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死人是最能守口如瓶的!
没想到,阿飘不是死人!
而且特么的还是皇帝!
还是宣建国同志的孙子!
他妈滴,这厮真是个孙子!!
前前后后,他是故意在套她的话!!
卫嘉树瞬间心凉到谷底,完了!
她浑身一软,身子朝后一踉跄,双腿一颤,噗通倒在了地上。
干清宫的方砖墁地……真他妈硬啊。
膝盖重重嗑在地砖上,膝盖骨都要碎裂了!
疼得卫嘉树眼圈瞬间一红,眼泪也飙了出来。
卫嘉树很怕疼,所以才更怕死。
泪眼朦胧中,她却看到一只横在半空中的大手。
这内殿别无第三人,那带着上等和田碧玉扳指的修长大手,显然是皇帝的手。
但嗖的,那只手又收了回去。
卫嘉树一懵,他为毛要伸手?
方才卫嘉树摔得太快太突然,宣承熠虽然下意识就伸手过去,但卫嘉树向后踉跄了一下,宣承熠终究是来不及扶住。
但宣承熠又立刻意识到,这卫嘉树说了太多胆大妄为的话,朕扶她作甚?
所以,宣承熠又立刻收回了手,却看到那惨白的小脸,泪眼红肿的秋眸……
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竟然也有如此恐惧无助的样子。
宣承熠轻咳了两声,他本打算先敲打一二,但瞧着她这幅如临深渊的样子,倒是有些不忍了。
故而一时间,宣承熠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道:“你先起来吧。”
卫嘉树原以为头顶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即将落下,没想到皇帝却让她起来?她含着泪滴的秋水眸子一怔,仰头望着皇帝。
这一刻,阳光洒落在那张柔柔怯怯的小脸上,蘸了泪滴的乌黑睫毛颤动了两下,那水润的眸子里仿佛染上了一层希冀的光华。——那是求生的意志。
卫嘉树此时此刻的模样,当真是扣人心弦。
宣承熠也不由心头微颤,这个卫氏……柔弱乖顺的样子,倒是比张扬跋扈的模样惹人喜爱多了。
若她能一直如此……瞧那惶恐不安的样子,宣承熠又觉得有些不忍。
既然是美人,自然是笑靥如花的样子最美。
“你知道错了就好,以后,谨言慎行。”宣承熠本想板着脸训诫,但说出来的语气却忍不住再三温和。
卫嘉树呆滞,这什么意思?
不要她的小命了?
呆了片刻,卫嘉树突然发现皇帝一直盯着她的脸蛋……
哦,明白了,卫小姑娘的这幅好皮囊救了她的小命。
一直以来,她都为这幅过于美貌的皮囊而忧心,可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竟还是这幅皮囊救了她的命!
卫嘉树侥幸之余,心下苦涩。
若换了是现代的她那副平平无奇的脸蛋,怕是骨灰都得被扬了吧?
卫嘉树垂下眸子,颤声道:“谢皇上不杀之恩,奴婢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宣承熠:不杀之恩……这有些言重了吧?如此美人,谁会忍心下杀手呢?
看样子是真把她给吓坏了。
宣承熠脸色又温和了几分,“好了,起来吧。”
“是。”卫嘉树颤颤巍巍爬起来,忍不住揉了揉生疼的膝盖。
见她还是战战兢兢的模样,宣承熠好言道:“你放心,朕不会以言罪人。此事,就算是揭过了。”
不以言罪人?
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乃们清朝最擅长文字狱!
额,不好意思搞错了。
那是辫子清朝。
这个宣氏清朝,貌似还真的没有搞过文字狱。
但是尼玛她说的那些话,比文字狱还严重啊!
随便拎出来几句都是大逆不道啊!!
虽说如今靠颜值暂且保住了小命,以后她是真的要谨言慎行了!
简而言之,要苟住、不能再浪了!
卫嘉树内流满面。
见她还是颤颤巍巍的小可怜模样,宣承熠叹了口气,原以为她胆子大,没想到竟这般胆小。
“会磨墨吗?”宣承熠问。
卫嘉树连忙飞快点头,“会!”说着,便急忙一把握起炕几上那上好的朱红色徽墨,一边添水,一边飞快研磨。
转瞬功夫,澄泥砚上就已经是一滩均匀的红墨了。
宣承熠点了点头,再度拿起湖笔,蘸红墨,继续朱批。
皇帝批阅奏折,书写回复意见,都是用红墨,所以称之为“朱批”。
大学士拿到批复后的奏折,就会根据“朱批”指使草拟圣旨,再请皇帝盖章,就可以颁布了。
所以,“朱批”约等于圣旨。
卫嘉树低头专心致志磨墨,奏折的原文和朱批她是一个字都不敢看。
一时间,殿中静谧,只能偶尔听见红墨摩擦澄泥砚的声音,以及湖笔在宣纸上落字的沙沙之声。
第021章 红袖添香
卫嘉树穿越过来之后,好歹读了三年书,卫渣爹是旧儒科举人,所以她学得自然是四书和毛笔字,所以磨墨也算熟练工种了。
女子细心,墨出来的红墨均匀细腻、浓淡适中。
宣承熠顿觉心情愉悦,红袖添香,果然是一件美事。
每次瞥眼,都能看到一张姣如朝花、沉静如水的面庞。
那白皙如玉的脸蛋恬静温婉,秋水般的眸子静默低垂,桃瓣似的嘴唇微微抿着……当真是赏心悦目。
宣承熠心情愉悦,批阅奏折的速度就格外快了几分。
珐琅西洋钟的不停摇摆,时间缓缓流逝。
殿外的日头高升,姜永福看着一头热汗赶来的贵妃娘娘,端的是无比为难,“奴婢知道,贵主子关心皇上龙体,只是这会子万岁爷喝了药,已经睡下了。万岁爷眠浅,若是奴婢放您进去,您再一不小心吵醒了万岁爷,怕是万岁爷要生气,那岂非害了您?”
姜永福言出谆谆,一副处处为贵妃考虑的仁厚模样。
夏贵妃今日穿着不似往日鲜艳华丽,只穿了件雪青色直襟暗纹罗衫,下身配一条杏黄色百褶马面裙,她急得脸蛋通红,来回踱步,“那、那本宫在此候着,等皇上醒来,你再通报。”
姜永福头大如斗,这位贵妃还真是固执啊,他只得道:“您瞧着日头这么毒,若是把您晒出个好歹,等万岁爷醒了,肯定要责怪奴婢的!贵主子您就当心疼奴婢,且先回去吧。”
夏贵妃一头汗水,嘴唇紧紧咬着,显然是不肯回去。
一旁的德馨嬷嬷忍不住劝慰道:“娘娘,四皇子这几日脾胃不佳,身边不能没有人陪,不如咱们先回长安宫,容后再来给万岁爷请安。”
听了这话,夏贵妃才突然想起自己刚到手的儿子,她心头的倔强一瞬间就松了泰半,“那……稍后皇上醒来,还请公公一定要转达本宫问候。”
“您放心!”姜永福拍着胸脯保证。
这一切,卫嘉树都听得真真。
妈耶,这个大太监居然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编瞎话?明明某人精神头倍棒,一本奏折接着一本地批阅呢!你丫的居然说皇帝喝了药睡着了?
我怎么没瞅见皇帝喝药,我怎么没瞅见皇帝睡觉?
卫嘉树小心翼翼偷偷瞟了皇帝陛下一眼,这位大爷似乎面貌平和,眼角眉梢微微带笑。
难不成姜永福这么说,都是皇帝提前授意过的?
是了,要不然借他仨胆也不敢扯谎骗贵妃啊。
也就是说,是皇帝在扯谎骗夏贵妃呢。
嗯,这人果然很缺德。
卫嘉树低下头,心中腹诽,面上温顺,继续磨墨。
眼下时节,正当炎热,明透的玻璃窗被一架苏绣山水屏风遮挡,因此阳光透过屏风晕进来便是极柔和的光线,而且还能起到保护隐私的作用。
毕竟玻璃窗太透明了,若是不加个窗帘什么的,站在窗外,完全可以窥探得一清二楚。
所以这个时代,又多了窗屏这种新式屏风。
因为夏日时节,少不得开窗通风,若是挂窗帘,难免会被吹拂起来,阳光晒人,而且隐私也得不到保障。
还是窗屏更好些。
那苏绣的屏风针脚细腻,薄薄的素罗,能透光,却不透人,素罗上绣的是浅墨色的山水,素雅中不失大气。
“咳!”皇帝陛下突然咳嗽了一声,“朕有些渴了。”
若换了从前,每隔两刻钟就会有太监端上冷热合宜的茶水。
但是今日,他吩咐了,不经传召,谁都不许进来。
所以,都过去半个时辰了,皇帝陛下还没喝一口水呢。
卫嘉树知道自己此刻的身份定位,立刻放下红墨,屈膝道:“是,奴婢这就去。”
老呆在这个缺德又算计深的狗皇帝身边,卫嘉树也觉得压力蛮大的,能出去透透气自然是好事。
卫嘉树脚下飞快走出了东暖阁,却见是一个高高瘦瘦、白白净净年轻太监领着四五个小太监候在门外。
年轻太监道:“奴婢是姜总管的徒弟张五德,卫姑娘,可是万岁爷传茶?”
卫嘉树点了点头:“皇上渴了。”
张五德立刻飞快扫一眼伸手的小太监,那小太监躬身一礼,立刻一溜烟就不见了影儿。
张五德道:“姜总管去御膳房敦促晚膳了,临走前吩咐了奴婢在此候着。奴婢是茶水房的管事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