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劫匪头头一听,哪还敢说个不字,急忙连连称是,“老丈,您老人家尽管问,小的等绝不敢知无不言。”
“嗯,”云博年点点头,“那你们就说说吧,为何好好的庄户不做,跑出来干这伤天害理的事儿?干这事儿多长时间了?打杀了多少无辜之人?嗯?都给老夫一一道来。”
那头头原本想说谎,可是……一眼瞥到两个还没有杌子高的俩混球,冲着他们几个呲牙瞪眼,还示威地颠了颠那打人的兵器,顿时歇了耍小聪明的心思。
他忍痛哭丧着脸,道,“小的几个,本来确实是这附近村庄的庄户人,一家老少几代人都老老实实地种地维生。
可是……前年,我们这里遭了一场旱灾,原本也不算是大灾,只要官府能伸把手,帮帮我们,我们就都能活下去,也不会走这么一条路了。”
提到前年那场旱灾,云博年还是知道的。
确实是不算得上大灾难。
巨丰县旱灾,只发生在零星地方。
第939章 被逼无奈做劫匪
巨丰县隶属樟州,与屏州毗邻。
云博年和罗紫薇带着嫁人,十二皇子没有走官道,实际上就是绕道而行,特意从樟州绕远再奔屏州。
樟州前年的确是出现了旱灾,但是不严重,只有两三盒县城乡镇被波及到了,所以这个劫匪头头这么说,云博年和罗紫薇是清楚的。
“你们巨丰县闹旱灾,可自救,可官府救济,不至于走这条人不人鬼不鬼的路吧?分明是你们打着闹旱灾过不下去的幌子,干尽缺德事儿。”
云博年声音极为冰冷地戳穿几个劫匪的这面目。
劫匪头头脸色更像死了爹似的难看,带着哭腔道,“这位爷,小的没敢说谎啊。小的等人统共才出来三次,一次落空了,一次截了一个穷书生,只弄了不到五十文钱。这次……这次本想着多弄点,谁知道,就……就栽了。”
“噗嗤……”云朝阳和云夕阳在一旁听乐了,“瞧你们那完蛋样儿。平日里肯定也不是什么人,不然,人家一样受穷遭灾,咋没出来做劫匪呢?偏偏是你们几个?尖嘴猴腮的,一看就是街溜子。”
劫匪头头脸更垮了,不敢犟嘴,可心里却心道,尖嘴猴腮?那是我们饿得好不好?谁家大鱼大肉的吃,能饿成我们哥几个这熊样?
劫匪头头不说话,其他几个劫匪也不敢喘大气儿。
连丁豆子小孩儿都能打过他们,这伙人看样子来历不简单,还是少招惹,混过这一关得了。
想到这儿,那几个劫匪噗通噗通都跪在地上,蹦蹦蹦……磕起响头来。
也不管地上是石头还是树棍儿,一通头磕下来,额头都被扎破皮留血了,嘴里直喊求饶,再也不敢了的话。
“爷爷饶命。”
“也也饶了我们狗命吧。”
“爷爷,您饶了我们这一次,我们回去绝对再也不敢做这事儿了。”
云夕阳鄙视地嘁了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嗯?大唐国朝的男儿,宁可站着死,也不能跪着生,更不能出来打家劫舍,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儿。”
云博年很赞许地点点头,问道,“你们出来,家里人可知道?嗯?你们的老父老母,还有妻子儿女,也愿意你们做这等应营生?”
几个劫匪一听,都急忙摇头,“不……不知道,他们不知道。我们哥几个出来,说是道镇上去做短工,他们就信了,也没再追问。”
“哦?那你们闹了旱灾,可曾是颗粒无收?”云河插嘴问了一句。
他也是奇怪啊。
按理说,灾情不大,不至于一点粮食都收不回来吧?至于出来干这冒险的事儿?这不是蠢就是懒,想要不劳而获啊。
劫匪头头哭丧着脸,也不敢擦拭额头上流下的血迹,痛哭流涕地道,“这位公子说对了,我们是闹了灾,确实是没有闹到绝产的地步。
可是……可是这位公子有所不知啊,我们村子在巨丰县的紧里头,十分地偏僻,替田地的土质也不好,不闹灾的时候,交够了税费,将将能让我们活下来。
这不嘛,这次闹灾,地里的庄稼就减产了一多半儿,等打下粮食,都不够交税费的。我们那儿的里正,是个黑了心肝的老东西,就说佘借给我们粮食渡难关,结果……那利息比山上落下的滚石还大还多。
前些日子,我们这几家的老人和孩子不知道咋地了,就生了病,眼看着他们受病苦折磨,我们也束手无策。那个黑心肝的里正又来说,帮我们请大夫给家里人看病,可利息又涨了。
我们本来不想再借他的钱了,怕几代人累死也还不上啊。可我们说晚了,那里正就管我们要钱。
没钱,拿田地抵债,田地不够,就用家里的孩子卖给他抵清这笔债。呜呜呜……我们没办法,才出来干这缺德事儿的。”
第940章 脑回路就是不一样
终于触动到了男人最伤心最绝望之处,几个劫匪顿时痛哭嚎啕,当真是跟死了爹娘一般难受。
云恪小脸再次露出不忍。
云河冷眼旁观,并不觉得几个汉子的泪水能打动人。
俩混球就更不必说了,对于几个凶汉堂堂男人,做出这等丧天良的事儿,他是不会同情的。
而罗紫薇抱着朵朵,看着小木辰,见俩孩子都是一副哀哀之色,就趁机教导他们,“这做人呢,可不能因为有了困难,就想些歪门邪道。”
不错,人还没到了极为绝望的地步,却跑出来做劫匪,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觉得虽然有风险,但是在这穷乡僻壤的,做劫匪来钱最快,也省力气。
看看这周围,高山峻岭的,树林茂密,野草丛生,只要是能把人给劫住了,那抢点钱算啥难事儿啊?事成之后,往树林里一钻,上哪儿找他们去?
所以说,别看这些人说的可怜,而且事实上,可能官府不作为,里正又横行乡里成了土霸王,他们就在遭灾的基础上,等于是雪上加霜,受了点磨难。
可即便如此,也不是你们做劫匪犯律法的借口啊!
“是你们自己去官府投案,还是我叫人送你们去?”云博年果然不会被泪水打动,而是极为冷情地问几个劫匪。
“啊?去……去官府自己投案?”几个劫匪傻眼了。
以为自己哭一阵,嚎一阵,再把实情真一半假一半说给这个脸上带疤痕的人听,就会能得到宽恕呢,谁知道,这人……油盐不进,心肠比他们还狠。
“做人,尤其是男人,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犯了罪,就要承担律法制裁,这是做人的底线。”
云博年若不是为了借机教导孙子孙女,以及十二皇子云恪,他才不会跟几个劫匪废话呢。
当然了,这些话,也是说给云朝阳和云夕阳。这俩小子太浑了,前世吊儿郎当的,因为是孤儿,就整天无所事事,成了小混混。
这一世,既然成了他和阿薇的儿子,那……这俩小子不看好喽,都对不起他们自己。
最终,几个劫匪在隐藏暗处的暗影押送下,去了县府衙。
那巨丰县的县令杜大庆一看,什么?自己辖下的地方出了劫匪?哎呦他娘的,这还了得?先打一顿再说。
打死了,算是给一方除害。打不死,就让他们在监牢里度过残生。反正是你们他娘的不好好过日子,给老子惹事儿,那老子就成全你们,让你们生不如死。
杜大庆连审问都没审问,就要下令对几个劫匪动刑。
押送几个劫匪的暗影却声音冷冷地给他拦住了,“县明府大人,这几个劫匪本是庄户人家,因何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出来劫道做贼匪,您不问问吗?
还有,这几个人是哪个村子的庄户,为何能有长刀这样的违禁兵器,您也不审问一声?
这问也不问,审也不审,直接动刑就是一百杀威棒,我请问县明府大人,大唐国朝的律法,便是如此简单粗暴地对待犯人?”
“呃……你们,你们两个是谁?从哪来的?怎么知道这几个人是劫匪?”杜大庆也不知道脑袋瓜子是咋长得,一听暗影的话,不但没有审问劫匪的意思,反而竟然要先审问两位暗影。
第941章 县令审案
两位暗影那是吃素的吗?脸色一沉,眼中的戾气骤然迸射,“嗯?怎么着,这当官的审案,不审问罪犯,倒是审问起我们锦衣卫的头上了?巨丰县县令,这是你哪家师傅教出来啊?”
锦衣卫三个字一出口,那杜大庆顿时魂都要飞了,“什么?你们……你们是锦衣卫的人?这……这下,下官怎么不知?”
暗影冷哼一声,轻蔑地“怎么,咱们办事儿,还得需要向你巨丰县令请示不成?你有这闲扯皮的功夫,就赶紧审案吧。
为何巨丰县灾情不大,又是前年发生的旱灾,到了今日还有庄户人被逼做了劫匪?他们手里的长刀又是谁提供他们的?
这些,我们哥俩希望你好好问问清楚,否则,上峰怪罪追查下来,你也是难办吧?”
何止是难办,弄不好,就是丢官罢职啊。
杜大庆冷汗下来了,不停地用袖子擦拭着额头,畏怯地对两位暗影连连躬身,“下官这就审案,这就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