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体内灵力失控,魔气四溢, 发间的狐耳与尾椎的狐尾全数暴露在她眼下, 牙齿变得尖锐,眼眸底部暗红流淌, 像是无尽燃烧的炽焰。
脸上悄然爬上了腥红诡秘的魔纹, 并不可怖,只是如花枝一般蔓延缠绕, 覆盖了大半张脸。
这是魔族的的象征。
“祁晏。”叶栀初脸上并无异色,她踮起脚尖,掌心抚上祁晏不安的狐耳,而后落到他倾泻如墨的发上, “你不要害怕。有我在你身边。”
她语气平静, 仿佛谈论天气一般, 再自然不过。
祁晏眼底隐晦,眸中的暗色浓的难以化开,他将少女揽入怀中,自暴自弃一般地将真相和盘托出:“叶栀初,我不是魔族,我是半妖。”
他声线颤抖,是轻易便能察觉到的无措:“你不要嫌弃我……”
半妖,修真界最低贱的血脉,被所有人深恶痛绝,被所有人鄙夷不屑。
是人与妖交嬗的产物,生来便命如草芥,被人遗弃,如落水狗一般痛打。
更何况,他还是侵染在魔气之中长大的半妖。
他的掌心蜷缩,指尖深陷,隐于衣袖之下的手鲜血淋漓,湮开了一抹暗色。
心底的阴暗一点一点滋生,张牙舞爪地爬满整个胸腔,他好像又回到了那段遭人冷眼的日子,混沌无边的黑暗将他卷入其中,永不见天日。
祁晏忍不住再靠近了一些,颤抖着想要抚上叶栀初的发。
她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像曾经的那些人一样,唯恐避之不及,眼底溢满厌恶之色,如染上了什么附骨之疽,将他如敝履一般抛弃。
如果她不要他了……
心底的阴暗肆虐,如鬼魅一般在他耳边低吟:那就把她锁起来,用链子拴在你的身边,是她先要来招惹你的……
他是泥沼深渊之中爬出来的恶鬼,心无草木,众生荒芜,已然不对这世间抱有任何期待。
只有她是例外。
是他唯一遇到的例外。
叶栀初定定瞧着他,瞧他眉眼下竭力隐藏的慌乱,瞧他努力克制却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自卑,心好像被人挖了一块,钝钝的疼。
纵使她涉世未深,也曾听闻过千年前修真界是如何对半妖赶尽杀绝的。
圈入牢笼,肆意打骂,剥皮抽筋……
好像那些最阴私的手段用到半妖的身上,都是合理的。
无人在意他们的生死,无人在意他们的苦痛。
不仅如此,半妖血脉特殊,每隔一月,便要忍受浑身经脉尽断的痛苦,多是早殇之象,鲜少能有人撑下来,活过二十岁的更是寥寥无几。
祁晏如此娇气,也曾遭遇过那样非人的对待吗?
即使侥幸逃脱,可每月一次经脉尽断,心脉逆流,他又如何撑得下去?
那时候的他得多疼啊。
眼尾漾开一抹绯红,叶栀初的泪水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砸在祁晏的衣衫上。
见他慌乱地想要逃开,叶栀初上前,将他拥住。
祁晏没心没肺惯了,头一次如这般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会嫌弃你的,我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你不要害怕,我会永远永远陪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的。”
爱让人自卑,让人疯狂,让人不顾一切,用尽手段,想要掠夺一切,将其留在身边。
可爱也让人无畏,让人生出勇气,能够冲出一切黑暗的阴霾,让人得以触及最渴望的那束光。
叶栀初,就是救赎他此生唯一的光。
祁晏回拥她,力道之大,像是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再也无法分离。
……
“众人皆知,千年前的仙魔大战是由魔界挑起的,而带头人,就是那位魔尊。可鲜少有人知道,当时的魔界,出了两位魔尊。也封印了两位魔尊。”
祁晏揽着叶栀初,席地而坐,静静地向她讲述千年前的那桩往事。
“我便是其中一位,”祁晏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即面上流露出彻骨的厌恶与恨意,而后不情不愿的继续道:“而另一位,便是我的生父,酆离。仙魔大战便是他一手促成的。”
叶栀初窝在他的怀里,掰开他的掌心,看到上边细碎的伤口与淋漓的血迹,不自觉又落了泪,她边哭便将丹药捏碎了洒在上边,不放过任何一处,祁晏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吻了吻她的头顶。
泪水砸落,恰好没入沾了血的衣袖中,干涸的血迹再度被晕染成一片,像是一朵开到荼蘼的花朵,与妖冶曼珠沙华两相辉映。
处理好他的伤口,叶栀初放下了心,却又不解,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你既然是魔尊,又为何会成为衡阳剑宗的小师叔,我的师祖?”
祁晏瞥了她一眼,而后挪开目光,将视线定到某一处,逐渐放远,穿过层层云雾,在怀念什么人一般。
“自我有记忆起,便生在魔域……直到十一岁时,我遇到了当时衡阳剑宗的掌门,晗濯仙尊。”
“他不介意我的身份,带我入衡阳剑宗,教我修习剑术,教我处世为人。他是我的师尊,也是我的外祖父。”
“晏,天清也,日出清济则为晏。又通安,安然也。”
“祁晏,是他为我取的名字。”祁晏低敛下眉,脸上的魔纹逐渐黯淡,悄无声息地退却,眼底也恢复了清明。他声音很轻,却又极为眷恋:“外祖知我前半生颠沛流离,受尽苦楚。他希望我日后能拨云见日,守得清明,也希望我余生安好,不见风浪。”
“可酆离之后贸然挑起两界争端,战火连天,两界不宁,为护苍生,他同我一起,以身殉道,用六合八荒阵封印了酆离,也封印了魔界。”
这其中夹杂的腌臜旧事太多,祁晏不愿让她知晓,便轻描淡写地揭过,连带着曾经的苦痛与悲恶,一同咽下。
他没告诉她,他生剥了一魂三魄,晗濯仙尊与八位大乘期的大能以命相搏,才将酆离镇压,将魔界永远封存在了另一端。虽两败俱伤,却也是最好的结局。
他从前想要的东西太少,看淡了生死,可以毫无顾忌地将元婴取出,输入大半修为,又喂了一半的心头血,才化作如今的样子,随意进出魔界,得享自由。
可现在。
祁晏锢着叶栀初的细腰,将头埋入她的颈窝,他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他想要同叶栀初在一起,想要与她一辈子相守。想要抛却那些腌臜过往,逃脱与酆离的牵扯。
既然魔族想要复活酆离,那不如成全他们好了,祁晏深吸一口气,他会重新纳入自己的本体之中,更会将酆离斩于剑下,让他永世不得超生,也让魔族那些老东西歇了折腾的心。
“宗门大比之后,我或许就要离开了。”虽然内心十分不愿离开叶栀初,却还是不得不走,祁晏闭上了眼,巨大的狐尾悄无声息的攀爬上少女莹润的小腿,散乱了裙摆,而后逐渐向上,堪堪停在大腿内侧。
他控制不住地在她白皙的颈上噬咬,一寸寸蔓延,留下自己属于自己的痕迹。
从远处看,她整个人如同献祭一般,完全是一副淫////靡模样。
“现在在你面前的并不是我的真身,而是我当年剥落出来的元婴。因灵力与魔气充斥,我的半妖血脉难以压制,是以一直是狐狸模样。这次回来之后,你便能见到真正的我了。”
叶栀初先是因为他要离开而微微失落,之后听到他的解释更是难掩伤心,几番欲言又止地盯着他。
祁晏忍俊不禁,凑过去逗她:“我还未走,你不必在这时如此失魂落魄。”
叶栀初的关注点却压根不在这上边,她看了一眼祁晏毛绒绒的狐耳,目光又挪移到在她身上放肆的狐尾,几番思量,还是不甘心地询问:“那你回来,就不会变成狐狸了吗,也没有毛绒绒的尾巴和耳朵了吗?”
祁晏被她清奇的关注点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到底是喜欢自己还是喜欢他的这身皮相?
他的眼眸眯起,难以瞧得见其中的神色,像是随口询问,却不知藏了多少心思:“若你先遇到食梦兽与食铁兽,还会与我签订契约吗?”
叶栀初觉得莫名其妙,立刻回道:“当然会啊,谁不想要一只能撸能挼的毛绒绒的狐狸。”
她尽全然只顾自己这一身皮相,难怪瞧见那食铁兽便两眼发直,走不动道,而与玄九阴签订契约,心中却是百般推脱,万般不愿。
祁晏额间的青筋直跳,却还是不甘心,耐着性子问她:“若抛开我是狐狸这一点,你还会喜欢我吗?”
叶栀初:……
我抛不开啊。
看着祁晏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熄下去,叶栀初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个回答:“不要自卑,你还有这张能迷倒众生的脸,一样能把我迷得七荤八素,让我倾心于你。”
话音刚落,叶栀初悄悄晲了眼祁晏,而后心虚地挪开眼,糟了,他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
作者有话说:
准备收线!(指前边埋下的一些不甚明显的伏笔)大场面即将上前,收到一级警报!
今天是哭唧唧的小可怜祁晏。
祁晏:“老婆,没有毛绒绒和这张脸,真的不会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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