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步月半蹲下来,给他解释:“我和苗儿的避难巢是79号,换一个其它的避难巢,可以找个离79号最近的。”
狼崽子懂了,在他开启金门前,秦步月开了精神视野,她没低估小狼,直接连接小灰,谨慎地看了过去。
金黄色的精神体纯粹剔透,形状不是圆形,而是像一片叶子……秦步月脑中浮现出【一叶知秋】,不太一样,而且小叶子是翠绿色的,并没有这样的金黄。
因为连接了小灰,秦步月隐约看到了金色精神体外围的一圈缺失了笔画,很是模糊的小字,她勉强能辨认出——
忍耐、顺其自然、责任力、天真、无常是常、勇敢、贪婪……
尖锐的刺痛传到太阳穴,秦步月切断了和小灰的连接。
她心惊肉跳,狼崽子至少是位七阶“奉献家”,只是眼下的他浑然不觉,也不知道是失去了记忆,还是遭了什么重创,亦或者是某种镇压?
堕落绿洲,水很深啊。
秦步月记下了“奉献家”的七阶人格标签——看来‘勇敢’是七善情之一,‘贪婪’是七恶情之一。
绿洲主城。
贤城七区是最散漫悠闲的地方,尤其是夜色将近,云雾刚起,位于偏巷中的小酒吧亮着晕黄的灯,木门吱呀声中,迎接着路过的客人,半点没有混乱无序的样子,像极了人们繁忙工作后的消遣之地。
‘嫉妒’黎千栖穿着惯常的黑色劲装,长腿曲在吧台凳,胳膊肘抵在木质吧台上,挂满紫色宝石的手链松松垂落,冷玉色的修长手指勾着个高脚杯,里面盛满了紫色的不明液体。
吧台后是个身量挺拔的男人,他穿着银灰色马甲,内搭质地精良的白色衬衣,领带是深紫色的,点缀了这一身的严肃工整。他黑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五官深邃,气度沉稳,极有涵养。
黎千栖瞥了他一眼,越看越气:“你这衣服,哪有点‘暴怒’的样子?”他心情不爽,没好气的将杯中的紫色液体一饮而尽。
是的,这严肃内敛,一丝不苟的男人是七恶情之一的‘暴怒’。
‘暴怒’陆暝慢条斯理地拿起酒壶,又给他倒了一杯:“还没吃到手?”
他不提还好,一提黎千栖就火大,他又是一口干掉,脸上浮起些许薄红,火气上涌:“死丫头,宁死都不让我吃!”
陆暝又给他倒了一杯,问道:“怎么了?”
黎千栖咬牙切齿道:“死了,摔死了!妈的,不愧是‘傲慢’养大的,八百个心眼,费尽心思气死我……”
他开开心心带她飞高高,死丫头二话不说跳下去……黎千栖骂骂咧咧地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陆暝擦着高脚杯的手顿了顿,幽幽看他:“她没死。”
黎千栖:“不可能!我看着她摔下去的,而且是摔进荒原,那么高,她那娇娇气气的小身板……”
陆暝打断他,直截了当不废话:“活着。”
黎千栖对这个“神棍”还是服的:“你算过了?你给我个【锦囊妙计】,我……”
“浪费。”陆暝顿了下,说道:“等着吧,她会来找你的。”
第105章
狼崽子开了门,秦步月进去前,嘱咐小狼:“注意安全。”
玄琅想说“没人能碰到自己,但秦步月碰到了,只有她碰到了。”
——这么复杂的句子太为难狼了,于是他闭嘴,点了点头。
秦步月还是很放心的,狼崽子打不过总还跑得过,就他那位阶,即便是重创外加失忆状态,普通人想伤到也有难度。
走出金门,秦步月四下一看,松了口气。
位置不错,应该是在“采集区”,小狼开门的位置肯定是他去过的,至于传送范围和人数……慢慢研究吧,想必和小狼目前的精神力有关。
距离红月升起还有三个小时,采集区还有人在和碎片怪战斗,秦步月和仇苗儿没上前帮忙,而是躲在角落观察了一阵子。
秦步月需要大体了解下这是几号避难巢,更需要知道他们的上交周期,以及下次上交的时间。
眼下还不是惊动红尘无疆的时候,所以要悄无声息地猎杀,再通过伪装成红尘使者来给避难巢洒下火种。
等挑选出一批人手,就可以成规模偷袭了。
这就像那个经典的经济学原理——荷塘效应。
第一天秦布布同学捣毁了一个避难巢,第二天捣毁了两个, 第三天四个……等到人手足够多的时候,六百个避难巢的红尘使者会一夜间全部“换人”。
尤其有了狼崽子的小金门,更是事半功倍。
从采集者的对话中,秦步月大体弄清了这个避难巢的情况。
78号,还真是够近的,小狼并不怕隔离带,估计周围的避难巢都窜了个遍,这更方便秦步月行事了,距离越近,她往这边送人也越方便。
78号的规模比79号大挺多,估计有五百多人的样子,他们这边要宽裕一些,是每四天上交一枚碎片,他们今天早上刚上交,所以出来采集的人不算多,大多在洞穴里养伤。
秦步月记下这些消息,脑中大体有了轮廓。
避难巢的红尘使者们,“自治性”很强,可以自己制定碎片的上交时间和周期。
想来也是,红尘无疆与其费心思统一管理,不如直接让低阶使者自行把控,反正他们也不在乎避难巢人的死活,能定时上交碎片和实验素材就足够了。
秦步月趁着洞穴安静,带着苗儿和小狼,悄无声息地潜到了避难巢那唯一的房子,躲在了隐蔽处。
红尘使者是故意在避难巢建房屋的,这是一种对洞穴居民的震慑,也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权威。
红月将起,屋子的门开了,穿着红色斗篷的红尘使者走出了来。
78号避难巢的红尘使者是个颇为强壮的男性,隐在斗篷下的五官十分周正,只是一双眼睛没有人气,冷冰冰中透着暴戾。
红尘使者径直走向了不远处的一个洞穴,那洞穴规模不小,在避难巢中算是条件颇佳了。
荒原昏暗,冷冷光线照进宽大的洞口,藏在里面的两个女孩瑟瑟发抖。
女孩们也就十多岁的样子,看体型比仇苗儿成熟多了,她们的衣着打扮也好很多,留着乌黑的长发,肤色因常年不见光线而透着苍白。
其中一个年纪大一些,似乎是姐姐,她抱着怀中的妹妹,咬着下唇:“绵绵不怕,姐姐在。”
董绵绵感觉到了姐姐的瑟缩,她更怕了,一双乌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声音很空:“姐姐,笑笑呢……”
董绵绵和董笑笑是一对双胞胎,她们长得一模一样,今年都十四岁了。她们比仇苗儿大了一岁,命运却截然不同,仇苗儿有个身手不俗且拿命护她的爸爸,董家姐妹却没有。
他们的父亲董船是像邱来福那样的红尘走狗,为了讨好使者,什么事都干。
董船专挑避难巢的漂亮女人,仗着自己身强体壮,把她们掳到自己洞穴。
起初是用她们去讨好使者,慢慢地他发现使者们更喜欢年轻女孩,甚至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女儿身上。
上个月董笑笑被带走……
躲在洞穴的董绵绵每晚都听得到笑笑在哭,可始终等不到她回来。
董玉玉脖子上有个胎记,长得也不如两个双胞胎妹妹,反倒被留在了洞穴里。
她抱着董绵绵,又害怕又难过,声音里满是哭腔:“绵绵……笑笑会回来的,会……”
董绵绵哭得没了眼泪,她看着洞外昏暗的天空,呢喃着:“姐姐,我们到底……为什么……”
她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从出生到现在,她每天都在思考,为什么要出生,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会这样?
没人告诉过她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可她觉得这是不对的;从没见过太阳,可她觉得世上该有光;从没有过希望,可她觉得人活着不该这样的灰暗无妄。
洞穴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董玉玉用力抱着妹妹,滚烫的泪水滑入她的脖颈,压抑的哭声满是绝望与恐惧。
董绵绵没再哭了,她贪恋着姐姐的怀抱,小声道:“姐姐……”
董玉玉嗓子紧到说不出话。
董绵绵的声音中只剩下一片空荡荡:“这就是命吗?”
她好想变成荒原的怪物,这样就不需要思考,不需要痛苦,不需要恐惧,更不会失去什么。
董船快步跑来,声音谄媚:“大人!”
红尘使者嗓音低哑:“还有个笑笑?”
董船忙道:“有的有的,她叫……对,她也叫笑笑。”他冲进洞穴,一把扯开大女儿,将董绵绵给拉了起来。
董绵绵身型瘦削,像阵风一样单薄,被父亲这样一拽,轻飘飘晃了过来。
她看到了血一样的红色,看到了那个带走笑笑的男人。
红尘使者:“还真是一模一样。”
他捏着董绵绵的下巴,让小丫头抬头,看了眼后:“一样的乏味。”这样说着,他一把捞起了女孩,轻松扛到了肩上,带出了洞穴。
董绵绵本能地想挣扎,再看到父亲的神态后,又一动不动了。
笑笑在那间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