下来。
待到洗清了身上的血迹,才缓慢地摩挲起它来。
这样干净纯洁的东西,是不能染上肮脏的。
云雾渐起,雨过天青,雾霭岚岚,远处掠过层层山峦,连绵起伏,其中林木叠嶂,郁郁葱葱,如水墨画一般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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