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的知?道……”
“若是我没记错小轩娃娃与我说的,那应该是徐家?的小七。”
太尉长长的嗯了一声,似是在回忆:“别?人叫他?惊弦,是不?是?”
“小轩?”连灵登时头皮发麻,难以?置信的出声:“……他?是太尉的人?!”
季太尉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似是有些感慨:
“碎金阁那些男孩儿的父母以?前皆是我的同僚,我自然?不?忍他?们的后代尽数落得如此下场……”
“一个个仿若待价而沽的雀鸟,未免太过?悲哀……”
老者?复又叹气:“不?过?我所能做的也只是让他?们稍微好过?些,终究帮不?了太多……”
她忽的话锋一转,笑着看向连灵:
“可您就不?一样了,您成了东皇,他?们便不?再被囚于碎金阁了,陛下!”
闻言,一时间连灵甚至不?清楚自己是悲是喜,只好怆然?的瞧着面前这个紫衣服的老太。
“听闻您还谋划着火烧碎金阁?确实是个好办法,只不?过?谋反在即,必须得缓上一缓。”
连灵忽的轻叹一口?气,心想自以?为算无遗策,瞒过?了东皇。
却未料到自己一直暴露在老奸巨猾的太尉眼中,几乎被她一览无余。
“太尉……我还有一事想要问您。”
她置放在膝上双手蓦的有些颤抖,但还是惶然?开口?:“那……那若是我为了帝,我那夫郎……”
“他?是商血,按理来说不?可与你?一道。可若你?实在喜欢,也勉强可以?留在宫中作个侧君。”
太尉说道此处,登时作出一副自己极为宽容大度的表情来:“毕竟夫妻一场……”
“侧君?”
连灵念叨这个词,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怎会同意?,要他?那般的人……当侧君?
那人看上去温温和和,骨子里却要强到了极点?。
他?之所以?一条道走到黑,不?外乎就是想求一人相?伴一生……想到了极致。
而如今却……要他?成为帝王的寻常后宫之一?
这与让他?死又有何区别??!
可笑的是,她还想着教改他?。
以?期未来与他?能度过?一生。
现下看来,原来她才是异想天开的那个,
“……既是你?喜欢那个徐家?的小孩子,那便由他?来做你?的后君,如何?”
连灵忽的一怔,眼前浮现出那个金桂色的寂寞身影来。
“……徐家?被抄斩之前,位及尚书?,由那小公子来作后君倒是分外合适的。”
说罢,太尉又看了连灵一眼,温声询问:“莫不?是……陛下其实并不?喜爱他??”
连灵眸中一黯
她确实是喜欢惊弦,可……
似是看穿连灵在想什么,太尉眼神微凝,沉声继续道:
“你?应当知?道一国之君意?味着什么,那绝非是任由你?胡来的位置。莫要任性。”
任性……
她眼神愈发灰暗,神情麻木不?堪。
面前的未来闪着金色的辉光与暗沉的血,令她觉得恐怖至极。
见连灵沉默不?语,太尉便权当她默认下来,便继续与她好言相?劝。
那老人的话落入她耳畔,渐渐变得遥远且模糊了起来。
真是奇怪啊……
她兀自想到。
明明那狗皇帝当得也还成,为何非得劳民伤财的谋朝篡位?
她复又抬眸看向在座沉默不?语的人,又转眼望向侃侃而谈,眸中带着稳操胜券的季太尉。
不?由得无奈苦笑。
不?管这人说得再好听,
说是保命也好,为之前旧党的落败复仇也好……
也不?过?是将她作为旧党掌权的棋子之一。
她终究只是个不?可替代的金贵牺牲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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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夜色深沉时,堂彩楼已无一人。
季太尉等人携带着一众旧党一一与她拜见之后,便接二连三的趁着夜色离开了。
谢绝了所有人的请求和好意?,连灵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堂彩楼大堂,许久未有动响。
她坐在精致的雕花红木太师椅上,仿若变成了了无生气的人偶,没有主人为其提线,便不?得动弹。
连灵凝望着空旷漆黑的戏台,似是思绪万千,又好似什么也没有在想。
直至寂静之中,堂彩楼的大门忽的又吱呀开启,一个年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王爷,老爷派我来接您回家?……”
她方才重新找回神智,低低的应了一声吴伯,极为疲惫的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
楼外的小雪尚在下个不?停,在夜色下隐约有变大的趋势。
随着风卷到她的脸颊上,使得她清醒了几分,打起了哆嗦。
她不?由得将身上的披风又裹紧些,匆匆踏上了马车。
车内已然?点?着一盏闪烁着微光的蜡烛。
她坐在长榻上,循着记忆从茶桌下方摸寻到纸笔,将其拿了出来。
抵着笔杆的手有些轻颤,一时间难以?落笔。
却终究还是蘸了些墨,勉强在昏暗的烛光间落下二字。
——“休书?”
第73章 来当我的侧君
他将她厚实柔软的被子抱在怀中轻嗅。
那点似有若无的太阳暖意, 使?得杜叶本就微倦的脑海之中愈发昏沉。
她怎的还不回来?
他一边轻轻打着?呵气,一边怅然?的想道。
明明说好去去就回的,结果连渠宁都回来了, 她还是未有归来。
一边想着?, 他抱着?被子, 只觉得视线愈发漆黑, 眼看就要这般睡过去——
忽的他隐约听到一阵有些凌乱的脚步声。
登时神志清醒了不少?,慌忙从?地上站起来,快步奔向卧房的门口。
可他方一开门, 便看见连灵裹着?一袭风雪寒意站在门口。
她周身寒凉,领边与发上皆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雪花。
一双眸子似也被这冬夜冻住, 灼亮不复, 现如今闪着?剔透的冷光。
那并无多少?温度的目光落在杜叶身上, 登时使?他心中一跳。
“杜叶。”连灵步入房中, 轻轻唤道。
他一怔,随即下意识温声应了她一声:“怎么了,妻主?”
她并未急着?回复,似是平静非常, 神态自?若的卸下自?己的披风,才徐徐开口道:
“我方才去会?见了季太尉,她与我详说了一些事情。”
即便早有准备,如今听见连灵这番与他说,杜叶还是不由得心跳加快了些。
他有些僵硬的开口:“……何事?”
“……她说我是前朝太女, 如今打算拥立我, 继而兵变谋反。”
说道此?处, 连灵缓缓坐在茶桌上,似只是在聊一些不重要的闲话, 笑着?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嚯,当真是连说书的先生,都不敢这么胡扯……”
果然?如此?
杜叶微微低下头去,好遮挡住自?己眸中那点难以掩藏的了然?,装作毫不知情的微怔:
“……什?么?妻主是太女?”
她微抿着?温热的茶水,一时间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许久才再次放下茶盏,木着?脸将袖中的信封拿出:
“……所以与你这维持了大半年的闹剧,也是时候结束了。”
饶是杜叶也未料及她会?撰写这么个诛心的东西给?自?己,目光落在书信上那艳红的二字上面,当即瞳孔骤缩。
那神情,好似自?己若是接过这薄薄的纸张,顷刻间便会?被其锋利的边缘割破喉咙。
“你可是觉得我在与你开玩笑?”
连灵懒懒的抬头,目光极为冷淡。
那些原本在心间打好的暗稿似是都被那淡漠的目光冻成了坚冰。
那张信封上的大字逐渐在他的视线之中扭曲,最终变成了连他都不认得的模样?。
他忽的轻笑,伸出手淡然?的接过那张平整的休书。
可下一刻,还未待连灵反应,纸张撕裂的声音便突兀的响起。
他未有去看那休书半眼,目光冷静的直视前方,干脆利落的将其撕成两瓣。
随后残页的一角触碰到灯烛的火苗,若红花一般,在空中坠落着?,焚烧殆尽。
“我信,既是连休书都写了。那妻主定然?没有与我开玩笑。”
不待连灵从?愣怔中反应过来,他便凑至她的跟前,极为认真的一字一句道:
“……可妻主当真愿意去谋反吗?当真想要篡夺皇位?”
连灵还未开口,却忽觉他温热的掌心覆上自?己冰凉的脸颊。
那双眸中带着?哀意,以及微不可见的希冀:“我知你不愿的,是不是?”
嗯,不愿意。
连灵垂眸,却唯有沉默应对。
“我们可以离开这儿?。”杜叶忙不迭说道:“妻主与我一道私奔,逃到商国去好不好?”
“……私奔?”
连灵忽的一怔。
杜叶见状,登时松了口气,直起身来,一边缓缓点头道:
“对……”
他俯下身,走?至她的身后,亲昵的环住她的肩。
声音有如春风,轻而暖的吹拂在她耳畔,温柔的小声哄诱道: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到时候找个地方隐居起来,谁也寻不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