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然是没压住人的本性,好奇的从假山后面伸出脑袋去看。
“容王爷,为何不肯见依柳一面。”依柳声音柔柔。
这次来歌舞助兴的有不少是乐坊的女子,按理来说,青楼女子是不应该来这种雅致的场合的。
但依柳却不同,她并不是普通的青楼女子,她是花魁,而且直接艳压所有乐坊和青楼中最出彩的女子的存在,是邵阳城第一花魁。
有了这个头衔,自然就和其他的青楼女子不一样了。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不说,甚至成了人人追捧的对象。就好比北宋时期第一花魁李师师,不还得到的皇上的青睐。
而现在的依柳就好比那个时候的李师师。
“我与姑娘素不相识,为何要见面?”容王爷冷着一张脸,非常的严肃。
“难道容王爷忘了,你曾救过我的命,怎么能说素不相识?”依柳美眸中含着晶莹的光。
慕楠竹将这一切看得清楚,也听得清楚。心里还在为自己开脱:是他们刚好声音太大,是自己刚好藏的地方刚好能看到他们,不是她故意要偷听的。
“本王救过不少人,不过都是举手之劳,早已不记得姑娘是哪位。”
这话听着就有些伤人了,慕楠竹心想:这要是碰上个玻璃心的,好比林黛玉那样的,这还不得哭一晚上。容王爷也太不解风情了,真不知道以后谁会嫁给这样的木头。
“我是小绒儿,当时王爷还同我笑着说,我与你的名字居然有一个字是一样的。其实那个字并不一样,只是读起来一样罢了。”依柳笑容里带了几分小女儿家的羞怯,“可即便是如此,我就已经非常...”
“你是吴老爷的女儿。”容王爷这才有了一点印象。
那是他十八岁第一次外出公干,没想到半路遇到了抢道的劫匪,就顺手救下了与他一直顺路的吴秀才一家。
虽然对方当时只是一个秀才,而且看上去已经有些年纪,但谈吐之间气度非凡,一看就是饱读诗书,只不过是时运不济。那吴秀才身边还跟着妻子女儿,那小女孩儿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透着几分机灵。
由于他们一直是顺路,吴秀才的马车就一直跟在他的马车后面,直到该分道扬镳之时,这才各行其道。
他当时好像的确问过那小女孩儿的名字,叫吴绒儿,也的确是笑着说了那么一句话。
“是,我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依柳面上露出笑,赶紧从腰间拿出一个玉佩,“我至今都留着你当年给我的玉佩。”
容王爷微皱眉头:“这玉佩是我赠予你父亲的。”
依柳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如常:“赠予我父亲还是赠予我,都一样。”
容王爷却是没有接着往上答话,依柳红着一张脸,好奇的抬头。发现容王爷居然正看着她腰间的荷包,依柳忙摘下荷包递过去。
“王爷可看它?”
“这荷包倒是别致,竟不知有人愿意在荷包上绣一只蝉。”容王爷只是看着这奇怪的荷包,并没有接。
“这荷包是一朋友给的,不仅是这荷包奇怪别致,就连她本人也都是奇怪有趣的很。”依柳这会儿笑容里倒是多了几分坦诚大方,没有了刚才的羞怯。
容王爷似也想到了什么,居然笑了一下。
“吴秀才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即便家中没落,姑娘又怎会沦落青楼。”容王爷倒是问的直接。
依柳面露悲色:“父亲身体一向不好,回乡之后又考了一次,又是没中。结果就直接一病不起,在床榻上苦苦熬了三个月,别撒手人寰了。我和母亲孤儿寡母,被同乡亲戚欺负,不得已又背井离乡来了邵阳城,可母亲一路舟车劳顿,刚来不久就身患疾病,不过几日也去了。如此便只剩下我一人,却不曾想被坏人欺骗,进了青楼。”
容王爷面色依旧是十分的淡然,似并没有流露出多少的同情。
第二十章 论诗所喻
“那姑娘又为何执着的要见我一面?”容王爷直接问。
依柳心里自然是有小心思的,可这份心思又怎么能直接宣之于口。
当然是至今还倾慕你呗。慕楠竹在心里想。
“姑娘的小心思,本王知道。恕本王直言,若姑娘想要脱离苦海,有的是人愿意帮助姑娘,但绝对不是本王,也不要再在本王身上打什么主意。”容王爷这话已经说的非常绝情了,而且是直接在打依柳的脸,丝毫不留情面,“至于玉佩,我既已经送出去,就不会再收回。可无论这玉佩在谁的手里,我都是赠予你父亲吴秀才的,与旁人无关。”
这是连依柳最后的一点念想都给磨灭了,与其这般还不如直接把玉佩给拿走,也省得让人胡思乱想。慕楠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同情依柳的,依柳那么美,那么温柔,却偏偏要经历这份苦,偏偏喜欢上这么个冷面的王爷。
依柳整个人如同五雷轰顶,眼泪瞬间涌了上来,站在原地不动。一双美目里面含满了泪光,就这么看着容王爷离开。
无情,冷面。容王爷真的跟传闻中说的一样,似乎除了拉贪官污吏下马,保黎明百姓安定,其他的事他都无动于衷。
慕楠竹都不由得为依柳心疼,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容王爷正是往她这边走。
不过她这边正好是个岔路,既可以直走,又可以向右拐弯。而她现在所在的就是右边的假山,慕楠竹立马用往后撤,想彻底的躲起来。
却没想到容王爷也正好是往右侧拐,慕楠竹只能再次拼命的往假山的缝隙里挤。
“别藏了。”容王爷突然顿下了脚步,就朝慕楠竹藏身的假山缝里望。
这应该是故意在使诈吧。慕楠竹心想。
“出来吧,我看到你了。”容王爷嘴角居然勾起了一抹笑。
慕楠竹这下确定容王爷是真的看到自己了,不情不愿的从假山缝里出来。
“小的参见王爷,小的是着急找如厕,这才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慕楠竹还记得自己现在的妆容,立马把自己的嗓子弄粗了些。
“刚刚的事情?”
“啊?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小的不知道。”慕楠竹立马装傻三连。
容王爷居然又笑了笑:“本王带你去如厕。”
“啊?”慕楠竹既惊讶又慌乱,容王爷怎么对一个下人这么好?事出反常必有妖,但她现在的身份又怎么推辞一个王爷呢。
“走吧。”容王爷直接走在前面带路。
慕楠竹只得万分小心的在后面跟着,跟一会儿倒是平静了不少,也有可能是走到了更幽深的地方,让她的心情都放松了一些。
“六弟吟的那首诗颇有几分深意,你说到底是为谁辛苦为谁甜?”容王爷问。
“小的愚钝,不知。”慕楠竹一出声就差点儿暴露了自己女子的声音,立马又把声音弄粗。
容王爷面对她的装傻,倒也不急:“身材如此瘦小,面色枯黄,理应是虚弱之态,这声音怎么那么粗?”
“小的天生就是粗嗓子。”慕楠竹心想:那是装的,我的声音才不粗。
“六弟府上的人员流动我都知,你是哪个?”容王爷今日好像格外有雅兴,偏要逗她。
“我...小的是今日刚到成王爷身边的,还没有入册。”慕楠竹已经变得有些吃力了,甚至都想好了自己的名字。
“是吗?小福星。”容王爷突然顿住了脚步。
慕楠竹心里一惊,也立马停下了脚步,半垂着脑袋不敢抬头,心想:原来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还故意一路逗弄,害得我一直紧张,没想到容王爷居然还有这么坏的心思。
“你还真是六弟的小福星,此番六弟算是大方异彩了。”容王爷转过身来看着她,却只能看到她的头顶和半张小小的脸:“只是这福气怕也会引来一些麻烦。”
“小女...是小女子考虑不周。”慕楠竹想到刚才缠上来的言王爷和良王爷,心里有些了然。
“发冠歪了。”容王爷说着就下意识的想伸手。
慕楠竹立马抬起头伸手去扶发冠,容王爷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收回了抬起来的手。
自己已经是有婚约的人,即便那个人自己从来未见过,也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既然已经有了这份婚约在身,就不应该再三心二意,心猿意马。
况且她是小六的福星。
“你一个女子怎么能做出这样的诗?”容王爷尤其是往前走。
慕楠竹在后面跟着:“百姓所求不过是安居乐业,可他们辛辛苦苦忙碌一整年,也许最后所剩还不足以养家糊口。不管是太平盛世,还是动荡不安,最苦的始终都是普通百姓。”
慕楠竹只能看到容王爷的背影,也不知道他听到自己这番话后在想什么。
“本王一直致力于整顿州府官员,为的也只不过是给普通百姓一个安稳。”容王爷道,“邵阳城中士子大部分都是安居乐业惯了,做的诗词也都只是为了附庸风雅,华丽悬浮。如此发人深省的词句竟是从一个女子口中出来的,倒是可笑。”
“其实...这首诗并不是我所做。”慕楠竹道,“是我在书上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