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则有一条船链直通近海石台,上面搭着朴素而坚固的木板,看样子便知是用?来行走的。
顾生?脸上挂着的轻松笑容缓缓收敛,有些无奈的回道:“……那是祭祀海神的高台。”'
闻言,连灵心中一跳,不由得看向身旁的杜叶,心下微沉。
杜叶似是毫无所觉,神色平静的询问顾生?:“何时祭祀,如何祭祀。”
“三?日后,午时神婆祭礼,选择出祭祀给海神的水君,脚坠铁块,投入海中。”
“脚上还装铁块?做得这么绝!”连灵艰难出声。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祭祀一事关乎余城民众接下来一年的收获和运势,与他们而言,也?是不可掉以轻心的大?事。”
“可这祭祀,当真?能?有效果?”连灵不信的摇头:“害人的迷信玩意。”
“也?许与我们而言,的确如此。”顾生?却摇了摇头:“可是王爷你看,作为平民百姓,却有这般坏的父母官,如今他们除了神灵,还能?相?信谁呢?”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皆是沉默良久。
“确实如此,水利修缮不完备,赈灾的钱财也?跟着不翼而飞。”
说道此处,连灵心中已?有定论:“于狗官们而言,无疑将这一且推至鬼神之上,是最不会激起民众愤慨的方法。”
“连大?人!”
连灵循声望去?,便见那名身形臃肿的女子拍了拍手上的泥沙,笑嘻嘻的快步朝她奔过来:“连大?人怎么过来了!”
“听闻县令大?人了整治水患,不辞辛苦。特地来看看你们。”连灵当即笑着接道。
“原来如此,真?是令我等——”
刘县令话?音未落,那对眼珠子瞥至杜叶身上,忽的一亮:“这位是?”
“他是我的夫郎,杜叶。”
刘县令闻言,有些惋惜的上下看了看他:“原来如此,这位就是……”
一边在心里暗叹可惜,却也?不好在众人面前透露出口风,当即又?堆起满面笑意,看向面前四位:
“现下风大?,既是也?来此督查过了,不若几?位与我一道先行回府?”
“不急,我还想到处看看。”
“大?人且等着,我现在便去?换身干净些的行头,与诸位一同前去?!”
许是怕几?人乱逛,刘县令面色有些泛白,不待几?人答应,便匆匆离去?。
片刻的功夫,便又?换了一身衣裳,走至众人的最前沿:“下官便在前面带路,诸位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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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随着刘县令走过一处新建的木桥上。
此处颇为荒凉,唯有稀稀落落的几?个小摊贩,撑着纸伞,百无聊赖的坐在桥脚处。
连灵上桥,方握上栏杆,便觉隐约松动,木质疏散扎手。
她下意识又?摇晃了一下那块栏杆,便愈发觉着那块木头松动的幅度变大?,干脆猛烈一拽——
下一刻,她手里拿着那半截木头,故作为难的转过头去?:“刘大?人,这是否有些……”
刘县令面色一僵,勉强接道:“大?人有所不知,余城天气素来潮湿多雨,恐是这些木头运送过来的途中潮了水……。”
“哦,原来如此。”
她状似不经意的点点头,随手便将那半块木头塞到对方怀中:“劳烦您再装上去?了。”
刘县令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连忙赔笑,点头说是。
待到他们离开那桥,又?往居民街和学府附近逛了逛。
皆是一片萧条。
可偏偏在刘县令的口中,都成了无可奈何之处。
满口都是洪水如何凶猛频繁,他又?是如何在这一次次的危机之中,勉力支撑余城。
那张嘴皮子上下翻飞了半天,其间的真?话?估摸着不会有一成。
直至天色渐黑,黄昏已?至,他们一路返回至官府门口,刘县令方才肯消停下来,笑着邀请四人落脚她府。
连灵欣然应允,便唤来马车一同前去?。
香城刚登上车,就忍不住小声开口:“我真?是好脾气!听那女人满口胡诌了半天!”
“确实。”丹月也?忍不住点头:“开口全是理由和难处,可在其位谋其职,这本就是她需要解决的事情。”
“咱们得想个法子,将府内的账本卷宗搞到手。”连灵也?有些神色疲惫:“还有那些不翼而飞的粮饷,现如今又?被她放在何处。”
香城与丹月相?视一眼,很快开口道:“前一个可以交给我和月儿?。”
丹月点头道:“我与相?思夜探一趟官府,总能?带出些什么来。”
“那便是帮大?忙了。”连灵感?激的看了两人一眼:“那我与杜叶暂住在她府内,也?好盯紧她的动向。”
谈话?间,马车已?然停下。四人正好商讨完毕,下车入府。
晚膳尚算得上丰盛,可惜除开顾生?以外的四人并没有尽情享用?的心情,草草填饱肚子之后,便各自回了自己?的客房。
一整天的奔波下来,连灵早就有些乏了,此刻端坐在床边的茶台上,微眯着眼睛小口喝茶。
昏沉的脑海之中,皆是白日所看到的那座灰黑色的祭台。
“……王爷。”
杜叶着着浅薄的白色里衣,如一樽白玉净瓶立在她的跟前。
见她毫无反应,便轻轻蹲下,仰头凑近她,又?笑着唤了一声:“妻主?”
她登时被这一声妻主给惊醒,吓的将要往后倾倒,又?险险的被跟前的人扶住。
“小童让我唤你去?洗漱,快些去?吧。莫要等水凉了。”
她有些惊疑不定的看了看面前的人,但最后还是未有与他言说什么,当即点头道:
“……好。”
廊道内的穿堂风吹拂而过,稍稍缓解了一下她的倦意。
此时夜色已?深,府内也?不见有几?个人还在四处走动了。
连灵强打起一些精神,正要往浴房走去?,却忽的被人叫住:“连大?人!”
转过头去?,便看见刘知县拢着袖子,笑着走过来:“连大?人,现下可有时间,与下官我去?庭院闲谈片刻?”
连灵定了定神,瞧了眼面前满脸堆笑的知县,当即点点头:“可。”
随即两人趁着夜色步入经过精心打理过的小庭院,寻了处石桌坐下。
“刘知县寻我来,所谓何事?”
“如王爷所见,大?水过后,城内直到现在也?未能?缓过气来,各方面都比较紧张。”似是看出连灵脸上的质疑,他连忙又?笑着补道:
“陛下的确拨了不少粮饷过来,可上头一层层把关过后嘛……便没有那般数字了。”
……倒是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连灵暗暗的想道,随后又?说:“刘县令当觉如何?”
“倒不是嫌钱少。”刘县令忙不迭为连灵倒了杯茶:“其实,按照前几?年那般的救济,也?能?勉强度日……”
“……可今年水患尤其凶,即便是有原先账面上那般多的粮饷,也?不够余城百姓度过这个大?灾年。”
连灵故作认同的人点点头:“当真?辛苦你了,可是想要我再与陛下禀报商讨,再拨一些下来?。”
见连灵如此上道,刘县令当即惊喜万分:“是!若是大?人愿意,卑职便替全余城的百姓——”
“少扯这些有的没的。”下一刻连灵却冷下连来,不耐烦道:“这般做,你赶紧与我说说,我能?拿有多少好处?”
刘县令闻言,登时看了看四周,确信没人之后,便悄悄凑到连灵耳畔:“不若我们——”
“不成,与陛下和工部禀报的是我,须得再加我两成。”连灵冷声拒绝:
“……可大?人,我这般做,也?是冒着不小风险……”
连灵不耐的啧了一声,当即挥手将身旁的茶盏扫至地上:
“破官一个!居然想要本王来为你着想?”
瓷器摔碎的尖锐声响划过刘县令的耳畔,当即使得她汗毛倒竖。
“就这么办!”
见对方极难拿捏,刘县令赶紧点头,不敢再讨价还价。
“还有,我那个夫郎,你打算怎么帮我处理?”
连灵看了眼对方已?然像个鹌鹑一般缩在自己?的位置上,屁都不敢放一个,便自行开口:“与我说说?”
“大?人应该未有与他说过这件事,那还请大?人后日酉时与他一道前往此处——”
刘县令连忙将一张小小的纸页递予连灵:“我将在此派人将他掳走,余下的,便不用?大?人耗神操/心了。”
说罢,她复又?想起青天白日之下看到的那张脸,
那仿若草尖露水一般的人的身姿和音容登时浮现在她的眼前,
不由得使她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的笑容。
第55章 可是在为我而担心
深夜的余城极为安静。
唯有偶尔传来的狗吠, 或是哪家?孩子?传来零星的哭声?。
街道上空空荡荡,唯有凉风四起,极为萧条。
守着官府大门的侍卫抱着刀, 坐在板凳上打瞌睡, 那架势似是雷打不动。
故让丹月和香城轻轻松松便翻过了门墙, 一路畅通无阻的奔向了卷宗房。
“月儿, 给?我簧片和铁丝!”
丹月熟门熟路的从腰间取出物件递给?香城: